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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葉子夫人

第十一章 想起春媛

魔女葉子夫人 怡章魚 2986 2021-02-10 00:18:00

  樊麗花“失心瘋”發(fā)作的時候,提前在大臥房歇午覺的桂英,被安倫搖醒,突然睜眼看到身邊的安倫來不及徹底叫醒自己,便已經(jīng)轉身沖出去的背影,她也是心驚不已,想著凌豐在府上,還能有什么事情,正坐起來低頭找鞋,只聽到隨喜的尖叫聲,遠遠傳來。

  桂英房中的小丫頭彩虹,此刻早被安倫一巴掌打醒,揉著打的熱辣辣的左肩膀,沖過來扶起桂英,口中說著,“大夫人,安倫姐姐說,說,樊姑娘要殺人了”,然后一老一小兩個驚慌失措的人,提著裙子朝大敞院的方向跑,才跑到大正房的廊下,正好看到池塘對面的樊鐵,放箭射向自己瘋狂尖叫的妹妹,樊麗花。

  桂英,瞬間覺得打擊到來的太突然,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直到是安倫護著隨喜和懷中的左寧輝跑過來,這才徹底明白,方才大敞院里發(fā)生的一切;

  看著左凌豐的背影和地上的樊麗花,她還是腳軟地不敢靠近,只是避開樊麗花、立在左凌豐身后兩丈遠的地方,捂著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

  通常這樣的時刻,都是左凌豐先走過來安撫她的,今日也一樣,他示意身后的小俊,將輪椅推過來。

  看著驚魂不定、索瑟顫抖的桂英,左凌豐心生不忍,顧不上其他,直接伸手拉住桂英的手腕,用力一握,低語一句,“姐姐莫怕,有我吶!”

  男人極富彈性的胸鳴震動,透過左凌豐的紗綢便服送出來,直接撞擊在桂英的心口處,讓她頓時松軟了很多;又被人當眾這么緊緊握著,桂英立刻不好意思起來,掃視了一圈身邊,急急地問,“這到底是怎么……”,說到一半她就停住了。

  感受著左凌豐火燙的手掌和手腕處突突跳的血脈,桂英擔心對方氣急傷身,口中便“哦”了一聲,正想讓身邊的安倫留下來照應這里,左凌豐已經(jīng)開口讓桂英先回大臥房里,歇著。

  “大夫人文弱,見不得這些?!弊罅柝S對明顯鎮(zhèn)定下來的安倫說。

  桂英,確實是始終用手遮擋,根本不敢看地上的血跡,她知趣地扭頭朝回走,一邊吩咐身邊的彩虹。

  “讓李玉抱了青兒,今日到我房里歇息?!?p>  桂英因為完全不知道樊麗花發(fā)狂的原因,而擔心她還可能有什么內應在這府上;左凌豐聽聞她的吩咐,也佩服桂英此刻的思慮周全。

  “是?!卑矀愊冉幼欤⒖虝獯蠓蛉说男乃?,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這個時候,有些慌亂和疏忽,然后看著彩虹跑去奶娘的方向,她低聲和桂英說,“我一會兒去讓李常安,在里面細細查一下?!?p>  “可以。”桂英說,想到方才只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樊麗花,她又加了一句,“樊姑娘碰過的東西,通通扔掉吧。”

  “是?!卑矀惖吐暬?,就已經(jīng)走到左寧輝身邊。

  孩子卻怎么都不肯跟著大媽媽去大臥房,說要在這里等爹爹,說著,左寧輝來回甩著肩膀,躲開桂英伸過來的手,眼中委屈地看向臺階下方的左凌豐。

  桂英和安倫見狀,只好作罷。

  看著抱著孩子的隨喜和身邊服侍的歲歲,并著聞訊跑過來的兩個廚房里燒水打雜的老媽媽,一個放下水井桶,一個在招呼李常安去叫亞琴過來,桂英覺得孩子留在這里倒也妥帖,就不再執(zhí)拗左寧輝的心意,低聲嘆息,“想來是我們寧寶寶嚇壞了,在這里能看著他爹爹的身影,感到安全些吧。”

  隨喜等人低聲附和說,是啊,小少爺真的是,勇敢啊!

  .

  桂英和安倫想著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左青也需要照顧,就匆匆朝大臥房走。路上,安倫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想不到,是她?。 ?p>  很明顯,安倫此時推斷,給葉子夫人下毒的人,可能是樊麗花。

  桂英停了腳步,回頭看向健壯的安倫,主仆兩人一個對視,都彼此明白了,而不忍說出口——“是樊麗花下的毒吧?”

