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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翼古札果孽卷

第8章 刀客

錦翼古札果孽卷 曇雪. 3174 2024-03-22 15:57:01

    那邊陸少秋房內(nèi),四個(gè)美貌侍女一見他進(jìn)來,便嬉笑著圍上來大獻(xiàn)殷勤,一個(gè)扯他衣裳、一個(gè)為他解襟、一個(gè)要替他揉肩、一個(gè)說為他搓背。

  陸少秋出身“東文”禮教世家,幾時(shí)遇到過這等景象,直嚇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不住向她們作揖求告,請她們莫要如此。

  姑娘們不依不饒,追著他繞桌捉起了迷藏,好不容易耍得倦累了,這才相視點(diǎn)頭,一溜煙出了房去。

  陸少秋驚魂甫定地大喘粗氣,一邊憤憤然除去身上衣衫入了浴,一邊也不禁想著這一連串的怪事。奈何始終記不得自己何以到了此地,何以不見了連小君的蹤影。越想思緒越亂,索性把頭往水里一埋,什么都不去想了。

  過得晌午,樓下店堂陸續(xù)來了用膳的客人,南腔北調(diào)聒噪聲動。

  白玉郎整飾完畢拉開房門,立時(shí)便有侍立在外的侍女卒夫?qū)⒎績?nèi)雜物清理下去。不一會兒,全福上前來,看著他一身素白的錦絨緞袍,猶豫了半晌,小心道:

  “客倌,您三位還真是有心,很少有人敢這樣為自己著孝的,這在天陽可忌諱著呢!”

  “為人子女,為過世的父母親人著孝是應(yīng)該的?!卑子窭陕唤?jīng)心掃視著樓下大堂。

  全福一驚:“這么說來,公子的親人也有到了此地的?”

  白玉郎心不在焉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頭問道:“我那兩位朋友呢?”

  “哦,他們正在廂廳等您呢,您這邊請?!?p>  白玉郎隨他來到中廂堂廳,原先平平無奇的櫸木方桌已鋪了素潔的細(xì)花桌布,東面坐著一身淡灰間白混絨緞襖的陸少秋,其對面坐著一位青絲松挽,髻插一枝白玉蘭簪花,肩披雪白貂裘的美貌女子,正是上官云鳳。

  且見她初浴的臉額白晰中隱透胭脂粉暈,雪白的貂絨細(xì)絲在晨風(fēng)中拂撫著她披散肩頭的幾縷濕發(fā),櫻唇欲血,嫻靜中半含著淡薄的倦怠,直如一枝歇雨的茉莉。

  白玉郎從未見得一身雪白的云鳳竟有如此脫俗清麗,只怕廣寒月殿的嫦娥仙子也不過如此,不禁看得呆了。

  “你可真比大姑娘還磨蹭,這會兒才來!”陸少秋見他到來,打趣他道。

  “不怕你們笑話,在家里自來有人伺候,自己料理瑣碎,還真有些不習(xí)慣的?!?p>  “哈哈,遲到的就罰酒!”陸少秋起身來擺了三個(gè)杯子到他座前,又殷勤的給他遞筷擺盞,興奮叫道:“你絕對想不到,這小地方有這般闊綽。那小二說了,只要有銀子,川魯蘇粵、汾紹曲貢,什么樣的酒菜都能給做!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每樣都叫了些,來來,先罰你三大杯!”

  白玉郎洗梳完畢疲意已消,見得這滿桌佳肴大是暢快,笑道:“杯子怎夠盡興?要喝就用大碗!”

  陸少秋大聲叫好。當(dāng)下叫全福換了盆碗上來。白玉郎酒來碗干,一氣兒喝下三碗五糧曲。陸少秋也不示弱,啟開一壇女兒紅便招呼玉郎整治起來。二人喝得興高,將桌上各種瓶器的酒水輪個(gè)兒嘗了個(gè)遍。

  云鳳知他二人酒量甚豪,怕他們拼起酒來喝得昏天暗地殆誤了正事,正想著該如何勸解,樓下忽聞“當(dāng)”的一聲,有人猛拍桌板,一個(gè)沉悶無調(diào)的男人聲音喝道:“小二,還不上酒菜來?”

  一會兒便聽另一小廝田六兒慌亂的應(yīng)答聲,跟著碗筷上桌聲、碟盤碰撞聲響成一片。

  “小二哥,那是什么人哪?”云鳳見身旁侍立的全福神色慌張,隨口問道。

  “就是住一號房的龍大爺!”全福小聲道:“他已經(jīng)賴在店里五六天了,每天只吃飯睡覺的時(shí)候回來,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白吃白住不說,還打了客人罵掌柜,兇悍得很!”

  “居然還有這等無賴!太猖狂了!我去替你討酒錢!”陸少秋酒過半酣,氣血正旺,聽其言不覺起了俠義之心,憤然便要離座,被全福一把拉住。

  “這位爺!您可千萬別去,那龍大爺身上是帶著銀兩的,可就是不肯給!掌柜的吩咐了,可不能吃罪這樣的客人,他若生了氣,掀店走人,小店可找誰去呀~~”

  這本是生意人的無奈,陸少秋聽得急怒,那小二卻一臉驚惶不住地求告,就差沒跪下了。

  上官云鳳勸道:“小流星,先看看再說,切莫好心幫倒忙,讓這小二哥為難了?!?p>  陸少秋這幾日心頭郁悶,回身來一屁股坐下,猛吞下一大杯酒道:“為什么這世上有這許多不平之事,卻是人想管都管不得的!”

