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分別來的悄無聲息,我發(fā)現(xiàn)很多玩伴都悄然離去,碰面也裝作不認識。
開學過了半個學期才發(fā)現(xiàn)我在班上好像只有兩個朋友。
或許太獨立的人的朋友都很少,只是我認識的人太少太少,無法得到足夠的數(shù)據(jù)來證明。
我不需要別人幫忙買東西,也不需要別人幫忙打飯,更是極少問人借用東西,所以自然而然的也不需要太多朋友吧。
又或者是交朋友太過廢心思、廢時間,既要去了解他們,又得經常幫他們幫著干那的,有點吃力。
除了在朋友和熟人面前,以及必要情況外,日常大多都不需要表情來表達情感,好省事,這是朋友少的好處。
每一個認識我的人都說我一本正經又常常像個木偶一樣。
我知道金錢的重要性,會隱藏自己的想法,懂得偽裝,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區(qū)別。
不論是外表、性格、天賦還是財富,都能夠在短時間的相處中做出準確的大概判定,錯誤率很低。
我自卑,不敢直視別人的目光,他會小心翼翼地裝作毫不起眼,我會裝成弱小來騙取別人的同情心,就像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偶爾會問一下周圍的人比較擅長的科目的題目和問題,即使我對答案一清二楚,為的就是讓別人認為我毫無威脅,以滿足他們的虛榮,方便進一步交流。
或許是我看起來太過不起眼,這一年里沒有一次是被人在小路圍堵。
初中,正是犯中二病的時期,我會在課堂上走神,會在夜里幻想,幻想著自己上天下地,無所不能。
想象并不能填飽肚子,但是卻能填滿空閑的時間。
漸漸的,我和別的同學一樣愛上了熬夜,只不過并不是吸煙、打牌,而是躺在床上構造腦海里的烏托邦。
我常常在想,會不會有一天我能把夜熬死……然而第二天上課就犯困。
我很早就知道,爸爸的名字中間是個‘家’字,而我的小名后面是‘庭’字,合起來就是‘家庭’。
很明顯,爸媽對我有著很大很大的期望,只不過恰好我是個擅長讓人失望的人而已。
因為我完全學會了父母所不希望的一切缺點,調皮,懶惰,自私,膽小懦弱,而且還和爸爸一樣經常容易生氣。
我有時候也會想,這么多且復雜的東西是怎么湊合在一個人身上的。
八年級,正是我這個問題兒童出現(xiàn)問題最多的時候。
那年那天那學校,微風不燥,陽光正好,那一抹微笑,吹動了少年的心。
他回頭的剎那,我仿佛看見了光,耀眼得不敢直視。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竟然會這么認真地注視一個人,心跳會因他猛然加速,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翻閱了所有能找到的書籍,發(fā)現(xiàn)這就是被他們稱為‘喜歡’的感覺。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感覺,很奇妙。
自那以后,上課下課,空閑時刻,我都會在看書的同時用余光研究那道身影。
他很好看,笑起來很溫柔,很干凈。
他也很喜歡看H笑著的樣子,但是他膽怯,兩年時間卻連朋友都沒做成。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缺的不是安全感,而是一個微笑的溫柔。
我知道不會有結果,也從不去打擾,只是偶爾在需要的時候幫他一把。
說來諷刺,爸媽常常想著我讀書讀不下去了,于是隔三差五暗示我早點找個女朋友回家結婚。
然而,作為家中長子并且是獨子的我喜歡的人竟然是個男孩,這也許就是他們將自己想法強加在我身上的報應亦或是報復。
同時,這一年也是我自尊心和自卑達到極點的時候。
我嫌棄那臺舊自行車破舊而且騎的時候會吱吱作響,竟然以不想上學作理由向媽媽鬧著買新自行車。
媽媽也沒說什么,第二周回去的時候帶我去買了新自行車。
看著新自行車,我既開心又不開心。
期末,考完試后,我站在教室前看著操場上來來往往接自家孩子,幫孩子搬東西的家長時,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沒有堅強到無所謂的程度。