  安倫回避眼神,低頭先一步推開大臥房的門,她身后的桂英,手放在紗羅的袖口里,摸著手腕上的兩根細巧的金鐲子,低低嘆息一聲。

  晚間,因為白天的事情驚魂不定、想想就后怕,桂英反而睡不著,就拉著安倫,和她悄悄說起了,

  之前想勸左凌豐納妾,以及左凌豐一直對樊麗花的反感。

  安倫異常吃驚,左都督大人是如何從一開始就警惕這個貌美可人的樊麗花?!

  桂英望著大床對面搬來的小榻上,側身睡下的李玉,以及小榻邊上的小嬰兒床,低聲感嘆,“這是他家一貫的直覺吧!”

  安倫也是因為一陣忙碌而走了困,看著桂英揉著太陽穴,猜想對方可能想睡下了,身體從床邊移坐在腳踏上,湊上前說,大夫人,先睡吧。

  桂英反而想起了過往,脫了鞋躺下,口中輕聲說,“當年,老夫人審問春媛的時候,據(jù)說也是憑著直覺,認定春媛雖然貌美絕色些,卻不是個善念之人?!?p>  .

  當年,春媛是桂英最喜歡的婢女。

  桂英說到這里,低頭自嘲,自己的眼力見,可真的不咋地。

  買進春媛時她只有十三歲,但從小就眼里有活,后來逐漸顯露出她特有的做事利索、應對大方,相比左凌豐從富下城帶回來的官婢三娘,也是更讓桂英覺得她乖覺很多。

  那時候的左凌豐,一年里有八、九個月都不在大鹽城的家中,左老夫人的府邸也不在一處,她在桂英的小兒子一歲之后就不再和桂英一起住了,所以,家中是大夫人桂英帶著富下城來的妾室三娘、隨行婢女春媛、桂英的幾個孩子以及三個撫養(yǎng)教習嫲嫲,住大鹽城的“西鉞府”,就是現(xiàn)在的小偏房東側的一處大宅院里。

  一貫穩(wěn)重典雅的桂英,開始就不喜歡口角生硬、有些市井氣的三娘,而三娘開始以為,是桂英看不上自己的官婢出身,而更加自怨自卑了很久。

  怨氣而自卑的人,常常會找個連自己都莫名的理由,來反擊她所畏懼的新環(huán)境。

  住進大鹽西鉞府后,三娘對桂英是心生敬重的,因為她看的出,左將軍口中尊稱的這個“姐姐”,確實有值得人尊重的地方,三娘一邊畏懼又敬仰大夫人桂英,一邊將自己的自卑和怨氣投射到桂英的婢女、日漸標致伶俐的婢女春媛身上。

  過了兩年,左焱三歲半的時候,左凌豐突然從富下城回來,奉旨設立都督府。左家上下一通忙碌,賣了西鉞府、并著左老夫人的舊宅也賣了,期間家中還起了爭執(zhí)。因為左凌豐執(zhí)意要留下小偏房的小院落不肯賣掉,因而讓匠人們想了辦法,緊挨著這處小院落,新建了現(xiàn)在的大鹽都督府。

  其實,幾個年長的都知道,左凌豐這是在用自己的辦法,和自己的母親對抗。——他還是不能原諒早年左老夫人打死婢女之事。

  “春媛如何想到要加害焱少爺???”安倫斗膽問起,桂英夭折的小兒子,左焱。

  桂英倒是釋然了,“應該是嫉妒三娘生的,是兒子吧。她也是心思沒有用在正道上的人啊?!?p>  安倫沒見過春媛,她進都督府的時候,桂英的長子,左陳力都十歲了。只是府上有兩個嫲嫲,總是在她身后說著春媛的名字,來和她做比較,所以安倫大概知道些,春媛的事情。

  嫲嫲們說起春媛的死,忍不住奇怪地說,“春媛不說孩子的事情,只一直流淚,說自己用盡心力也沒得到過大人的一點點真心,做為妾室,不過是填補了大人的片刻空虛罷了?!笨赡苁且驗檫@個緣故,安倫一直沒有對左凌豐,有過任何想法。

