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蒼墨劍華錄

第六十五章 寒冰地獄

蒼墨劍華錄 鐫刻晨霜 5333 2023-04-12 21:41:11

  亂局中,周圍連片的驚呼聲起伏罷了,早有兩波天墨弟子急急忙忙過來,將舉措不定的二人接走。

  剛才見狀,那邊莘瑤中斷施招,本來也要過來查看情況,中途為祝青鋒所阻,二人又是一陣刀劍相向。

  清殊道人寒臉回身,向二人那邊面朝過去,目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身形再度化作一道灰影,一個急掠到二人跟前,生生站定,一手成掌,朝祝青鋒手中“天權(quán)劍”如電抓去。

  他這一手極快,從移動身形到伸手奪劍全然只在一瞬之間,但那祝青鋒竟也有所手段,換做旁人或許都還來不及反應(yīng),他與莘瑤對招之中也察覺到形勢,當(dāng)即是一個側(cè)閃加后躍,避了開去。

  清殊道人面上如罩寒霜,一揮袖袍,憑空數(shù)道冰棱直飛過去。

  祝青鋒連舞幾劍,盡數(shù)接下,正一個借勢發(fā)力,運劍朝前突進,前方清殊道人原地不動,一掌隔空推出,剛才破他劍芒的那一招“絕冰壁仞”再現(xiàn),一道冰壁迎面撞來。他身形立時朝向旁側(cè)一晃,避開了正面方向,卻仍將要被冰壁的側(cè)邊刮中,忙又是一個橫劍護身,格擋下來,身子為那冰壁撞來的勢道牽引,旋轉(zhuǎn)一圈站定,已然是倒退了有將近一丈之遠(yuǎn)。

  堪堪穩(wěn)定身形,那邊清殊道人后招又至,劍訣斜斜抬引,地面上一座五角飛檐的冰塔連續(xù)破開土石,拔地數(shù)丈,矗然而起。祝青鋒退避中為塔樓的一角飛檐帶中,身上立時掛傷,不及調(diào)整身形,那塔樓尖頂上一道霜雪之風(fēng)生起,旋轉(zhuǎn)籠罩而下,將整座塔樓連帶周邊區(qū)域盡數(shù)罩住。

  剎那間如同置身寒苦地獄,蝕入骨髓,雪風(fēng)中又夾冰棱,鋒銳無形,如那在世作惡者身死后所墮之寒冰地獄,受盡諸苦方入輪回。而此刻,天墨功法中的一招“重樓飛雪”,那使出這一招之人,仿佛也化身而為十殿閻羅,傲然天地,睥睨眾生。

  祝青鋒身受極大苦楚,為棱刃所劃破的傷口流不出血就已然冰固,他此刻身形近于凝滯,冰寒透徹入骨,氣力幾乎消盡,唯有手中那一柄天權(quán)劍,傲然于冰風(fēng)中,劍身愈發(fā)嗡鳴之音,劍刃的部分恍若失真,唯獨只見一片銀白,看不清真切的刃口。

  抬手,刻畫!

  艱難兩個動作,他劍上生出一道劍芒,飛馳而出,斷冰切雪,那塔樓的頂端一層墜落下地,周圍一度環(huán)繞的霜雪之風(fēng)勢頭稍緩。再度連舞三劍,一道“之”字形劍芒飛去,整座塔樓上又有地方崩裂墜地--

  而就在他毀去一部分塔樓,墜落下來的冰石震得地面隱隱顫動,升起陣陣冰霧,氣力也有所恢復(fù),就要一鼓作氣連續(xù)施為,徹底破除這一禁制,冰霧中一股氣流如浪涌至,轉(zhuǎn)眼看去,一道巨大冰墻破開重重冰霧,朝向這邊飛移而來。

  他轉(zhuǎn)身一劍使出,劍芒只削下來少量冰屑,整面冰墻的勢頭毫無減緩。沒有猶疑的間隙,一腳踏前站定,手中連起七劍,空中七道弧形劍芒接連飛馳而出,頃刻間全數(shù)擊落在那冰墻上,隨冰墻移動,冰霧消盡,劍痕深刻,顯露出一個七角星的形狀。

  但轉(zhuǎn)眼,那冰墻也就沒有再更近一分,伴隨構(gòu)成七角星的七道劍痕同時亮起,七道條形劍芒朝外同時發(fā)散而出,整面冰墻頃刻瓦解,無數(shù)大小冰石轟然落地。

