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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靈人工作手冊

第二十五章 謊言4·步步成魔

渡靈人工作手冊 天山團(tuán)子 3154 2022-12-19 20:22:58

  馮母懷里抱著的孩子,看起來只有兩三歲大的馮毅醒了,滋兒哇地哭了起來。她手忙腳亂地開始哄孩子,一邊哄一邊忍不住用袖子擦拭眼淚。

  窗外傳來了人群的呼喊聲,有人瘋狂地喊著:“著火啦,快來救火??!”

  馮毅回頭,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剛才還在抱著孩子哭泣的馮母已然不見了,只有孩子乖乖地睡著。

  屋子的門被人推開,又旋風(fēng)一樣地被人關(guān)上了。

  是馮母。

  她一臉驚慌失措地從外面進(jìn)來,凌亂的頭發(fā)上還散落著幾根稻草。

  她先是進(jìn)了里屋去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兒子,才慢慢地坐在了炕邊上,驚魂未定地,從袖子里掉出了一個東西。

  是一盒火柴。

  窗外的人聲漸漸地多了起來,遠(yuǎn)處隱約能看到飛上天際的火光。有人在大喊著:“快去救火啊!村長家的房子著啦,他們幾個爺們兒晚上喝多了,全在村長家睡下啦!”

  馮母輕輕地拍著熟睡的兒子,看著窗外,眼神有些呆滯,但又帶著些得意地笑了。

  馮毅看傻了。

  紀(jì)南歌在心里暗暗地評了一句:下手夠黑,慕容復(fù)再世??!

  光線昏暗交替,身旁的環(huán)境開始模糊,只一瞬間,場景又來到了村里小學(xué)的門口。

  年紀(jì)小小的馮毅垂著兩條長長的鼻涕,背著一個手工縫制的布兜子,依依不舍地向校門里走。

  馮母站在校門外,眼含熱淚地向他揮手,時不時地拿袖子擦拭臉上的淚水——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紅色的的確良襯衫,軍綠色的長褲,一身樸素又利落,而且竟然還破天荒地,涂了一點點的口紅。

  待得馮毅走進(jìn)校門之后,馮母的身后轉(zhuǎn)過了一個滿身滿臉油膩的中年男人,賤兮兮地打著招呼道:“哎呦,這不是馮家那個小寡婦么,怎么,來送兒子上學(xué)?”

  馮母沒有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男人吹著口哨一路跟在后面,三繞兩繞竟然在一處拐角將馮母攔下了,賊眉鼠眼地見周圍無人,便伸手向馮母的臉上摸去。

  馮母一臉厭惡地躲開,啐了句:“滾開!”

  沒想到那男人竟然來了興致,更是死皮賴臉地上手要抱,嘴里還不干不凈地說些下流的話。

  馮母被堵在墻角,正在掙扎不過的時候,忽然瞄到墻邊有堆好的柴火,立馬抽了一根出來,照著那男人的后背、下身死命地拍了過去。

  那男人被幾棍子拍翻在地,捂著下身哎呦呦地叫著,一邊叫一邊罵。而馮母卻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鎮(zhèn)定自若地繼續(xù)對著那男人抽打了起來。

  這次,她瞄準(zhǔn)的是那男人的上身,一邊打一邊厲聲罵道:“再惹老娘,老娘斷了你的子孫根,再去燒了你全家!”

  直到那男人被打得滿頭是血,馮母才停下手來,將手里的棍子扔到一邊,蹲在地上教訓(xùn)那男人道:“你聽好了,識相的以后見到老娘就躲遠(yuǎn)點,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可以找人來打回去,但只要老娘不被打死,下次被打死的就是你!”

  然后就在那男人哎呦呦的哀嚎聲中,馮母瀟灑地離去。

  一旁的馮毅默默地看著,緊緊攥著的拳頭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

  時空變幻,旁邊的景色忽地又成了馮家的后院。

  這次是十幾個看起來年齡都在六十以上的男男女女,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要求馮母將宅基地讓出來,將農(nóng)田讓出來。

  馮母自然是不同意的,梗著脖子坐在椅子上不吭聲,聽那些人說的多了,馮母拿起笸籮里的剪刀和紅紙,仔仔細(xì)細(xì)地做起剪紙來。

  一個老太太受不了這份冷落,走到近前指著她喊道:“馮家媳婦,按說你家馮老六壓根兒就不是我們權(quán)山村的人,他當(dāng)年幫過住在這兒的老九太爺,老九太爺就把房子留下讓他住了下來,這已經(jīng)是我們村里仁至義盡了,你不能這么不講道理,這么多年,你兒子都長這么大了,也該走了不是?”

  馮母繼續(xù)剪紙,不說話。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站了起來:“馮家媳婦,有些話不好聽,但這么多年也該告訴你了。實話和你說,你家男人當(dāng)年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你還拿他當(dāng)寶貝,又是守著他不再嫁,又是把孩子拉扯大……”

  馮母“啪”地一下子把剪刀拍在了石條桌子上。

  其他人眼見著她發(fā)火,竟然也激動了起來,一個大嬸嚷嚷著:“妹子,你還別生氣,這村里老老少少誰不知道,當(dāng)年你家馮老六看上了村頭叫二丫的那個小姑娘,他強(qiáng)要人家二丫不成,那二丫當(dāng)時就跳了河沒了。也就你是后嫁過來的,你嫁過來的前幾天,那二丫的奶奶氣的也跳了河沒了。你當(dāng)為啥這么多年你們娘兒倆在村子里不受待見,還不是因為這層緣故……”

  她話還沒說完,馮母氣的站了起來,掐著腰對他們喊著:“你們這些缺德的王八蛋,為了搶我家的房子和地,竟然能這么編瞎話騙人!”