  西鉞府,在左老夫人不來的時候,年輕一些的下人們會因為桂英寬仁,經(jīng)常在私下里開玩笑,說左將軍就是喜歡貌美的,所以才納了官婢中最貌美的三娘,做小妾。

  底板相當標致的春媛,對一年里也沒有個笑模樣的三娘,不以為然。她在下人們面前公開嘲笑三娘,瘦的好像一塊豆腐干,手感一定也是干巴巴。

  當然,春媛公然開始挑釁三娘,也是因為對方在有了孕之后,對自己頤指氣使。因為一直被桂英說俏麗好看,春媛當場指摘三娘,“你那點貌美算什么,香粉胭脂一涂誰都可以的,我就是看不上你這成天做作著一張死人臉,也不過是在將軍面前耍個“欲擒故縱”,勾引男人的法子高明些罷了?!?p>  氣得三娘,將滾燙的茶水潑向她,春媛很得意,也不計較,口頭上爽利了便扭頭就走。——她計劃著,接下來要如何。

  當時已經(jīng)十七歲的她,暗中得了府上幾個中年婆子的挑唆,開始著力買了些頭面,憑著一直在桂英面前的百般討巧而明目張膽地裝扮起來,桂英看出她的心意也沒有反感。

  .

  那時候,剛剛榮升都督的左凌豐,來去都是匆忙而果決的。

  春媛,望著他日漸成熟矯健的身影,內心陣陣悸動不已,在即將搬遷的西鉞府里,趁著左凌豐這一日急匆匆跑回府里取東西的時候,故意在他身后狠狠滑了一跤,摔倒在滿是薄冰的青磚地上。果然,春媛這樣的算計,如愿做了左凌豐榮升都督之后的第一個妾室。

  生性要強的春媛,無法忍受的是收房那晚,三娘叫嚷著肚子疼、鬧了她的好事。不過春媛年紀雖然比三娘小了四歲多,卻非常明白,如何在都督府里,順風順水地生存下去。

  她默默將這些嫉恨藏起來,因為她知道左凌豐仁厚、疼惜嬌弱的女人,所以當時聽到自己“摔倒”,才會立刻跑過來、關切自己。

  春媛想,倘若自己因為初夜匆忙了事而反擊此刻有孕在身的三娘,暴露出戾氣過重的自己,只會讓剛剛得到的榮寵,蕩然無存;

  而且讓心氣很高的春媛,忍氣吞聲的最關鍵,也是她不敢讓多年善待自己的大夫人桂英,也覺得自己做了妾室之后,是和這個三娘一樣,并不好管束。

  存了這般心機的春媛,果然在三娘生下兒子左岸不久,也如愿懷孕了。

  那一年,十八歲的春媛,志得意滿地新建的都督府里,有都督大人愛著、大夫人護著、下人們歡喜著;更真切讓她覺得日子非常順遂得意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貧窮的娘家,也因此翻了身。

  原本,春媛以為,都督府里的生活,就會是這樣過下去的。

  然而,桂英理解的事實,是和春媛后來懊悔不已的自白一樣,她突然發(fā)狠、將焱少爺推入井中,完全是因為三娘的孩子左岸,突然病了。

  ——盡管左老夫人聽聞之后面無表情,她壓根不認同這番哀求和哭訴,認為春媛就是在為自己狡辯,嘴上雖然不說但下人們都在傳,等孩子生下便送去官府法辦。

  左老夫人雖然對孩子們的教養(yǎng)非比尋常,但是對待左家所有的嬰孩,都是一視同仁的,她內心存著對左睿的恩情,因而對孩子們都是外冷內熱地關切;何況她很疼愛的兒媳,桂英,因為小兒子突然墜井而亡,也病得氣息奄奄。

  桂英,當時擔心婆婆的狠辣,在新建的都督府內,大開殺戒而不敢表露地太過哀傷,左凌豐回來之后,看到病歪歪的桂英,和兩個小棺材,內心氣急,從此決定不再納妾。

  “左家的血脈,怎可這樣隨便的來去!”桂英含混地說著當時左老夫人的狠話。

  安倫看到桂英的眼角,似有淚珠閃動,擔心她太多的想到過往,想上前收住話頭,但是,桂英挪動了一下身體,看著她,“說到這里,我也有些后悔,當時沒有再去看望春媛?!?p>  “大夫人千萬別這么,”安倫撫著紗被,安慰道,“孩子沒了,誰都做不到你這么仁慈的?!?p>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桂英口中呢喃自語。

  

怡章魚

寫到春媛,完全是因為樊麗花。   世界上的惡人,原本都不是生下來就是壞的。   她們都是絕色的貌美,內心自然比旁人會驕傲些。   本初的善良,可以如葉子那樣,平靜地活著;但是她們的惡,最后只能“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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