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原來是夫君
沈月晞聽完書生的講述,總覺得有些蹊蹺。
如果是凌晨子時就張貼了布告,那就是十分緊急。這個山匪到底是什么來頭?
她前面還有好幾層人,根本看不見布告,心下有些隱隱約約不安。謝過書生,繼續(xù)扒拉著往前面擠。
忍著人群中的汗臭味,左閃右挪,終于來到布告下,剛掀開冪籬,還沒來得及抬頭,突然后面有個人撞了她一下,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還好旁邊站著一個婦人,及時伸手扶住她,這才避免她摔倒在地上。
“姑娘這么著急地擠過來,”看沈月晞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婦人了然地朝她擠擠眼,“也是想看看布告上的男子吧?”
她以為沈月晞也是被畫上之人所吸引,才這么著急地擠到前面來。
看跟前瞧畫像的幾個小娘子,哪個不是一臉羞答答的。
沈月晞哪里顧得上回她話,道謝過后,便把目光急忙地投向布告上。
這一看,差點沒把她的一雙眼珠子給瞪出來。
布告上的男子,清朗如月,極為俊雅。
這……這不就是蕭濯嗎?
難怪這些人都在談?wù)撍娜菝?,至于他所犯之罪,倒是關(guān)注者寥寥。
只過了一夜,蕭濯的畫像便張貼到如此偏遠(yuǎn)的地方來了。
現(xiàn)在她才徹底明白,被皇帝追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無論逃到哪里,追捕都如影隨形。難怪蕭濯一開始就決定逃向西北邊疆的苦寒之地。若是停留在關(guān)內(nèi),早晚都要被抓住殺掉。
“這山匪長得俊吧,”婦人笑著拍了拍她,“看看也就得了,這可是朝廷緝拿的大盜,早晚都要被抓住殺頭的??吹缴厦鎸懙臎],提供線索的,賞銀百兩?!?p> 說完把砸把砸嘴,百兩吶,要是她能遇到這好事,他們一家就不愁吃穿了。
她看著身旁的小娘子,搖搖頭,又一個被這山匪外貌吸引的。
沈月晞卻是心跳的飛快,見過蕭濯的,只有馮章。
她把目光投向馮正在樹蔭下乘涼的馮章。
盡管蕭濯救了他,但他要是對賞銀動了心……
她不敢再往下想,急急退出人群,快步走回騾車跟前。馮章見她過來,忙招手喊道:“裴娘子,快點,正好輪到咱們了?!?p> 沈月晞現(xiàn)在看馮章,眼中的警惕怎么也掩蓋不住。所幸頭上帶著冪籬,外人看不出她臉上瞬間的失態(tài)。
“馮大哥,我們進(jìn)城吧。”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安,沈月晞登上了車催促著。
她低垂著眼皮,雙手緊握著,目光一刻不一的盯著馮章的一舉一動。
門口把守的官兵檢查了一遍,很快就放他們過去了。
這時候她才覺得萬幸,她的畫像沒有出現(xiàn)在通緝布告上。
進(jìn)了城后,馮章一邊駕車往前走,一邊問道:
“裴娘子,官府是不是要開始捉拿山匪了?不過好像縣太爺說這個山匪不是咱們這兒的?!?p> 沈月晞目光盯著他瞧了片刻,確認(rèn)他并不知道墻上貼的通緝令,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不知他一旦發(fā)現(xiàn)畫像之人就是蕭濯后又會是個什么態(tài)度。
會不會瞞著她偷偷報官。
人性是最經(jīng)不起考驗的,特別是壓力之下。
她不敢賭。
“好像是的,”她若無其事地拉了拉衣袖,信口敷衍著,“我在人群后面怎么都擠不進(jìn)去,到底也沒有看清。想著夫君還有傷要治,就先出來了?!?p> 雖然蕭濯的通緝布告貼出來了,但游大夫說他的箭傷必須請大夫醫(yī)治,否則有性命之憂。