  然而就在此時,在冰墻破開的一瞬間,漫天冰雨中一道灰影急閃,等到看得真切,清殊道人已然欺近到身前,右手兩指成劍訣,急指而來。

  那兩指不疾不徐,仿佛輕描淡寫,但祝青鋒驟然間滿面驚愕,認(rèn)得這一招“寒淵鎖獄”,斷不可接,只是他才剛剛一招“七星光芒劍”使完,乍然破開冰墻,不及料到清殊道人的這緊跟一招。避無可避中,只橫劍身前,堪堪護住上身。

  清殊道人劍訣指來,點在他橫劍的劍脊上,剎那間勢道傾瀉,祝青鋒保持橫劍招架的身形,連人帶劍朝后方不絕退去,在他經(jīng)過的地方,地面上一條溝痕的兩側(cè),歪斜拔立起道道半人多高的冰柱。直到他被那一股力道推至四五丈開外的地方,周圍地面上,瞬時亂立起許多道更高大的冰柱,直如一座亂疊的冰山。

  氣定神閑,提步走過初時的一段冰柱溝道,面前一座將近兩丈高的冰山,踏進交錯冰柱下的一道洞門。

  清殊道人進入到冰山中,走到祝青鋒的身前,面前之人此刻劍離于手,天權(quán)劍被封凍在旁邊的一處堅冰里,半跪于地,身上克制不住地微微顫動,面上已是一片煞白。周身哪里還有一絲武人的內(nèi)息,全然已如同是一個普通人。

  “你這是?哼!”清殊道人口中疑慮一聲,轉(zhuǎn)眼化作了一聲冷哼。

  落日的輝光灑落。

  “諸位同道師妹當(dāng)真不再多留嗎,各位遠(yuǎn)道而來,我們天墨門可還未行地主之誼。”天都峰山門下,幾名翠煙門弟子就要作別,齊齊而去,秦元轍聞訊而來,出言挽留道。

  “多謝秦師兄美意。”眾人中,玉鈴音走出來說道,“不過我們幾人,這次外出是為門中事務(wù),不好多作耽擱。況且如今貴派中的事情也是告一段落,我等多留無益,先前已向太師叔說明緣由,不敢再有所勞駕于秦師兄?!?p>  秦元轍肅容而道:“既如此,自然是不好耽擱各位的行程。但眼下天色將晚,要在夜間下這天墨山去,也是不易,各位盡管可以留宿一晚再走?!?p>  玉鈴音朝身旁幾位同伴望望,回頭過來道:“秦師兄的心意,我們大家心領(lǐng)了。但這個恐怕也是有所不便,不敢再勞駕秦師兄安排,今日一別,來日方長,相信后會有期?!?p>  秦元轍凝眉思慮,但見對方去意已決,也是不再勉強挽留,拱手而道:“那如此,就祝各位師妹一路順風(fēng),回去請代我向玉綃門主問一聲好?!痹谕娢淮錈熼T女子道別過后,送行至玉道盡頭,方才罷了。

  回到天墨山門下,已有長纓門門人等候于此。看到秦元轍行回,那梁驍開口道:“她們‘翠煙門’向來如此,讓人難近,怕是枉費了秦師兄的一番心意?!?p>  秦元轍略微回看一眼,凝目望向那一眾漸行漸遠(yuǎn)的女子,回頭繞過了這一話題,言道:“那梁兄你們,可是有打算賞光?如今事有變數(shù),一切要等太師叔后面決斷,諸位‘長纓門’中的同道若是不嫌棄,可能還要煩請各位繼續(xù)屈居我們這后山別院?!?p>  梁驍一笑道:“天墨山仙家居所,我等又怎會挑剔不滿。只是就不知,太師叔他如今將會如何決斷?”

  聞言時,秦元轍一陣默然,不禁是又一抬眼,朝參合峰的方向望去,眉宇間稍顯疑慮之色。就在剛才不久,先是莘瑤對決上那祝青鋒,后面一度身處劣勢,本來就負(fù)傷幾處,眼看又要再負(fù)新傷,天墨弟子中,再也沒眼看的岳雨璇與危急中挺身而出的柳月亭先后卷入,反倒雙雙陷入險境,最后方才是由清殊道人救場,連續(xù)幾招禁制招數(shù),令得祝青鋒無法動彈。

  在場所有人,包括清殊道人在內(nèi),最初見那祝青鋒一手“真兩儀劍法”使開,再憑借以詭奇身法,對決中屢占上風(fēng),后面以劍芒應(yīng)對清殊道人的禁制招數(shù),一開始也可算是游刃有余,倘若當(dāng)真是如此發(fā)展下去,真能連敗三位天墨門主也是難說。但后面一旦被迫失劍,眾人這才驚奇發(fā)覺,他分明整個人周身沒有一絲內(nèi)息,跟那些沒有功底的普通人可謂全無二致,一時紛紛納罕。

