長篇小說《文盲》連載 29

　　正文共： 253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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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是為你好，你這個孩子，不要那么軸，人家媒婆給你介紹對象，你就去看，你要是一直這樣，到時候就沒有媒婆會給你介紹了?！睜敔斢贮c上了一支煙，說?！皼]有就沒有唄，反正介紹的不一定合適。”我心想。“你就去看看吧，就算成不了，也不虧什么。”奶奶又說。

　　“讓我一個人去??？我誰也不認識，總得有個大人帶著我吧?！币娫龠@樣說下去也是浪費時間，我妥協(xié)了，說道?！澳愦鬆斶^幾天就回來了，他會跟著你一起去的，去之前，會帶你買一身衣服?！睜敔斦f?！拔业挠H大爺——靜革大爺嗎？”我吃驚地問。“對，你親大爺?！睜敔敯褵熗铝顺鰜恚缓笳f道。“他不是在外邊工作嗎，就因為這事兒回來了？”我問。

　　“天冷了，建筑隊停工了，他想接幾個私活兒，也找不到人，馬上就過年了，他就準備回來了，”爺爺說，“掙錢不怎么多，事兒倒是挺多?！薄拔彝诉@回事兒了，天要是冷了，工地會停工。現(xiàn)在不讓來回走動，他怎么回來??？”我問?！坝嘘P(guān)部門提倡就地過年，但也考慮到了在外務(wù)工人員的感受，一周內(nèi)抽血化驗三次，如果都是陰性，就讓回家，但回去的時候需要被隔離一周，也需要抽血化驗?！睜敔敻嬖V我。

　　“他應(yīng)該有一年沒回家了吧？”我問?！安畈欢喟桑斑^中秋會回來，但現(xiàn)在工地不放假，就一直沒怎么回來。家里的地差不多都租給別人種了也不用考慮秋收。”爺爺說?！拔姨酶绾退谝粔K兒?。俊蔽覇?。他搖了搖頭，說：“都在吳漢，但沒在一塊兒，你哥在跑出租。”“買車和上牌照可不少花錢啊，”我笑著說，“看來他賺大錢了?！?p>　　“在跑黑車，租人家的車，”爺爺說，“行了，你別管人家了，他已經(jīng)訂婚了，你大爺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了。輪到你了，等你大爺回來了，你們就一起去看看人家姑娘。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薄叭思夜媚镩L得好看著嘞?！蹦棠绦χ种貜?fù)了一遍，“你見了？”我問?！懊狡鸥嬖V我了，長得又高又好看。”她說。見她這么啰嗦，我就沒再說什么。

　　沒過多久，我就起身回屋，準備休息。熄了燈，我側(cè)躺在床上，頓感困意，我合上眼睛，呼吸變得均勻，但我努力讓自己清醒，全神貫注地搜索著窗外的動靜，很久都沒聽見之前的動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合上了眼，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聽見了下雨聲。我喜歡下雨天，因為此時空氣清新，打開門窗，深深地吸幾口空氣，就覺得神清氣爽。在下雨天，路上很少有行人，比晴天更安靜。在此刻若是呆呆地望著天空，任思緒飛來飛去，也是一種享受。

　　等洗漱完，奶奶喊我去吃飯。“買了方便面，一會兒煮方便面，”我說，“就不用給我做飯了?！背赃^了早飯，我閑極無聊，外面下著雨，又不能在院子里運動?！白鳇c什么才好呢？”我想。這時正好看到屋中的書架，書架上面擺著密密麻麻的書，其中一大半是上學留下的書，包括課本和練習冊?！暗仁掌茽€的來了，就把這些書處理掉，”我心想，“弟弟妹妹們也用不到。不像外國那樣重復(fù)使用，可真是浪費啊。”

　　“花了幾十、幾百買來的書卻以幾毛錢的價格賣掉?！蔽蚁胫?，不知該說什么好。我找來幾個大紙箱子，把這些“廢品”收集好，等著去賣。又挑了一本小說，“這可是讀書的大好時光?！蔽倚南胫?，慢慢翻閱了起來。等讀累了，我打開屋門，見爺爺坐在屋檐下面。“干嘛呢？”我問。他微微皺起眉毛，可能聽不太清。