  “呵,本就是不平之人世,又如何求得事事公平?”白玉郎慘笑舉杯。

  兩人慨嘆得一會,酒興索然。

  陸少秋叫過全福道:“小二哥,能不能向你打聽點(diǎn)事兒?”

  “大爺,您一定又問那紫衣姑娘的事,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p>  “不,我是想問,這里是什么地方?!?p>  “玄天界,天陽啊?!比2患偎妓鞯卮鸬馈?p>  “天陽是屬哪個(gè)州縣治下,離宋州城有多遠(yuǎn)?”白玉郎插問道。

  “宋州?”那小廝瞪大了眼茫然一呆,忽而雙目現(xiàn)出一絲同病相憐之色,小聲嘀咕道:“敢情你們同我一樣,記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小二哥,你剛才在說什……”

  “哐啷啷啷~”樓下一連串盞碟落地聲生生截?cái)嗔嗽气P的問話。人聲驚噪,哄亂得一片,聽響動似是有人掀翻了桌子。

  “看來今天,真有閑事要管了?!卑子窭砂櫭悸畔戮票?p>  “啊~”有男人的慘叫伴著木器碰砸,隨即又是兵器揮舞的呼呼風(fēng)聲,接著一個(gè)冷硬刻板的聲音不緊不慢壓住了男人的驚喘:“這么巧,又叫我撞上你們。這幾日來,又訛了人多少銀子?”

  “這人的聲音……怎么這么像龍嘯天?”上官云鳳大震。未等她說完,陸少秋已丟了筷子奔向樓欄。

  整座客棧都已被驚動,樓欄邊站滿了伸頸探觀的住客。

  但見堂下東北方九龍立柱前的一張飯桌被人側(cè)翻在地,碎瓷菜渣四散,堂中其余桌上用飯的客人避走不已。

  近門口一張桌子被斜推出尺余,一個(gè)黑臉凹腮的小個(gè)瘦漢捂著紅腫的半邊臉驚恐地仰翻在桌上,他身前立了一個(gè)身穿玄紅色斜襟短褂的中年漢子。高挺碑立的身板,左腰插著一把無鞘的短柄單刀,肌綻筋突的右臂上橫著一桿柄長丈余,刃長二尺的厚背樸刀,森寒的刀刃正抵著那瘦漢咽喉。

  此人背向樓欄看不清面貌,卻有一股浩然正氣和與凜厲煞氣裹滿全身。若不是他雙臂俱在,觀那體態(tài)背影,儼然便是龍嘯天。

  桌邊兩步外,五六個(gè)衣衫破敗手持兵刃的乞丐羅嘍,無措地繞著他二人趨進(jìn)趨退,口中污言穢語不住叫罵。

  “大---大俠,這位好漢,小的又不認(rèn)識您,無怨無仇的,您就放過了小的吧!”那瘦漢強(qiáng)裝起一臉的委屈,澀聲陪笑道。

  “你不認(rèn)識我,為何一見到我就掀桌子想溜?”執(zhí)刀漢子冷笑:“要走,也得賠個(gè)萬把兩銀子,給這店家買張新桌子吧。”

  “啊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不須賠的,不須賠的----”縮在柜臺后臉色慘白的掌柜伸出雙手來,忙不迭得亂擺。

  “呵,惡人還怕惡人欺嗎!”執(zhí)刀漢不屑地朝掌柜瞟了一眼,回頭來森然道:“像掌柜這么‘精明能干’的生意人,居然也會對你發(fā)了慈悲,看來你們當(dāng)真不簡單哪!”

  他語帶尖刺,掌柜的臉色鐵青,悻悻然往柜臺下躲了。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快-快放開我們程二哥!敢--敢在天陽得罪我們聚寶盆,你……你是死不及!”

  持刀客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頭,瞄了眼身后嚇成了結(jié)巴還糾著腦袋說狠話的“一臉麻”。這一下可把桌上的瘦臉漢子程和璋嚇得不輕,紅著眼顫聲罵道:“閉嘴!~你們幾個(gè)才死不及!還---還不給我跪下!”

  他吼得汗孔出血,那幫羅嘍不明就里,躊躇著互望風(fēng)向。

  “哼,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gè),叫矮腳馮七的人?”執(zhí)刀客微微偏頭掃向他們。

  “我就是馮七!你待怎--------?。~~”他語音未落那群羅嘍后滾瓜挪壇般走出一個(gè)肥矮畸面的侏儒朝著持刀客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刀,叫場子的話還沒說全,眾人眼前一白一紅,兩道光影交錯(cuò)即過那侏儒一聲慘叫已掀翻在地。

  “手!--啊快看,是個(gè)沒根兒的!”人群中有眼尖的驚呼了聲。

  馮七右掌捂著自己血淋淋的右腕在同伴懷中昏死過去,他的整只右掌已在方才那一剎被持刀客一樸刀削飛,遠(yuǎn)遠(yuǎn)砸在堂心盤龍立柱下。

  “敢在我龍嘯天眼皮子底下‘劫生樁’的,這就是下場!”持刀客冷厲的吐字聲中,盤龍柱下正騰起一捧白煙,那只斷手與滿地血跡竟這般在眾目睽睽下消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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