即使冒著風(fēng)險,也要請到醫(yī)治的大夫才行。
馮章聽罷,點點頭一臉贊同,他揚(yáng)起手,抽了拉車的騾子一鞭子,語調(diào)輕松地道:“反正和我們沒關(guān)系,裴公子的傷可耽誤不得。”
說話間已到了集市,沈月晞先隨同馮章擺了個攤位,把虎皮賣掉。
兩張虎皮,一大一小,大虎皮賣了四十七兩,小虎皮賣了二十兩,共賣了六十七兩銀子。
沈月晞起初覺得賣得少了,但買家說,大虎皮戳壞了好幾處,到處漏風(fēng),品相已壞,無論做斗篷還是袍子都要縫補(bǔ),更何況頭還沒了,要不然能出更高的價錢。她只得作罷。
馮章將銀子盡數(shù)交給了她,說道:“裴娘子,都在這里了?!?p> 沈月晞清點了下,拿出二十七兩給馮章。這是之前說好的,小虎皮歸馮章。在這基礎(chǔ)上,她把零頭也給了馮章。
馮章推拒:“裴娘子,給太多了。老虎是你夫君殺的,我的命也是你們救的,拿你們這么多的銀子成什么了?!?p> 幾次推脫后,沈月晞也不勉強(qiáng),這段時日她和蕭濯還要住在馮家,到時候多補(bǔ)貼他們便是。
將小虎皮賣的二十兩銀子給他,不許他再拒絕了。
兩人離開集市,沈月晞走在前面,馮章拉著車跟在后面。
路過昨晚那家保和堂,沈月晞往小巷盡頭看了一眼,去排隊求醫(yī)的人倒是不少。她手里有四十七兩銀子,足夠支付診療費(fèi)??梢幌氲侥莻€大夫趾高氣揚(yáng)的嘴臉,她沒有進(jìn)去,而是走回大街,選了另外一家。
這家藥鋪就在主街,面南背北,地理位置比保和堂優(yōu)越的多。光是看門面就比保和堂高一個檔次。正門黑色的橫匾上用朱漆寫著“益生堂”。屋內(nèi)藥香撲鼻,不時有人拎著大包小包的藥走進(jìn)走出,生意甚是興隆。
沈月晞回頭招呼馮章道:“馮大哥,你和我一同進(jìn)去?!?p> 她現(xiàn)在不敢讓馮章離開她的視線,萬一讓他不小心知道蕭濯的事情就麻煩了。
馮章有些不解,撓頭道:“裴娘子,我在外面看著車,就不進(jìn)去了?!?p> 沈月晞?wù)局⒉慌矂影氩剑浑p纖細(xì)的雙手緊緊絞著衣角,做出一副擔(dān)心的樣子:“馮大哥,你若不跟著進(jìn)去,萬一又碰到昨夜那種刁難我的人怎么辦,我一個弱女子……”
話還沒說完,馮章已經(jīng)將騾車栓在益生堂門口的石樁上。
“裴娘子說的是,我想的不周全了,”他一邊走一邊擼袖子,“我跟著去,要再有敢刁難你的,我把他的牙打下來?!?p> 沈月晞嘴角立刻露出笑意,心里松了口氣。
兩人進(jìn)了藥鋪,沈月晞隔著柜臺問里面的伙計:“請問坐堂的大夫在嗎?”
柜臺后面兩個小伙計,一高一矮,正忙著給客人稱藥打包,忙得不可開交。其中高個的抬頭看了一眼沈月晞,問道:“姑娘是有病人需要診治?”
“正是?!?p> “大夫目前出診,不在堂中?!备邆€的小伙計搖了搖頭。
馮章面露失望之色,看向沈月晞:“裴娘子,既然大夫不在,我們再換另一家看看。”
沈月晞不甘心,問道:“那大夫現(xiàn)在在哪里診治病人?”
高個小伙計還沒說話,矮個的搶著答道:“去城南老李頭那里了,他兒子兩周前從屋頂上摔下來,一根豎著的鐵釬插進(jìn)他大腿里……”
沈月晞一聽,心下一動,問道:“你們?nèi)A大夫擅長治療這種傷口?”
“那是,”矮個小伙計一邊包藥一邊道,“論起診治這種利器穿刺的傷口,我家華大夫要稱第二,就沒人敢站他前頭。”
看來今天是來對地方,找對人了。
沈月晞問清楚了老李頭家的位置,連忙和馮章一起出了益生堂。
只是在他們跨出門口時,兩個腰挎鋼刀的衙役迎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