  在場的眾人也急了,紛紛嚷著:“這事兒千真萬確,你要是不信,去鎮(zhèn)上找警察,那當(dāng)年警察都來過,還教育過你家馮老六,誰要是在這事兒上撒謊,讓我們天打雷劈!”

  農(nóng)村人,平時說謊吹牛很常見,但能直接詛咒發(fā)誓,怕是說的是實話了。

  馮母氣急,揮舞著剪刀要向眾人拼命,見眾人躲躲閃閃卻沒有要徹底離開的樣子,她轉(zhuǎn)身回屋舉著菜刀就沖了出來,直把眾人嚇得一擁而散……

  馮毅愣愣地轉(zhuǎn)頭看向紀(jì)南歌:“這……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娘都沒有和我說過?!?p>  紀(jì)南歌此時卻正站在石條桌子旁,雙眼茫然地盯著馮母剪了一半的剪紙窗花,對馮毅的說話置若罔聞。

  回憶的場景再一次變換。

  煙熏繚繞的一間小屋里,馮母虔誠地向一個妝容夸張的男人敬香,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在村里遇到的不公和對兒子馮毅學(xué)業(yè)有成的祝愿。

  那男人捻著臟兮兮的胡須,搖頭晃腦地道:“你家的罪孽,在于沒有‘根’,有了‘根’,自然就能一切順?biāo)?。讓你兒子趕緊娶妻生子吧,有了‘根’,不管是房子還是地,自然就都能保住了!”

  馮母欣喜若狂,歡歡喜喜地連連叩謝,又抖抖嗖嗖地從懷里拿出一個已經(jīng)起了毛邊的粗布縫制的小布袋,摸了半天,摸出二十元錢來。

  那男人皺了皺眉頭,一臉的不屑。

  馮母想了想,咬咬牙,又摸出來了皺皺巴巴的幾張錢,湊成了三十元遞了上去。

  場景再度變換,馮母竟再次拜倒在又一個臉色蠟黃,胡子拉碴的男人面前,苦苦地懇求著:“大師,我的兒子不懂事,在外鬧著不肯回家,求你施法讓我兒子回家,不然我這么多年拼了命守下的房屋,給他留的田地,可就都被別人搶走了……”

  這次的那個“大師”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罪孽啊!你家罪孽過于深重,要么破財免災(zāi),要么用命來抵消,不然你兒子命中注定要一輩子過苦日子,不得善終的。”

  馮母愣了愣,喃喃地說道:“破財,我可怎么破財,這錢,我還留著給兒子娶媳婦兒呢……”

  那大師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睜開眼睛,卻見馮母已經(jīng)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屋子,不見了蹤影。

  旁邊的景致暗了下來,目之所及,一片的霧氣朦朧。

  馮毅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回到了自家麻辣燙店內(nèi),母親正兩眼通紅地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仿佛剛剛和人吵過架,亦或是剛剛痛哭過。

  他本能地慢慢走近,想和母親說幾句話,卻見母親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然后,只見馮母站起來瘋狂地摔砸著屋子里的桌椅,一邊砸一邊怒罵著:“我爹騙我,把我賣給了半大老頭子;我男人騙我,明明是個不著調(diào)的流氓,卻在我面前裝的像個好人;村里的人騙我,為了房子和地編了那么多瞎話來嚇唬我;你,你是我兒子,你也騙我,你給別人養(yǎng)孩子,還騙我說是自己生的……”

  可能是摔累了,她慢慢地坐在了地上,稍微歇了一會兒,又匆匆走到廚房間,開了火架起了鍋開始燒鍋,一邊燒一邊絮絮叨叨地嘟囔著:“給我兒子燒水,給我大孫子做飯,不能餓著他們……”

  而那鍋是空的,里面一滴水都沒有,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

  可鍋子剛剛架到爐灶上,她就猛地一哆嗦,失魂落魄地又向屋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著:“怎么辦,要么破財,要么抵命,怎么辦,怎么辦……”

  她忽然靠在門框邊痛哭流涕起來,一邊哭一邊喊著:“怎么辦啊,我的兒子啊,當(dāng)娘的怎么辦才好??!……”

  然后她忽然轉(zhuǎn)過身來,迅速地扯下廚房和大廳之間的隔簾,站到桌子上,將隔簾扔上了頭上的橫梁,打了個死結(jié),想都沒想地將脖子伸了進(jìn)去……

  馮毅眼見著母親臨死前的這一幕幕在眼前上演著,一邊哭著一邊瘋狂地呼喊,可是母親卻完全不再理會他。

  他拼命地想要抱住母親吊起的身體,想要將母親抱下來。

  可是母親的身體瘋狂地掙扎著,卻怎么也沒有被他抱住。

  廚房灶間,剛剛被母親打翻的鍋子突然迸發(fā)出劇烈的爆炸聲,只在一瞬間,濃烈的大火吞噬了整個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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