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二日,這對新婚夫婦也早早起身梳洗。
兩人給父母敬了早茶,木霆看著兒媳笑的合不攏嘴,看到木增又板著臉。
木增瞥了他一眼,早上吃飯時,一家人吃個早飯,就他倆坐的最遠(yuǎn),臉是拉的最長。
于顏則是往蘇錦意碗里瘋狂加菜,完全待理父子兩人。
“他們父子二人,話不投機(jī),便經(jīng)常慪氣,等過兩日就好了。”
“嗯。”
蘇錦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著碗喝了口熱粥。
木蘭大口吃著包子,看著一桌人滿眼都是戲,就她一個游手好閑的。
然而下一刻,木蘭就被于顏點(diǎn)名,“這幾日跟著你嫂嫂學(xué)算算帳子,你成了家,以后嫁到夫家府內(nèi)府外的事情,還得自己管,”
于顏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知府中大小事宜。她不是不管,只是給大家個兒臺階下,睜一眼,閉一只眼。
吃完早飯后,木霆便和木增去處理公務(wù)了,蘇錦意則是被于顏叫去交代些事情。
院中,湖水水光瀲滟,空氣中淡淡的桃花香,幾只麻雀在枝頭跳動。
房內(nèi),于顏將金礦的印子拿出交于蘇錦意。
“這個金礦的印子,今日起便交給你了?!庇陬佪p抿薄唇,把印子交付給蘇錦意。
金礦的印子不過尋常女子掌心大小,印子上纂刻著山南木府四字。指腹輕輕摩挲到棱角時,有幾個凹槽。
它真的很輕,拿在手中輕如鴻毛,同樣它也千金之重。
蘇錦意長舒一口氣,思前想后還是問尋了緣由,大抵還是白蓉走后金礦無人打理。
天下最急的不是木府運(yùn)往京城的黃金,而是正在開采的礦脈和鑄造的黃金。木府的黃金流入到金朝這事,李婉兒在京城動了些權(quán)暫且壓下,可時間越久,這黃金的數(shù)額只會極具增大。
可,這是怎么流通出去的呢?
蘇錦意眼下想不明白。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于顏見蘇錦意走神,莫不是因?yàn)樗陀H隊伍回京,她在木府沒了熟悉的人,不太習(xí)慣。
想到這里,于顏不由得皺了皺眉,抬手輕輕撫著蘇錦意的手背,“我知道你嫁到這里來,無親無故的,心里每個底。但你莫要害怕,我是木增的母親,也是你的?!?p> 蘇錦意抬了抬眼皮,眸光微顫。于顏也是遠(yuǎn)嫁的,她知道遠(yuǎn)嫁女子的不易,可她又為何非要加入木府呢?
“娘,您剛嫁來的時候,是同我一樣嗎?”
“哎,”于顏長舒一口氣,看了眼窗外嘰嘰喳喳的麻雀,“差不多吧。”
“我原來也是商賈之家的女兒,父親是做米糧生意的,兩個哥哥爭家產(chǎn)打的頭破血流,我和我哥哥是庶出就沒摻和這趟渾水,我哥成家后,帶著些銀兩,和我同去了儋州,做起了胭脂水粉的生意。
范家的夫人和我走的近些,原是等我及笄,再去找媒人相看是否有合適的公子,可家里父親病危,兄長也忙著做生意,我便回去了。我回去以后,父親坐在主位上,拿著一紙婚書遞給我,上面寫著的姓氏和名字,是我那嫡出的姐姐?!?p> 于顏苦笑出聲來,原來她的父親真的一點(diǎn)兒也不在乎她想什么,嫡出的姐姐跟個越朝的男人逃婚了,這個婚事便落在她的頭上。
后來,于顏才知道她的婚姻,是給嫡出的大哥入朝為官鋪路用的,可到最后,大哥還是一事無成。
“那您的名諱?”
