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意外的天氣驅(qū)散了街上的行人,空曠的大街上唯有路燈長明。雨水模糊玻璃,暈住少年的視線。
戴朦星一聲長嘆,拉上了床簾。呈“大”字形仰倒在床上,扭頭看向桌上銀白的箱子。
“嘿,大小還正合適?!鄙倌陰辖瘘S的手套,握了握拳頭,嘴角不經(jīng)意掛上一絲滿意的笑容:
“哈!”猛地向前方揮出一拳,并沒有令人牙酸的詭異聲響出現(xiàn),戴朦星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仍舊是自己熟悉的房間,唯一的改變只有地毯上的褶皺。
“噗哈哈哈哈……”戴朦星一屁股坐在床上,宣泄般大笑起來:“不過是我的心理作用,嚇?biāo)牢伊??!痹俅伍L吁一口氣,緊緊抱住不成形狀的枕頭:
“睡覺!”
雨下的更大了,窗外的小松開始搖曳,風(fēng)中夾雜著幾片才落的綠葉,家犬開始嗚咽,被驚醒的嬰兒開始嚎哭,刺激這年輕父母的神經(jīng)。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不僅僅是對少年而言。
“哼哼~~哼哼~哼哼哼…”昂揚的西方小調(diào)在冰冷的雨夜回轉(zhuǎn),皮靴濺起積水,步履與金頭手杖的敲擊愈加輕快,黑色雨衣下,純白的手套打著響指,一如遠(yuǎn)行而來的客人。
“晚上好,美麗的女士,初次見面,我應(yīng)該稱呼您為……”夸張的紳士禮抖落雨衣的兜帽,現(xiàn)出一頭卷曲的金發(fā)與碧藍(lán)的瞳孔,妖異的唇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霍特屋金字招牌,腰纏萬貫的調(diào)酒女郎,還是,前B級,‘怨鯨’呢?”
“呵,所羅門的消息真是靈通啊,也難怪,老鼠總是無孔不入?!泵鎸δ腥说某芭?,斜靠在跑車上、打著深藍(lán)雨傘的女士毫不客氣的回禮,以同樣的微笑面對?!八?,今天來的是兩只老鼠的哪一只呢?是‘騙子’,還是‘土匪’?”
“是‘筑夢師’,親愛的薇拉,最好還是記牢同類的名字,免得有天死在他的手里?!庇晁樦鸢l(fā)流下,碧藍(lán)的雙瞳卻愈發(fā)明亮,臉上的笑容如春風(fēng)拂面,讓人放下一切戒心。
“真是怪人啊,莫文,你們克雷德家的人都有喜歡淋雨的毛病嗎?”一頭黑發(fā)束起,踢掉腳底的高跟鞋,走到了男人的對街,薇拉輕輕轉(zhuǎn)動著雨傘,帶起四周的一片漣漪。
“哦,這可大可不必,所羅門只想拿回自己的東西,絕對不會來打擾您安靜的度假生活。”男人舉起左手,聳了聳肩道,“況且你現(xiàn)在也打不過我。”
“試試,現(xiàn)在雨下的挺大?!?p> “神契?幽獸?!?p> “嗯?”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蹦膸隙得保白阋宰屧趫龅乃醒匕l(fā)狂,災(zāi)厄與奇跡的結(jié)晶,賜予創(chuàng)造的力量。就算在度假,也不會完全不關(guān)心時事吧,清剿幽藍(lán)泰坦的行動你們不是也參與了嗎?”
“……動靜別鬧太大。我今天可是吃飯吃到一半就跑來了?!?p> “自然,否則也不會派我來了?!蹦腥溯p笑,再度鞠躬,身形消彌在茫茫雨幕之中。
“所羅門向您問好。”
“呵?!闭{(diào)酒師邁進(jìn)跑車,修長的手指輕打在方向盤上:“希望別出什么亂子才好?!睆暮笞贸雠菽⒈M的啤酒,一飲而盡,薇拉抹去嘴角小麥色的液體,自嘲的一笑:
“……怎么可能不出事呢,筑夢師啊……”
引擎轟鳴,道路上激起一陣水霧。
……
“哈?。 鄙倌甏蠼谐雎?,猛地從床上爬起?!笆秦瑝舭 !笨粗鴿裢傅纳弦拢麟枪麛嘧哌M(jìn)衛(wèi)生間,沖了個涼水澡。
“但是,好真實?!鼻鍥龅囊后w闔上少年的雙眼,“夢里,有什么在笑……有血的味道……沒有人?!?p> 關(guān)上噴頭,抹了把臉,穿戴整齊,正要走出房門,搭上門把手的手又收了回來。戴朦星思慮片刻,又將金色的手套揣進(jìn)了兜里。
“婆,我出門了。”
假期還長,就像吳老說的,少年想去找份兼職。
“哪里好呢……”還未步入社會的少年滿眼迷茫,“……最好能日結(jié)算,找個餐廳當(dāng)服務(wù)生吧。”搜索著附近的求職廣告,一邊踏上了前往步行街的磁懸浮車。
窗外的雨滴被車廂阻擋,只留一絲余韻傳入,仿佛清脆的擊打樂。
“……蒙特屋酒保?80聯(lián)合點每時!這么多!”少年訝異的看著光屏,當(dāng)即決定了目標(biāo)。
駕輕就熟的來到店面,少年一路小跑著進(jìn)去:
“歡迎光臨蒙特屋,請問需要什么幫助?”