  場上觀戰(zhàn)的韓東滄見他如此狀況,短時間難以恢復(fù),無法再戰(zhàn),向清殊道人提議到先讓他稍作恢復(fù),擇日再行決武。清殊道人采納說法,將他請去參合峰上,先行休整,而一起被請去的,自然還有岳雨璇與柳月亭二人。

  “你們的那位上輩師叔,功法當(dāng)真是奇異,看來便是離出宗門,另外開辟了路數(shù)?!鼻卦H一時凝眉思慮,梁驍又發(fā)聲而道,“不過,對于你們那位師弟的功法,這里還要請秦師兄恕我直言,那魔教‘覆天教’之下,當(dāng)年的‘邪皇’之名威震世間,所倚賴者兩件威力絕倫的法寶,其中一件‘青薙冥火劍’,身受此劍者,傷處火焰不滅,深可見骨,劍身劃過之處,甚至在空中亦能留下火痕,是為‘魔劍’。今日見你們那位師弟顯露功法,剛才我等還在說笑,貴派中的那位師弟,是否竟化魔教邪法為己用,為我正道添加助力,還請秦師兄勿怪才是?!?p>  秦元轍眉頭一挑,向梁驍看去,見他說出這話,竟仿佛當(dāng)真一副玩笑的樣子,開口道:“梁兄怕是多慮了,柳師弟身為掌門師叔親傳弟子,況且過去一直都無法‘煉氣’,近日方才突破這一關(guān),新練成的火象真氣。”

  梁驍含笑而道:“既如此,看來便是在下失言了,只因當(dāng)年,我們長纓門與那魔教也有過一些交手的時候,門中就有前輩師兄身受那‘冥火’之傷,至今仍然留下傷痛,所以才會有所多想,倒要請秦師兄見諒。此間是非曲直,相信后面太師叔他們那里,自有決斷。”

  秦元轍面上一笑,應(yīng)道:“梁兄不必客氣,各位原本來者是客,我們天墨門的同道上賓,何況有所顧慮也是事出有因,那魔教當(dāng)年果真作惡多端。眼下時辰已晚,便請移步別院,再行敘說?!?p>  “恭敬不如從命?!绷候敱宦?,隨后便率上長纓門諸人,與秦元轍一道,同往后山而去。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天都峰廣場,各脈過來的天墨弟子們,這時也都逐漸散去了。

  來到入暮時分,天色有些暗下來。

  參合峰主殿外面,淡淡的青煙縈繞,三兩波天墨弟子相候于此,閑散于各處,細(xì)微的交談聲中,不時有目光朝向關(guān)閉的大殿門口望去一眼。

  此時此刻,就在那深邃的殿宇之內(nèi),一柄通體還透出著些許冰寒的劍,燭火之光照耀,二十年來首次顯露真身,依舊是鋒銳如初。

  “所以你是說,這柄天璇劍,是你在這天墨山中偶然拾得?”一道問詢聲中,清機道人將拿在手中的一柄劍又翻看兩下,抬頭向著柳月亭道。說完,朝旁邊的清殊道人、秦元轍,以及莘瑤與韓東滄二人橫看過去。關(guān)于在天墨山中找尋遺劍之說,早期天墨門里,甚至世間的一些有心之人,都曾經(jīng)嘗試過,此事屢見不鮮,不算稀奇,在場諸人自然也都是了然于心。

  “是。”對面的一邊,二人垂首而立,其中的柳月亭拱手一聲,應(yīng)承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這時,清殊道人口中一聲,問道。面上神色難能捉摸,自從先前將三人請到峰上,先安排完祝青鋒那邊的事情,回頭將二人叫來這里,一直都是寡言少語,由從玄清峰上聞訊過來的清機道人問話。

  柳月亭抬頭愕然一眼,回應(yīng)道:“大約是,有將近半月?!?p>  “既然如此,為何當(dāng)時不交回宗門?”清殊道人又一聲問道。

  柳月亭面色一滯,心念閃現(xiàn),那自然是因為被那位姜姑娘中途截胡,后面方才追回。遂是言道:“其實在那時,這劍接下來又落入別人之手,再度追回大概也只是在七日前,當(dāng)時弟子立馬帶回門中?!?p>  “所以你帶回來之后,是給了她嗎?”清殊道人看向岳雨璇一眼,隨后繼續(xù)向著柳月亭道,“我們天墨門中舊時之物,你既然尋得,怎可不行稟報,擅自決定歸屬?”