“還是我自己的?!庇陬侀L舒一口氣,喝了一口溫茶,淡淡說道:“木府老祖母知道這事并沒同我生氣,只是管家權(quán)交給了二房。”
作為主母說是不介意身份,但心里多少還是膈應(yīng)的慌。木府在山南是說一不二的,可妾室的女兒嫁到木府做了正頭夫人,傳出去,也怕被說閑話。
木霆也是對于顏真心實(shí)意的好,管家權(quán)她本放在心上,可她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蘇錦意見于顏眉心微蹙,似是怒似是氣,唇色有些發(fā)白。
蘇錦意眸色幽暗。
雖然蘇家只有蘇錦意和她兄長,京城各大人的內(nèi)宅之事,她也有所耳聞。庶女,有幾個當(dāng)家主母是真心實(shí)意好生帶著的,無非就是政治聯(lián)姻,再或者是嫁給高門大戶為妾。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庶女的日子也很少有過得太平的。做了妾室,若是夫家得罪了主母,找了人牙子按著發(fā)賣了,丈夫也都是充耳不聞的。
日子其實(shí)過得一點(diǎn)兒也不好。
蘇錦意握住于顏的手,暖流捂著于顏冰涼的手心。
“娘,”蘇錦意眸中微酸,“我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自己的,我會和木增好好過的?!?p> 這話很輕很軟,對于顏來說,她有個好兒媳,對木增而言他會有個好妻子。
“其實(shí),我不在乎的?!庇陬伨従?fù)職庹f著,“木府的院子我是出不去的,外面的風(fēng)光將來多去看看?!?p> 蘇錦意愣了愣,在她眼前的于顏,就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將她拉扯在這個院中。她沒有掙扎沒有呼救,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去接受,去面對這一切。
籠中鳥。
蘇錦意想到這個詞,她無聲的順著于顏的視線,落在窗外空了的桃花枝頭上。
回過頭來,于顏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瞬間消在往日的溫和中。
蘇錦意轉(zhuǎn)換話題,閑聊下山南城內(nèi)有哪些大人,又要注意哪些理解。
于顏也很耐心的一一交代著。
聊了一陣后,于顏累了,便也回去睡下了。
蘇錦意起身也緩緩離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風(fēng)鈴輕輕搖曳,幾片翠綠的竹葉隨著風(fēng)吹落到腳邊。蘇錦意悠悠轉(zhuǎn)頭,就見院中花團(tuán)錦簇,人卻未見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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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蘇錦意還沒進(jìn)房門,就被木增拉著去了放金礦的院子。
不同于往日,她今日格外的安靜。
看著輕點(diǎn)出的黃金,她一箱箱對過后,放上敲了章的帳子,箱子合上,一個個上了鎖。
蘇昊托著腮,聽著木增絮絮叨叨的交代,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蘇昊想,這個人怎么比說書先生還嘮叨,說那么多,他不覺得累嗎?
想到這里,蘇昊有點(diǎn)兒心疼自己妹妹,往后要飽受他話多的摧殘。眼中甚是同情之色。
“你同我說了三遍,不覺著口渴嗎?”
“不覺著?!蹦驹霭褞ぷ雍驼f的書信都交個蘇昊,“我怕你忘了,所以我還寫了一份兒。”
蘇昊氣吐血了,他的記性向來最好,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木增是故意整他。
“蘇錦意,管管你相公,他吵得我頭疼?!?p> 蘇錦意反應(yīng)過來,接話道:“昨日成婚,你倒是送了份大禮,我家夫君嘮叨你幾句怎么啦?君子動口不動手?!?p> 蘇昊:“.......”
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胳膊肘拐的也太偏了。
蘇昊臉色鐵青,拽著木增出去騎馬。
他得文明解決問題,而不是跟木增磨嘴皮子。
“你們?nèi)グ?,我把這些都收拾下,”蘇錦意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去。
她想著蘇昊回京,得置辦些山南這邊的特產(chǎn)帶回給父母和太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