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這段時日不乖嗎
“我死過一次了。”
陸淮欽真的就想不明白,為什么浮玉山的事情不能過去。
他都解釋了,為什么她就是不信?
把這件事情忘了不好嗎?他們重新來過,他一樣是那個把她放在手心寵的好郎君。
為什么總是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他幾次想要告訴夏予陸時謙是她的兒子,那是他們和好如初的一根線。
可他心底又賤的慌。
他就是不想看夏予好過,不想看夏予和陸時謙母子團(tuán)聚,更不想他們二人一起把他排外,讓他像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情緒翻涌的厲害,陸時謙喉間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死咬住牙關(guān)許久,才將那口血咽了回去。
“積德是嗎?”陸淮欽拍了兩下夏予的頭,“你也去外面跪著吧,朕倒要看看朕會不會不得好死?!?p> 夏予被拖出去的時候,看著陸淮欽的眼神真是冷漠到了極致。
以至于她一出去,陸淮欽回憶那眼神心也止不住地沉,最后一口血吐在了地上,飛濺至碎瓷與夏予的血交融在一起。
“陛下。”何幸連忙遞上帕子。
“她說朕會不得好死?!?p> 何幸心尖一顫,“陛下,貴人說的糊涂話。”
“可朕是真要不得好死了?!?p> “陛下萬萬歲,一定是活的最久的那個?!焙涡衣曇暨煅?。
陸淮欽顯然當(dāng)了一句玩笑話,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想到外面的人,問:“那兩人怎么樣了?”
“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陸淮欽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甚好。把他們舌頭割了送回去,再讓他們家里把人帶回去?!?p> 何幸點(diǎn)頭,試探道:“那貴人和殿下呢?”
“跪著吧?!?p> 隨著一道閃電劃過,陸淮欽帶了傷痕的臉亮了一下,又迅速滅了下去。
屋外夏予把陸時謙摟進(jìn)懷中,雨傘幾乎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讓大雨少些飄進(jìn)來。
“夏姨,我是不是就要死在這里了?”陸時謙嘴唇發(fā)紫。
“不會的,不會的。”夏予把陸時謙抱進(jìn)懷中,不時地替他把脈看情況。
此時的夏予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腦子被雨水侵襲的空白,總是忍不住地回頭,期盼能出現(xiàn)一兩個救命的人。
是陸徊遠(yuǎn)也行,林意笙也行。夏予只想帶著陸時謙抓住一根稻草。
可是都無人出現(xiàn)。
“何幸,我求你了,你讓人把孩子帶走吧,我跪著,我跪死都可以?!?p> 夏予瞧著出現(xiàn)的何幸,滿是哀求地看著他。
“陛下指令,奴才不敢違背。”何幸垂眸斂去眼中的愧疚,“貴人不若進(jìn)去服個軟吧?!?p> “沒用的?!毕挠杼私怅懟礆J了,他是鐵了心要給她教訓(xùn)。
隨著又一道閃電劃過,夏予看著要昏迷的陸時謙,心底更加絕望。
她多想帶著他離開,可周邊全是人。他們就像惡狼,只要夏予輕舉妄動,他們就要上前把夏予和陸時謙撕碎。
“我的病會好嗎?”陸時謙勾上夏予的尾指。
“會的。”
“那等我痊愈的那一天,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好不好?”
“為什么要等痊愈呢?”
“因為我死了,那秘密就沒有任何意義,還會徒增煩惱?!?p> “你小小年紀(jì)怎么想這么多事呢?!毕挠杩薜脜柡Α?p> “這是一個你永遠(yuǎn)都猜不到的秘密?!标憰r謙小聲嗡嗡。
如果他可以活下去,哪怕只有十年,五年,他也一定要告訴夏予,他不叫陸譽(yù)謙。
可是他可能今天都活不過去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父皇那么討厭他,為什么今日的事情要罰他跪著,為什么他們家和別人家不一樣。
陸時謙越發(fā)迷糊,勾住夏予的尾指開始滑落,夏予心神一顫,連忙握住他的手。
“陸淮欽,我求你了,救救他吧,我求你了。我夏予對天發(fā)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會違你的意。我求你了,陛下,求您了,陛下——”
陸淮欽就站在窗前,他僵直在那里沒有動。
他以前有多盼著夏予在他面前服軟,此時此刻就有多么討厭。特別是想到夏予是為了陸時謙,這厭惡就更多了一分。
可聽著她凄厲的叫喚,陸淮欽還是沒忍住開了一絲窗戶。
冷風(fēng)冷雨瞬間涌了進(jìn)來,陸淮欽看著夏予絕望的模樣,心口猛地鈍痛。
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最后改至抓在窗柩上,直到指節(jié)泛白,陸淮欽終于克制著要關(guān)上窗戶,卻見夏予朝他這邊磕著頭。
陸淮欽猩紅了雙眼看著夏予,只覺得她那么陌生。分明咫尺之間,卻隔天涯。
“何幸?!彼曇纛澏吨翗O。
不知是何幸站遠(yuǎn)了,還是雨聲太大,何幸竟是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xiàn)。
陸淮欽又看了一眼夏予,最終關(guān)緊了窗戶。不知是太急還是怎么的,抽手未及時,指尖竟是被夾了一下。
窗戶緊閉的那一刻,夏予的心跌進(jìn)谷底,癱軟在地上,眼神變得異常呆滯。
雷聲越發(fā)密集,夏予握著陸時謙冰涼的手開始顫抖,無法抑制的恐懼慢慢填滿心頭。
一雙金絲黒靴突然出現(xiàn)在夏予面前。
夏予看著拿著傘高高在上的男人,哽咽道:“我這段時日不乖嗎?”
陸淮欽看著她不說話。
夏予拽了拽他的裙擺,“求你,救救他吧?!?p> “夏予,明白你在權(quán)勢面前是什么了嗎?明白這規(guī)矩是誰說了算嗎?”
“臣妾在權(quán)勢面前是螻蟻,這規(guī)矩是陛下說了算?!?p> 陸淮欽看著她絕望無助的模樣好一會,轉(zhuǎn)身就離開。朝何幸使了一個眼神,“把太子帶走。”
何幸:“那貴人——”
“跪著,她還不懂?!?p> 其實陸淮欽一點(diǎn)都不想夏予懂。時隔三年再見到她的時候,他多想小心翼翼地保護(hù)這她身上的那份美好。
因為那是他在夏予身上看到的最后殘留昔日影子的東西。
可是這一切都?xì)Я恕?p> 他親手毀的嗎?陸淮欽茫然地問自己。
其實他叫她進(jìn)來,是盼著她問一句他為什么突然生氣的。
若是以前,夏予一定是那個能看穿他所有別扭,還哄著他的人。
他想她若是問了,他便全部告訴她。
過往的種種,禁錮著他,束縛著他的所有枷鎖,他都愿意向夏予敞開心扉地說。
可是她沒有。
他在叫她進(jìn)去之前,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打算坦白,但是她沒有,她連給自己開口的機(jī)會都沒有。
想到往日種種,陸淮欽也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吧?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夏予依依不舍地把陸時謙給何幸的時候,他又一次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