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縣城門口
沈月晞出了房門,揉了揉臉頰,打著哈欠朝外屋走去。
村子里的人一聽公雞打鳴便早早地起來去田地里了,馮老太太正在忙活,早餐已準備好了,招呼她吃飯。
“裴娘子起來了,”馮老太太把手中的菜盤放在桌上,“快來吃飯,吃完好進城?!?p> 今早的飯菜比起昨天明顯豐盛,桌中央是一摞香氣撲鼻的蔥花油餅,一小盆米飯,還有兩小碟咸菜,加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蔬菜湯。這是馮老太太為了感謝他們特意改善了一下伙食,平日里母子二人昨天那種清湯寡水才是日常。
沈月晞梳洗完畢后,坐到桌前。馮老太太夾了一張蔥花油餅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笑得滿臉褶皺:
“這是我一大早烙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月晞并不著急吃,而是先將餅分了一半給馮老太太:“您也吃?!?p> 馮老太太接過油餅放在碗里,笑瞇瞇地看著沈月晞。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過長得如此標致的女子,不但待人和善,又溫婉淑靜,她是打心眼里喜歡。
坐在一旁的馮章大口大口地吃著餅,嘴里說著:“娘,我都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蔥花餅了,今兒個可是沾了裴公子和裴娘子的福氣了?!?p> 馮老太太道:“裴公子救了你的命,娘自然要多做些可口的飯菜?!?p> “裴娘子,你夫君還沒有起嗎?”馮章一邊拿勺子盛飯,一邊問沈月晞,“還是說傷口又加重了?”
“沒有,他這幾日都沒怎么休息好,如今好不容易安全了,我就讓他多睡會兒?!鄙蛟聲勞s忙搖頭,臉上不自然地泛起紅暈。
一想起早上發(fā)生的事,她就心虛得很。
馮老太太笑著點頭,對馮章說道:“是個體貼丈夫的人吶?!?p> 馮章似懂非懂,附和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夸贊她可擔當不起,想到蕭濯被她欺負成那樣,沈月晞更不抬頭了,趕緊夾起餅吃。
吃過飯后,馮章風風火火地把虎皮放到車上。
沈月晞剛一出大門口,便看到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驚訝地看向蕭濯:“夫君,你何時起來的?”
記得出門的時候,蕭濯還在沉睡中,怎么一會兒功夫,人已經(jīng)在大門外等著了。
“剛起,”蕭濯遞過來一頂冪籬,“把這個帶上?!?p> 沈月晞略加思索,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從知道自己的容貌不俗后,便知她的容貌于身份來說,是個拖累,所以在蕭濯遞過來時,她很快接過來帶上。
撩開冪籬的一角,她對蕭濯道:
“夫君,你身上有傷,還是快快回去休息吧。”
村子里的人已經(jīng)陸續(xù)出門了,他們現(xiàn)在的身份是逃犯,不宜被更多人看到,行事還是謹慎為好。
蕭濯頷首,抬手給沈月晞?wù)苏齼缁h,目送兩人離開。
夏日炎炎,蟬鳴不歇,一早上剛出門就熱了起來,沈月晞和馮章兩人正趕著騾車晃晃悠悠地往城門方向行進。
待到了縣城,沈月晞注意到和昨夜進城不同,城門前多了一群穿著銀白軟甲的官兵,嚴兵整甲,槍刀映日。
她一見這陣仗,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來。不會是和蕭濯有關(guān)吧?
這時候騾車已經(jīng)接近城門,很多人聚集在城門口,能聽到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
“布告上的山匪誰見過,速速報來!”
馮章在車外對她道:“裴娘子,是縣衙懸賞捉拿附近的山匪?!?p> 聽說是緝拿山匪,沈月晞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拍了拍車廂道:“馮大哥,先停一下,我下去看看?!?p> 之前馮章說過,大梁村附近確實有山匪。她也打算了解一下,有備無患。
馮章停穩(wěn)了車,沈月晞跳下,穿過人群,往前面擠去,想要前去看看通告上的山匪長的什么模樣。
她擠到人群中間時,人群里有人大著膽子問道:“縣太爺,這上面是何人?”
只聽人群中有個人先干咳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后操著一副官腔道:
“此人乃朝廷通緝的重犯山匪,在羈押回京途中殺死官差并逃脫,已經(jīng)到了咱們這里。此人窮兇極惡,殺人如麻,還請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見到務(wù)必報與朝廷,以免他傷害無辜之人?!?p> “殺死官差啊,”人群中有人驚嘆,“真是罪大惡極?!?p> 沈月晞心中一動,這山匪居然如此兇殘,連官差都敢襲擊,看來真是個兇殘嗜殺之徒。連縣令都要親自出來坐鎮(zhèn)。
隨后縣令又繼續(xù)說:“若誰敢私藏山匪,輕則連坐,重則棄市,爾等可記好了,一旦遇到可疑之人,速速報與官府。”
一聽是砍頭的事,眾人忙不迭地表示:“官爺請放心,我等草民,哪里敢私藏朝廷重犯,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報與大人?!?p> 沈月晞?wù)驹谌巳褐?,暗自琢磨?p> 按縣令所言,這山匪是在羈押回京途中殺死官差,說明他不是馮章口中的本地山匪。
她擠過人群,朝城墻上貼著的布告走去。
但布告之前圍觀者眾多,她只能在后面努力地踮起腳跟,伸長脖子往前望去。
她的身高在女子當中并不算矮,可前面大多都是男子,她放進人群里反而顯得嬌小可人,只能看見別人的肩膀。
正想跳起來看,前方有兩個男子說起話來。
“沒想到這么好的一張皮囊,卻要去做那犯法之事,白瞎了一張好臉?!币粋€書生搖頭可惜。
他旁邊的一個賣貨郎咂咂嘴道:“現(xiàn)在做山匪都要看臉了,我等屁民還怎么過日子?!?p> 沈月晞心下詫異,難道說這個山匪還有一副好皮囊?
“瞎說什么,我可是聽前面有位秀才念了上面的字,那可是朝廷明令捉拿的山匪。”
在這個九成不識字的大燕朝,布告上的內(nèi)容能看懂的人寥寥無幾,都是讓一些識字的學子來讀。
這人所說想必錯不了。
“這年頭日子不好過啊……”賣貨郎搖頭嘆氣。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贊同。
沈月晞往前擠了擠,來到說話的那兩人跟前,向那個賣貨郎打探,“敢問這位大哥,這是何時貼上的布告。”
清泉流淌般的嗓音,頓時讓周圍的人側(cè)目。
雖然隔著冪籬看不到人,但聽嗓音確是女子聲音,讓人為之一怔。
賣貨郎愣了一下,看向帶著幕籬的沈月晞,滿臉通紅地回道:“不……不久,我……天不亮我就來了,那時就已經(jīng)貼了布告?!?p> 書生看賣貨郎說話磕磕巴巴,不耐煩地把他扒拉到一旁。
“姑娘,這事我清楚,”書生湊過來說道,“這告示凌晨子時就張貼出來了,想必是那山匪來了咱們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