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風(fēng)再次恢復(fù)了平靜，和緩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拂過，連圖和長樹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在這里一樣，四下不見他們來過的蹤跡，在雷瀑中被焚了個干干凈凈。阿晚仰頭望著皎潔的月亮，突然間覺得此刻的月亮像極了她坐在往生殿門口，時常望著的月亮，只不過又少了很多人。她低下頭來，看向已經(jīng)站起身的長溪。
“又得麻煩你了，送那小子回去好好養(yǎng)養(yǎng)?！?p> 長溪的內(nèi)心還沒有平靜下來，但他并不著急，反正自己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日后還有很多機(jī)會。他點了點頭，走過去撈起連闕，便離開了此處。
她背對著閻明站著，待只剩下他們二人，又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言辭打破這樣的沉寂。倒是閻明主動一些，率先張口，但聲音中很明顯地有些顫抖。
“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阿晚沉了口氣，心想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回過頭來，扯著大大的微笑回他：“是我，我真的回來了。我沒想到，這世上當(dāng)真有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法子，不過看起來，你似乎是又做了一些違背天道的事情，我本不該醒過來的?！?p> 閻明咽了口唾沫，濕潤干啞的喉嚨，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你當(dāng)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只要能讓你回來，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毫不猶豫。那些反噬大可以全部由我一人承擔(dān)?！?p> 阿晚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哎，你啊……罷了，先隨我去見肖午吧，估計那邊也已經(jīng)差不多了?！?p> 二人一路無言，趕到往生殿的時候，除了看到那些損壞的建筑，其余如往常無二，已然是解決了所有的叛徒。肖午早早地等在殿門口，似是料定她會先來找自己一樣。等看到屬于李晚的軀殼出現(xiàn)在面前時，他深深地作了個揖，眼中并無太大的波瀾：“殿主回來了。”
阿晚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歪著頭眼中帶了逗弄的意味：“肖大哥何以知曉我是不是李晚？這兩張臉雖相似，但還是有差距的?！?p> “自是不同，即便相貌相似，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你便是你，這世上無人可比?！?p> 一番話說的平靜如水，倒是令阿晚有些羞赧，她印象中肖午從未如此平靜地說過這些奉承的話，便也沒有繼續(xù)再裝下去?！翱?，呃，好吧，是我，多年不見，你倒是變得……有人味了許多。我剛醒來不久，殿中如何，可有折損？”
“小事而已，無需擔(dān)憂，殿主既然過來了，那便代表他二人已經(jīng)事敗。其余的人，不過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員，更何況還有阿梧在，我也只是在旁觀測，并未出手?，F(xiàn)下那些反叛的人族，還活著的，已經(jīng)關(guān)押起來了，等候殿主發(fā)落。”
阿晚挑眉看了看身后的閻明，其他的事情她都是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唯獨對這些背叛的人族，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不過她不在的這么多年都是閻明在處理殿中的事項，她雖然回來了，可也懶得再管：“阿明，如今你才是這往生殿的殿主，我不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這些事情我不會過問，便交由你來處置吧?！?p> 閻明凝視著她須臾，看向肖午的眼神無比地堅定：“勞煩肖大哥，那些背叛的人族，一個不留，這是規(guī)矩。”
肖午并不意外他的處置，只是應(yīng)了聲，就離開去處理那些人。反倒是阿晚，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我記得剛開始把這些事情交給你的時候，你曾說過，人都應(yīng)該有重新選擇的機(jī)會，也許他們只是被人一時蠱惑做了錯誤的選擇而已，怎么如今，也這么地殺伐果決？”
“一個人的命運，是被無數(shù)個抉擇改變的，開弓無回頭路，箭若出弦，便就再也沒有收回的道理。師父當(dāng)初不也是這樣，才一步步將往生殿建立成如今的樣子？這世上永遠(yuǎn)不缺有能力和才華的人，他們也應(yīng)當(dāng)為自己做出的抉擇付出代價?！?p> 他的語氣無比地平淡，似乎談?wù)撍说纳溃椭皇窃谡務(wù)摻裉熘形绯允裁达堃粯?。阿晚心中暗道，她能留下的原因看來又少了一個?！霸掚m如此，可你不怕底下的人覺得你太過不念舊情？”
閻明上前同她站在一處，低眉看著她：“舊情不應(yīng)該被用在這樣的地方，他們?nèi)裘魇吕恚悴粫X得我不念舊情。還是你覺得，我是個不念舊情的人？”
一語雙關(guān)，阿晚的神色有倏忽的閃爍她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你做得很好，如今我已是沒什么可再教你的了，帶我去晚來眠看看吧。”
他們沿著道路緩緩地行走著，街道上有很多鬼魂都在主動地修復(fù)被損毀的建筑，看到他們也只是點頭又好地問好，毫無當(dāng)年的哀怨和戾氣。阿晚一步步地從其中走過，只有無限的感慨，她沒想到，自己當(dāng)年隨意教過幾年的徒弟，能夠真正地代替她，將這里治理地井井有條。晚來眠方圓依舊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們靜靜地走著，內(nèi)心都百感交集。
“晚來眠……”她抬頭看著一塵不染的牌匾，思緒瞬間回到了當(dāng)初還住在這里的時候，“這里倒是跟我離開的時候別無二致，想必平日你也常來此處，花草都被照顧地……”她推門剛進(jìn)去，便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地擺滿了酒壺，話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嚨?！斑怼氡啬闫饺找餐γΦ?，應(yīng)該沒多少時間親自打理這個地方。”
閻明在她身后看到了地上狼藉的酒壺，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是阿梧，自從連闕帶走你之后，她便整日在此喝酒，從早到晚。我也只是在前幾天給她送過一次吃食而已?！?p> “原來如此……”阿晚了然地點了點頭，“剛才倒是忘了問肖午，阿梧去了何處……”
“阿晚……”正說話間，從樓上便傳來了阿梧的聲音，她剛大殺四方完，回到屋里剛躺下沒多久，聽見開門的聲音，還以為是閻明來了，正打算讓他再給自己送些吃的，就看到李晚出現(xiàn)在門口，但她看了片刻，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隨后飛身從樓下跳了下來，朝著阿晚撲了過去：“你……是你……長溪沒騙我，真的是你回來了……阿晚……”
“嗯，是我啊，阿梧……”阿晚張開雙手將她攬入了懷中，眼中噙滿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