  “回太師叔,并不是這樣的?!绷峦ぐ櫭级?,“當(dāng)時弟子將劍帶回,本來是想要拿去玄清峰上交給師父,但也不想就因為自己有事,幾次三番往那邊跑,招引不滿。又想到這劍本是韓師叔他們落仞峰門下所有,想要交給韓師叔,但又記得岳師妹說過,她同落仞峰上的師兄們已經(jīng)有過約定,弟子就想倘若交給岳師妹,由她稟報莘師叔處理也是未為不可,這才將劍交出?!闭f完,就抬眼向莘瑤那邊看去。

  數(shù)道目光匯聚,莘瑤此刻微微凝眉著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幾處傷口已經(jīng)包扎處理好,用上調(diào)傷靈藥,只是面色還有幾分蒼白。

  “我并不知曉此事?!彼谥幸宦曊f道,聲音正有些柔弱。

  柳月亭心頭頓起驚詫,朝向旁邊女子看去,看到她此刻低眉著、目光閃動,緊抿嘴唇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已然是立刻明白過來。

  “還不交代!”平靜的殿宇中一聲斥問,清殊道人一雙視線如冷電射來。

  柳月亭心頭一震,面露苦意,垂首長揖而道:“是弟子不該擅自處置門中之物,便請?zhí)珟熓遑?zé)罰?!?p>  “哼!”清殊道人口中一聲冷哼,道,“此事且先放置一邊,稍后一并門規(guī)論處。你現(xiàn)在再來說,你這火焰功法是怎么回事?”

  ……

  大殿之外,石板地旁邊的林子中,一道身影徐徐走來,暮中的林氣浮生,飄在林道間,朦朦朧朧,叫人有些看不真切。石板地這邊,剛才還在各自言談著的幾處天墨弟子中,蘊秀峰眾人間的聲音一時消失,目光均望去那林道來路的方向。

  “師父!”

  “師父!”

  “掌門師叔!”

  ……

  從那邊的林子中行出,一件掌門道袍加身,正是多日未回天墨山來的袁迎舟,大殿外面的眾人見狀,紛紛出聲。

  “師父,現(xiàn)在月亭他們在里面……”蘊秀峰眾人一起圍上,金燕開口說道。

  “我知道。”袁迎舟一擺手?jǐn)r下眾人,口中淡淡一聲。在外多日,似乎是正有些疲憊,也沒再多說什么,目光徑直落向大殿門口,邁步朝那邊走去--

  ……

  “這么說,你這功法便是源自于一塊石頭?”大殿中,清殊道人問聲道。

  “也不一定是來自那個,只是……”稍后時,柳月亭回應(yīng)道,“只是可能有點關(guān)系而已?!?p>  接著,清殊道人又一聲問詢道:“那么,你那件東西現(xiàn)在何處?”

  稍微的一陣沉寂過后,柳月亭道:“在弟子的住舍里。”

  正在這時,伴隨一聲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殿內(nèi)的話語聲中斷,數(shù)道目光穿越殿堂,朝門口那邊看去。

  “月亭,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與你們的各位長輩講?!痹蹌偪缛氪蟮睿坏涝捳Z聲隔空傳至,腳下不疾不徐,移步而來。中途,又平移視線,補充一聲道,“秦師侄,有勞你帶著月亭他們先行出去。”

  看清開門之人,秦元轍這邊正有一絲愕然神色,此刻聞言,應(yīng)聲而道:“不過掌門師叔,柳師弟他的功法如今有些異狀,兩位太師叔正在助他尋究因果。再說我剛才同長纓門的梁驍師兄談?wù)撘环?,他們也是認(rèn)為……”

  袁迎舟抬眼,一道凜然的目光直射,秦元轍話頭一頓,口中話音至此而絕,之后是拱手應(yīng)承一聲,又向旁邊的清機道人以及諸位門主告辭一聲,走過來,與柳月亭二人一道,同往殿外而去。

  “師兄,你這是?”見此狀況,對面的韓東滄口中疑問一聲。

  袁迎舟稍稍回望一眼,待秦元轍三人走出大殿去,回頭朝韓東滄道:“韓師弟,你也回來了,但你何以在外面如此連日耽擱?”

  韓東滄眉間一皺,道:“這是因為那一日,我在鏡州城中遇到那異人……”

  袁迎舟引他如此應(yīng)答,稍一頷首,順勢截然而道:“那你可知,我又是遇見了誰?”

  “而此人,相信莘瑤師妹、以及兩位師叔也都還記得,便是那二十多年前,率魔教為亂世間的禍?zhǔn)祝 表n東滄立時抬頭,凝目相向,前方袁迎舟已然目視一周,面朝在場諸人,作肅然神色,在滿座驚愕之中道出來后面兩個字,“--邪皇?!?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