　　我在屋子里四處翻找，終于在床底下找到一把有點破舊的雨傘，把它拿到屋外，撣了撣上面的塵土，撐了起來，朝爺爺快步走了過去?！霸谶@坐著干什么呢？”我問。“沒事兒干，下雨了，沒法兒出去?！彼麩┰甑卣f道?！澳蔷投嗨瘯?。”我建議道?！白蛱焖猛υ?，今天起的晚，睡夠了，出不去，真煩。”他說。

　　“現(xiàn)在管控這么嚴格，就別四處走了?！蔽艺f?！皼]事兒，我戴好口罩，騎著車就沿著門前這條巷子走走，走不了多遠，溜達一會兒就回來，但下雨了。”他說。“就算沒有疫情，下雨天也別出去了，路上滑?！蔽覄竦?。他聽完后也沒再言語，又從褲兜里摸出煙和打火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等會兒雨小了，你幫我買盒煙去?！彼蛄顺蚩湛盏臒熀?，說，隨即把它扔到了一旁，又說：“不要買貴的，挑一盒最便宜的，我一直抽那煙?！眲傉f完，他就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耙晃医o你倒點水？”我說?！皼]事兒，嗆的。”他說，隨后又劇烈地咳嗽了好幾下?！岸紕衲闵俪闊?，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了?！蔽艺f。

　　“村里沒幾個比我大的老人了，他們都不抽煙?！睜敔斢行┑靡獾卣f?！澳阋呛退麄円粯樱加懈鞣N慢性病，還不如他們呢，你要是不抽煙，身體好得很，但看看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說?！耙遣怀闊?，我可就完了。”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等吸完了這根煙，他把煙頭丟到地上，用腳踩滅，之后說：“你家就你一個男孩，多好?！薄耙粋€人多悶，哪里好？”我反問道。

　　“等你結(jié)婚了就知道了。”他說?！澳阍趺从痔徇@個話題。”我生氣地說?！澳悴灰`會，哪怕你現(xiàn)在沒有結(jié)婚，那爸媽掙的錢都是你的?！彼忉尩馈！拔野謰寬甑腻X都是我的，”我想了想，“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你有兄弟的話，錢不都是你的，”他說，“因為錢而鬧掰的兄弟實在太多了，真不值得啊?！彼f完，嘆了口氣，直搖頭?！熬退阄矣懈绺缁蛘叩艿?，也不會因為錢和他鬧掰。”我斬釘截鐵地說。“不要說得這么絕對，不一定，”他說，“小賣鋪東邊有家人姓郭，他有兩個孩子和一個閨女，都成家了，就在兩三個月前，他和老伴因為煤氣中毒死了。”

　　“煤氣中毒和兄弟鬧掰有什么關(guān)系??？”我疑惑地問?！澳銊e著急，先聽我說，”爺爺說道，“郭老頭有兩個樁子，老大結(jié)婚的時候，郭老頭把較大的樁子分給了他，另一個樁子就給老二了，結(jié)果二兒媳婦不愿意了?！薄皹蹲邮撬麄兏赣H勞作所得，既然不愿意，那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嘍?！蔽艺f?！耙际窍衲氵@樣想，那天底下就沒問題了。再說了，光想多容易，做多難啊，你們這一代人，誰結(jié)婚不靠父母??？”爺爺說。

　　“為了公平，應(yīng)該多給老二一些錢。”我說?！岸际沁@么想的，幸好郭老頭手里有些錢，要是沒錢，這多要命。就把兩個樁子折算成市場價，把差價給了老二。”他告訴我。“那這不就好了嗎，兩邊應(yīng)該都相安無事了。”我說?！昂檬裁窗?，大兒媳婦又不干了，說留給老二的房子好，里面裝修花了好多錢。”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