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歸寧
天際邊太陽像個害羞的姑娘,緩緩穿過云層探出了頭。
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投過窄小的窗戶照進屋里,昏暗的屋子在這一抹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初荷閉著眼不滿的擰眉,側(cè)了側(cè)身子,試圖避開刺眼的陽光繼續(xù)睡。
好一會兒,初荷才悠悠的睜開眼睛,緩緩的坐了起來,身邊的肖五郎早已不在床上。
眼神朦朧的看向窗戶外邊,估算了一下時辰。
然后有條不紊的穿好昨日買的新衣服,胡亂的給自己扎了的馬尾辮,才滿意的開門出了屋子。
初秋的溫度雖然不低,但是早上起來還是有些涼意,只穿一件單衣的初荷,下意識攏了攏衣服。
左右環(huán)視了一下,依然沒有看到肖五郎的身影,正納悶他一大早上哪去了時,肖五郎就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
抬眼便對上初荷,兩人隔著一條過道四目相對,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
初荷驚訝于他竟然會做飯,讀書人不是都講究男子遠離刨除嗎?他倒是難得沒有這種觀念。
“去洗漱一下過來吃飯,吃完飯我們就出發(fā)。”最后還是肖五郎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被初荷橫七豎八的睡姿折磨的沒睡好的肖五郎,語氣中帶著些不易察覺的疲憊。
“出發(fā)…出發(fā)去哪里?”初荷滿臉疑惑,他這才剛好,精神頭倒是十足。
肖五郎沒再理會,而越過她將飯菜飯在桌上。
初荷緊隨著跟了過去,看著桌上瘦肉白粥瞬間食欲大增。
毫無形象的彎下腰,狠狠的滋溜了一大口。
頭頂那干枯發(fā)黃的一撮頭發(fā),跟著她的動作晃動著。
不知怎的,看著她那瘦小的身軀,頂著那頭稻草一樣的頭發(fā),肖五郎竟生出了一絲心疼。
心疼?他怎么會心疼她?
肖五郎皺起眉頭,不可置信自己怎么有這樣的想法。
“你剛才說出發(fā)去哪里?”初荷滿意的咽下那一口粥才起身坐好,又重新端起粥邊吃邊問道。
“歸寧!”肖五郎收回情緒面色又回歸平靜,慢條斯理的喝著粥道。
初荷抬眼便瞧見了,要說他的吃相是真的好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農(nóng)村教出來的孩子,許是讀書人的緣故吧,初荷在心里暗暗想了個理由。
“歸寧?歸什么寧,你不知道我是被大伯娘賣過來的么?”初荷更疑惑了,他怎么突然會想到讓她歸寧?
雖然他能想到她歸寧的問題,讓她小小感動了一把,不過想到自己那個大伯娘,“我不去!”初荷語氣堅決道。
“你我成親多日,本該早回的,前些日子我身體欠妥尚情有可原,如今我已大好于情于理也該去祭拜岳父岳母?!毙の謇奢p聲解釋著,心里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初荷暗中翻了個白眼,祭拜直接去祭拜還歸什么寧!
肖五郎見她不情不愿的表情繼續(xù)道“知你和大伯娘不和,但是還有奶奶?!?p> 說到奶奶初荷才想起來,原主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這么大,都虧了奶奶的庇護。
原文中,女主經(jīng)常被李氏懲罰幾天不準吃飯,還要干活各種重活累活都是原主一個人做。
大伯娘高興就給一口飯吃,不高興了就狠心餓著原主三天三夜,都是奶奶省下自己的口糧偷偷的拿給她吃,才不至于餓死。
有一次被李氏發(fā)現(xiàn),喪心病狂的李氏把奶奶踢開,一腳踢斷了奶奶的肋骨,從此奶奶便一病不去,李氏嫌棄奶奶是累贅鬧著分家。
因著奶奶的二兒子也就是原主的爹娘不在了,只剩下大伯一個長子,所以分家之事被族長壓下來了。
而沒能如愿的李氏更是把所有的怨氣都在暗地里招呼到奶奶身上,沒過多久奶奶便走了。
初荷思及此,推算了一下時間,好像就在女主逃婚后五六天的樣子…
初荷臉色驟變急忙放下碗筷蹭的一下站起,當下也顧不得太多,拉著被她這一頓操作整得愣神的肖五郎就往外走,“快走!來不及了,奶奶有危險!”
