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駕臨姜家

　　在歡快氣氛中，家家張燈，戶戶結(jié)彩，車輛在街頭穿梭不息。

　　趁著四方朝賀，皇帝帶著王公諸侯、各國使節(jié)和宗室外戚去北野苑打獵。這片浩渺的皇家禁苑距離中都百里，方圓百里之廣，有山川丘陵、密林河流、深谷草原，可供十萬兵馬演武圍獵。上千大帳沿河搭建，在其中心，巨大的金色帳篷和高懸的飛龍大纛表明正是皇帝駐蹕。溫暖的大帳中，幾個中侍幫助皇帝穿戴甲胄。當(dāng)準(zhǔn)備穿上板甲時，皇帝臃腫的身材被束縛的太緊了，只得換上寬松的鎖子甲。

　　穿戴整齊，出來大帳，看到龍驤衛(wèi)集合完畢，占據(jù)著大帳前的百畝曠野，黑壓壓的騎兵宛如遮蔽天地的烏云，靜靜肅立，等待圣臨?；实酆罋忸D生，翻身上馬，揮一揮手，眾軍策馬奔騰。雪晴云淡日光寒，潔野晨曜妝臺粉，雪后世界，天地清冷寧靜。無數(shù)的精良戰(zhàn)馬的鐵蹄滾滾，踏過雪后草原，激起漫天雪花枯草。

　　云中汗王的弟弟弘濟(jì)帶著金雕漫山遍野的追逐狐貍；邕國公農(nóng)皋伏地帶著兇猛的獒犬圍獵狼群；東元大君師辰甫帶著細(xì)獵犬驅(qū)趕黃羊，皇帝策馬飛奔，在草原上追逐龍驤衛(wèi)圍攏起來的野鹿群。在這群野鹿中，夾雜著兩頭奇特的銀鹿，銀灰色皮毛亮如綢緞，鹿角呈現(xiàn)出銀白色的光亮，如同天地之間的精靈，在雪原上蹄不沾地，奔跑如飛。這兩頭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皇帝策馬沖著兩頭鹿而去。

　　戰(zhàn)馬轟隆，震動大地，皇帝胯下戰(zhàn)馬有龍馬血脈，高大健壯，狂飆突進(jìn)。皇帝挽起強(qiáng)弓，對著兩頭銀鹿射去。兩頭銀鹿輕盈靈活，高低跳躍，輕易躲過所有飛箭，宛如銀色精靈，光影舞動，在水面上輕靈跳躍，激起點(diǎn)點(diǎn)水花，消失在河道中。

　　屢屢失手，皇帝更是暴躁，催馬急行，胯下戰(zhàn)馬猛然發(fā)力。成遂有意在父皇面前展露武功，騎行如風(fēng)，跨過小溪，躍過橫木，不斷的橫沖急轉(zhuǎn)，盡顯英武之姿。二人沿著銀鹿足跡急追，只聽“轟隆”一聲，馬失前蹄，將皇帝拋入水中。

　　成遂趕緊跳入水中，把濕透的父皇拉出來，招呼眾將前來。

　　點(diǎn)燃篝火，架上鹿肉，打開酒壇，皇帝招呼眾將圍攏過來，“震麟，陪將軍們多飲幾杯，以后他們可要跟隨你鞍前馬后，沖鋒陷陣了。”

　　成遂取出酒來，與和諸位將軍一一對飲，皇帝起身，鄭重言道，“以后你們要聽從震麟的指揮，見了震麟，就如同見了朕，震麟所言，就如同朕之所言?！?p>　　大家紛紛起身敬酒，成遂有意結(jié)好眾人，自然來者不拒，頻頻舉起大碗，此舉大是贏得人心，特別是來北方的部落，更喜歡結(jié)交這位豪爽的皇儲。

　　皇帝心情大好，“傳令，明日啟程，返回中都?！?p>　　狩獵歸來，皇帝帶著成遂和宸衛(wèi)來到中丞府。

　　見到大隊人馬氣勢洶洶的沖到府門前，府內(nèi)眾人不明就里，個個心驚膽戰(zhàn)。姜云天領(lǐng)著族人和仆役在大堂跪迎，堂內(nèi)冷冷清清，絲毫沒有過年的氣氛。

