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無端的怒意
“殿下雨里,不,是殿下在雨里被陛下罰跪,與殿下一起練箭的幾個子弟全部被抓了起來。陛下滔天震怒,如今卻打聽不到是為何這般?!?p> 宮女看到夏予仿佛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焦急的語無倫次。話一落,屋內便傳來一聲砰響。
夏予和宮女連忙看去,原來是捧著妝奩盒出來的林意笙跌坐在了地上,盒子滾在一旁,里面的珠釵全部散落在外。她死咬住唇畔,面色蒼白。
“你先別急,我去看看情況?!毕挠璋矒岬馈?p> 【陛下震怒,還牽扯到了別的孩子,這事情肯定不簡單?!?p> “你先等我消息,你身子不好,不要出去了。”
夏予說完不敢耽誤,匆忙拿了一把傘跑進雨里,雨勢過大,夏予手里的傘只勉強遮了她的臉,身上全部濕了。
但此時此刻卻不是管這些事情的時候。陸時謙身子不好,還讓他跪在雨里,若是出事,怕又是兇多吉少。
夏予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讓陸淮欽發(fā)那么大的火?
這男人雖然是狠,可對待夏予之外的人和事,情緒一直都很穩(wěn),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喜怒哀樂的木頭人。
他若有看不順眼的人和事,一句話便可以解決,絕對用不著發(fā)火。
可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讓他發(fā)這么大的火,甚至讓旁人用“滔天震怒”來形容?
夏予越跑越快,繡花鞋全部濕透,衣服和頭發(fā)也緊緊貼在了身上。
“嫂嫂。”
一聲不輕不重的叫喚從身后傳來,夏予只當幻聽,繼續(xù)往前跑。
“嫂嫂這么急,連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嗎?”
夏予這才肯定是有人和自己說話,她止住腳步回頭看去,便見一個白衣公子淺笑看著自己。
只需一眼,夏予便認出這是陸淮欽的弟弟陸徊遠,因為他們長的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陸徊遠身上的儒雅氣質與陸淮欽截然相反,骨節(jié)分明的手撐著油紙傘,給人歲月安好之樣。
如果他沒有坐輪椅的話。
陸淮欽在位這些年,都是陸徊遠替他南征北戰(zhàn)。他威名赫赫,幾乎與林家齊名。但后來大岐擊退西絞,就很少聽到陸徊遠這個名字了。
竟是沒想到,這人坐輪椅來了。身上還沒有一點煞氣,根本看不出曾經是個將軍。
“嫂嫂可還記得我?”
“我認識你,因為你和你皇兄長的一樣?!?p> 陸徊遠聽了前半段話,眉梢眼角剛染了笑意,便由后半句斂了下去,“看來嫂嫂是不記得我?!?p> “這不重要,你是為太子殿下來的吧?陛下到底為何盛怒,你可知道?你若去要人,陛下會給嗎?”
“我剛從乾宇宮出來,皇兄盛怒,我也不得與之見面?!?p> “那太子殿下怎么辦?”
陸徊遠摩挲扇柄的手頓住,看向夏予的眼中含了幾分深意,半晌,才問:“皇兄可說孩子不是他的?”
夏予默認。
他說他沒別的女人,這孩子自然不會是他的。根據夏予觀察,林意笙對陸淮欽的確沒有愛意。
而且細細掐算,林意笙懷上陸時謙的時候,陸淮欽還在浮玉山。就算讓他飛,也飛不到京城弄出這么個兒子。
但是……看著眼前的陸徊遠,夏予的心有點亂。
就陸時謙的長相來看,只能是他的種??上挠鑵s覺得林意笙喜歡的不是眼前這位,惦念的也不是這位……
難道林意笙也非陸時謙生母,而是替陸徊遠養(yǎng)兒子?
夏予一時五味雜陳,心亂如麻。
“你不擔心太子殿下嗎?”夏予問。
陸徊遠眼眸閃爍,“嫂嫂這么念著殿下,可有念過自己的孩子?當年在浮玉山,那孩子本可以救下,但——”
“但什么?”
“是我的錯。若我拉住急著進寺的皇兄,興許那孩子不會被丟下山。”
“你是說,陸淮欽他,可以去救,但,他沒救?”夏予顫聲追問。
陸徊遠卻是低頭,沒有答話。
夏予怔了許久,暴雨傾盆而下,嘩嘩的聲音吵得耳鳴。她手中的傘突然掉落,大雨冰涼透骨,澆的她遍體寒意。
夏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乾宇宮的,她剛從林意笙那里出來的時候,特別的理智。
心里還想著要怎么服軟,怎么向陸淮欽賣乖,怎么讓他把人放了。
可現(xiàn)在的她完全沒了理智,甚至一雙繡花鞋跑掉了也不知道。
她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不去想謙兒,可現(xiàn)實總是不如她意,還頻頻給她打擊。
離乾宇宮還有一些路,夏予就聽了哀嚎之聲。近了看,是兩個孩子被壓在地上挨板子。
瞧陸時謙只是跪在雨里,夏予便猜被打的兩個是同陸時謙一起練劍的貴族子弟。
夏予想要闖進乾宇宮,卻被眾人攔在了外面。
何幸:“貴人,陛下說誰也不見?!?p> 夏予冷漠地看了一眼何幸,奪過一把傘塞到了陸時謙的手里,何幸見了也沒說什么。
誰料夏予轉身拎了一塊被扔在地上的斷棍子朝他們打來。她兩手緊拽棍棒,揮舞生風,方向無緒。
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桃花眼里泛出從未有過的銳利。泛白的唇微微顫抖,又好似被逼絕境的困獸,臨死才奮起反擊,所有的尖刺都是軟的。
何幸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瘋狂的夏予,像是落水雞,又像不要命的瘋婆子。
他們到底不敢動夏予,夏予又瘋的厲害,半攔半退就到了殿門口。
“何幸,讓人進來?!?p> 屋內傳來一聲低沉嘶啞的聲音,何幸瞧著夏予手里的棍子猶豫了一下,便讓她進去。
夏予拖著棍子進去,跨過門檻時,故意拿棍子敲打在上面,發(fā)出一聲聲悶響。
她站在陸淮欽面前,掃過一眼地上摔爛的茶壺,扯了一個詭異的笑,“你真是有怪癖,總是喜歡看別人在自己宮殿前受罰。”
屋內門窗全關,天色昏暗又未點燈,陸淮欽半張臉隱在暗處,看著夏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眉宇緊鎖,眸色又深了幾分。
方才壓下去的一點怒意又涌上心頭,連帶著眼神越發(fā)凌厲。
“你打算讓殿下跪到什么時候?”
“朕不是喜歡,只是習慣?!标懟礆J略過這個問題答了上一個。
夏予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