肖五郎暗自訝異,他這還沒找到借口跟她說,她是怎么知道她奶奶有危險?
心中縱使千般不解,此時也容不得他細想,在初荷拉起他跑的一瞬間,他順手拎起籃子跟隨著初荷的腳步往清山村而去…
許多樹葉在秋風蕭蕭中,紛紛揚揚的隨風落下,樹下一片金黃,陽光透過樹叢斑駁的灑在鄉(xiāng)間小路上。
兩人一前一后的趕著路,誰也沒有心情欣賞這秋天獨有的美景。
很快清山村便映入眼簾,初荷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山村,再次回到這里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走著走著荷便覺不對勁,按照道理此時是秋收季節(jié),村民們都在地里忙活才對。
直到快走近趙家時,才明白過來,為什么這一路沒有遇到人。
遠遠的便看見村民們把趙家圍了個水泄不通,都在議論著什么。
“真是可憐吶!老了老了還要遭這樣的罪!”
“李氏也太不是人了,活該被打!”
“死了十年的人怎么又回來了?太不可思議了!”
“可不是嗎,當初連撫恤金都給了的!”
“這不會是活見鬼了吧?”
“瞎說什么呢,青天白日的。”一個婦人被那人虎了一跳,不滿的指了指天上的太陽。
兩人見狀,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疑惑,與此同時李氏的哭天搶地的嗷嚎遠遠傳入兩人耳中。
“天殺的,我們替你養(yǎng)女兒,照顧爹娘養(yǎng)老,你一回來就對我們?nèi)蚰_踢,你還是不是人,你不是死了嗎,還回來做什么?”
初荷與肖五郎連忙加快腳步,扒開人群走了進去。
一個跛腳三十來歲的大漢,冷著臉居高臨下,看著鬼哭狼嚎的李氏,以及那個那個悶不吭聲無用大哥。
咬牙切齒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替我照顧荷丫?好意思說照顧爹娘養(yǎng)老?你去看看娘被你折磨成什么樣!”
趙二勇目眥欲裂,他氣李氏更氣自己的大哥,任由自己的婆娘胡作非為而不為所動,簡直不配為子!
“我真是豬油蒙心,才聽信了你們的鬼話,當年若不是你們說會好生照顧娘和荷氏母女,我又怎會替大哥去參軍!”趙二勇咬碎一口銀牙,指著自己的大哥和大嫂,氣憤的身子也跟著顫動。
當年官府抓壯丁,當李氏得知名冊上寫的是趙大勇時,便求著婆婆陳氏讓趙二勇替她男人去。
一開始陳氏面露為難,奈何經(jīng)不住李氏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心終究是偏向了大兒子。
趙二勇縱有萬般不舍妻兒,最終也沒有抵住陳氏的哀求,李氏見他同意后,在他面前再三保證一定好好替他照顧他媳婦娘倆,和盡心盡力孝敬婆母。
趙二勇只得狠心拋下,苦苦挽留的妻子,隨軍而去,那一去便是十幾年,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歷盡千難萬險才回來。
誰知道迎接他的,不是妻女平安,娘親康健,而是家破人亡,唯一的女兒也被李氏賣與人當沖喜新娘。
說的好聽是沖喜新娘,又有多少給人沖喜,最后不是白白犧牲一輩子。
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兒,一輩子都毀在眼前這個女人手上,他就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李氏平時囂張跋扈,此時也害怕起面前的趙二勇,只因此時的趙二勇早已不是十幾年前的那個普通農(nóng)夫,而是經(jīng)歷過了戰(zhàn)場上廝殺。
眼神里透著對敵人的殺意和恨意,無形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動彈。
嘴巴張張合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依然極力為自己辯護,“你媳婦是病死的,這怎么能怨我,荷丫能嫁肖家秀才那是多大的福氣,雖說肖秀才現(xiàn)在病著,可指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李氏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越發(fā)覺得自己委屈,聲音不知不覺又拔高幾個度,“至于娘我也不是故意的,輕輕一摔就起不來,指不定是她污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