“我看到你們的廣告來應(yīng)聘酒保。”
“請稍等。”答復(fù)完,機(jī)器人便不再言語,瞳孔中不斷變焦的攝像頭無聲地搜索著所有的資料:“您好,請再此稍等,我們的面試官馬上就到?!?p> “嗯,好的?!?p> 背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少年嘬著免費的冰水,四處打量。
23世紀(jì)風(fēng)格的裝飾處處體現(xiàn)著復(fù)古,但室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發(fā)光藍(lán)線卻又強(qiáng)調(diào)著時代的進(jìn)步,圓形的布局讓四周都一覽無余,甚至每個房間都有向外的窗口,簡直就像……
“……就像堡壘一樣,對吧?”熟悉高跟鞋的踢踏聲,戴朦星抬頭,眼前果然是薇拉笑意盈盈的臉。
“你是面試官?”少年詫異的提問,“怎么,不滿意嗎?”調(diào)酒師邁開大步,右手向后一揮:“跟上?!?p> “你來蒙特特的目的是什么?”
“嗯?”
“集中注意,你已經(jīng)錯過第一個問題了?!?p> 戴朦星下意識的扯了扯衣角,心想:這就開始了嗎?
“那么,你為什么想來蒙特屋?”
“我暑假想找份兼職?!?p> “正面回答。”
“這邊的待遇好。”
調(diào)酒師的嘴角掛上一絲笑意,步履不停,徑直的走向了員工休息室。
“你的資料我已經(jīng)看過了,下午就上班吧。喏,這邊是你的制服?!?p> “嗯?!”戴朦星雙眼瞪大,“我這就,通過了?”“不然呢,難道你希望姐姐單獨再跟你培訓(xùn)一下?拜托,你那點資料不到兩分鐘就看完了?!鞭崩偷霓D(zhuǎn)身,唇彩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芒,不等少年多說一句,調(diào)酒師便轉(zhuǎn)身離開:
“姐姐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合同我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你自己看了沒問題就簽名吧?!?p> “這算什么啊……”看著消失在門檻處的倩影,戴朦星撓了撓頭?!胺凑@么快成功了,怎么也算件好事吧?”閱讀著員工守則,少年默默的換上制服:“嘿,還挺合身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戴朦星滿意的點了點頭。
雨淅瀝瀝地下了一天,天空灰蒙蒙的,見不到一絲光彩。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都翻起衣領(lǐng),腳步不為任何人停留,連蟬鳴都為此寂靜。
吧臺前,少年百無聊賴地擦著玻璃杯,為洗去那不曾出現(xiàn)的污漬?!皼]人來啊……”“這種天氣,生意肯定不景氣,平時可忙壞了”一旁的中年男人笑著說,慢條斯理的歸類各種瓶瓶罐罐。
可以慢慢消磨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看著賬戶上的到賬信息,戴朦星咬著三明治滿意的離開了步行街:
“有點晚了,估計回家要被罵?!笨粗馄辽蟽晌粩?shù)的時間,少年苦笑一聲,話雖如此,內(nèi)心仍充滿了第一桶金的喜悅。
嗡鳴。
少年的手僵在半空中,三明治無聲的掉落。
“md,又是他,絕對盯上我們的貨了。處理掉!趕緊交易完我們就撤,這附近有整合局的人?!?p> 一道黑影從少年望向的新建樓房閃出,快速襲來:
“等等,我只是路過,馬上就走,對不……”
“嘭!”
火藥味。
拳頭大的彈坑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低語,少年瞪大的雙眼中映出黑洞洞的槍口,剛剛落在地上的彈殼清脆地說著:
死亡!
“他想殺了我!”來不及多想,戴朦星猛地?fù)湎蚵放缘脑揭埃骸拔也贿^就看了一眼,他竟然想殺了我!”
腳步聲逼近,仿佛下一秒少年就能看清自己的死狀?!班?!”子彈穿透越野車的玻璃,落下冰冷的碎渣。
“報警啊,你這破機(jī)器壞了嗎?”少年的內(nèi)心怒吼著,手指不停的按在光腦上。黑色的死神獰笑,踩著戰(zhàn)術(shù)靴緩緩而來。
體溫從腳趾尖泄出,戴朦星只覺得四肢冰冷,咬緊不斷打顫的牙關(guān),撲向另一側(cè)的墻壁。
“啪!”
滾落在地面上,血珠飛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讓少年不禁悶哼出聲。
我會死嗎?
“老子還沒活夠??!”瞳孔泛出一層白光,連滾帶爬的撐起身體,少年向著另一處工地跑去。
“老大,他跑進(jìn)對面的工地了。”
“殺了!還要我教你嗎?買家馬上就來!”
捂著左肩的傷口,躲進(jìn)新挖出的土溝中,少年背靠著黃土,急促的呼吸著??粗慌缘牟孳?,少年繃緊肌肉,洶涌的熱浪從心臟傳出。
活命的機(jī)會!
“嘭!”
“呃?。 币慌钛F開出,右腿瞬間不聽使喚,外褲被鮮血染紅,戴朦星幾欲暈死過去,股骨碎裂,幾乎廢掉了少年的行動能力。
爬行!
我不想死!
對生的渴望壓倒了鉆心的疼痛,十指在地上摳出血痕,如同亡命掙扎的孤狼。
“老大,我這邊解決了?!庇沂志o握槍把,黑白分明的雙眼盯視著空無一人的駕駛艙,輕蔑一笑。
“很好,趕緊回來?!?p> “收到?!?p> 扭頭看向土坡,依稀可見一攤紅色,男人徑直地走了過去,手中扳機(jī)蓄勢待發(fā)。
此刻,引擎轟鳴!
“什么?!”不可置信的回頭,迎接他的是叉車泛著寒光的兩根貨叉,與少年充血的雙眸。
“蓬!”
黃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