心里百感交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還是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地揉眼睛,微笑著對一個個跟我告別的同學說不急。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始慢慢把收拾好的行李一個個搬去單車棚。
恰好是從這年開始,學校規(guī)定宿舍不允許留東西,除去了用不上的課本外,老師讓帶回去復習用的還有一大堆,塞滿了我的大書包,一些衣服還有生活用品把洗澡用的桶塞得滿滿當當,還有那一床被子。
我一個人慢慢把東西分批挪到了自行車旁邊,用編織袋裝著的被子綁在后座,書包靠著被子背著以減少重量,桶則是掛在車把手上,慢慢地很費勁地帶著它們回家。
五公里的路無限拉長,每一個上坡路都得提前很長一段路加速,每一個下坡都得小心翼翼地控制速度,既累又害怕。
我害怕認識的人看見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一邊暗暗用盡全力踩腳踏板一邊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不停地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免得眼淚突然落下。
得虧那天是晴天,不然還真不知道怎樣撐傘,不得不說的是,自行車質量還不錯。
她說她不來了,讓我自己處理就行,事實證明,我的生活確實是自己就夠了。
第二年,我學會了如何用尖酸刻薄的語言來保護自己,也學會了如何用下三濫的手段迅速在戰(zhàn)斗開始的時候讓打架劃上句號,成了混混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另類。
九年級正處于中考備戰(zhàn)的緊張時期,教室里的氣氛也出現(xiàn)些許凝重,成績較好的一些同學深受老師們的寵愛和影響,信誓旦旦,誓要出人頭地,考去市最好的高中。
每一次開級會,他們總是跟著氣氛激動,覺得只要跟著喊幾句口號、回去埋頭看書寫作業(yè)就能成為老師們口中的‘成功的人’。
我也不跟著瞎起哄,藏在人群里靜靜地看,我也會暗暗地嘲笑老師們發(fā)音不準,吐槽老師們語言里的漏洞,也會感慨同學們的天真無邪,羨慕他們激情澎湃的活力。
有好的學生,自然也會有差的,班上像是有一條鄙視鏈,成績較好的鄙視成績差的,認為他們不思進取,整天懶懶散散,遲早要去社會上打工;成績差的看不起那些成績好的,認為他們天天就只會盯著書看,目光短淺,為一點點小成績沾沾自喜。
我所在的中學整個九年級也就兩百多人,而我成績不好不壞,好的時候能到達全級前十,差的時候三十來名。
當時是隨機分班的,并不存在哪個班就是重點班的說法,不過我被分到一班是離飯?zhí)米罱?,全班四十多人,我也總是排在第五,只因為喜歡這個數(shù)字,差了就趕一把,好了就松一下。
我沒有那種看不起差生的想法,因為我覺得他們的成績成績好壞跟我沒有絲毫關系。
努力過的人才知道天賦的重要性,有些東西不是一個努力可以彌補的,有時拼命后才知道自己會敗得多么一塌糊涂。
初中三年,我交了很多朋友,但最后微信好友列表里能留下的也才六個,能隨時說話的只有一個。
某種意義上看,我活出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畢業(yè)后的晚上,同學們聚會慶祝,來的人一半不到,被嘲笑成績差的人倒是湊齊了。
每一次再見,說的也許會是再也不見。
聚會上,我還是那樣喜歡貓在角落,拍照留念,不去邀請別人一起拍照,也沒有被人邀請一起拍照。
聚會是以丟蛋糕結束的,有人早早預料到,在丟蛋糕的開始時候就躲了出去,我只想坐在角落安靜地吃蛋糕,但還是被波及到了。
玩完之后,收拾好現(xiàn)場,該散的都散了,一起的還是一起。
生活太快,來不及說hi,也顧不上說bye。
三年,就漫長的一下子。
那天一散,就再也沒有聚過,連聯(lián)系也寥寥無幾,班群自那天以后也沒彈出過消息,到最后人數(shù)也日漸減少,剩下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