　　“介文?。】炜煺埰?。”皇帝爽朗笑著，不存絲毫芥蒂。趕緊上前將姜云天扶了起來?？粗铺焐眢w消瘦，兩鬢灰白，痛惜而動情言道：“你受苦了！”

　　姜云天身穿去年寒衣節(jié)賞賜的灰色寒衣，略顯單薄，寒冷讓他更顯白皙。旁站著夫人和三個兒女也都有些惶恐，皇帝禁不住多看了水真幾眼?；实坌闹?，永遠(yuǎn)記得十九年前，這個柔弱的女人騎著白馬，鬼魅般斬殺宸衛(wèi)的場景。

　　皇帝直爽的言道：“介文啊，當(dāng)年朕和你可是兄弟相稱，十九年前，謀劃大事，你告訴朕，臨事而疑，天與不取，敗亡之局，朕也是聽了這句話，才決定兵變的，天之僥幸，兵變成功，誅殺戾太子，使朕擁有這萬里江山?！?p>　　想起這段歲月，皇帝充滿感慨，“朕要說聲對不起，僅憑借幾句捕風(fēng)捉影的童謠，就讓你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在都官獄中待了幾個月，被人蒙騙，朕愚昧?。∫皇钦瘅氚l(fā)現(xiàn)其中的疑點(diǎn)，朕恐怕還要被他們蒙蔽下去！”

　　成遂言道：“父皇終究還是信任中丞大人，才使得真相大白?！?p>　　“圣上對我們姜家恩重如山，這不是洗清冤情了嘛！”姜云天說話愈加沉穩(wěn)，沒有半句怨懟，聽不出半份怨氣，只有感恩戴德，“在都官獄中，還要感謝殿下的照顧?！苯铺煺f著，對成遂深深拜下去，表示感激之情。

　　看到挺著肚子的姜宜思，皇帝羞愧的言道，“宜思，皇伯伯對不住你，讓你在獄中吃苦了，這孩子也有七個多月了吧！朕賜你們年底完婚?！?p>　　所有的愛恨姜宜思都不介意了，臉上舒展開幸福的笑容。

　　“這個是宜昂吧！你父親總說你最像他?！弊叩浇税好媲埃实鄱⒅税?，上下端詳，看的姜宜昂被都不好意思，羞赧的低下了頭?；实酆苁菨M意，“眉宇間的豪氣可是像極了你父親，可為吾家兒媳，一看就有母儀天下的貴相?！?p>　　母儀天下？母儀天下的難道不是宜思？所有人都震驚的無言以對。

　　姜宜璋正要跪拜，皇帝順手?jǐn)r住，親昵的拍了拍肩膀，滿臉慈愛的說道：“這個是宜璋吧！”上下打量，滿意的點(diǎn)頭，“好小子，有英武之氣，讓朕看看你的劍術(shù)如何？”皇帝隨手抽出佩劍星痕，“來，可會舞劍？讓皇伯伯看看。”

　　看到皇帝鼓勵的眼神，姜宜璋倒也沒有怯場，就在廳中舞劍。雖然招式不純，卻也虎虎生風(fēng)。等舞劍完畢，皇帝將劍鞘摘了下來，“孩子，這是星痕劍，可以斬妖除魔，是朕的先祖?zhèn)鹘o朕的，朕現(xiàn)在就賜予你了。希望你將來也能手持此劍，輔佐皇帝，建立不世功業(yè)?！闭f著，將劍鞘掛在宜璋腰間，疼愛的說道：“等你到了十六歲，朕就讓你進(jìn)入龍驤衛(wèi)！做個八面威風(fēng)的萬人敵?！?p>　　姜云天看著掛在宜璋腰間的星痕劍，誠惶誠恐的說道：“圣上，此劍萬萬不能賜予宜璋，這是流傳了百年的天子劍，怎能賜予宜璋？”

　　皇帝笑道：“治理天下，憑的是人心，可不是這把劍?！?p>　　皇帝和姜云天夫婦談了半個時辰，將前因后果相告。

　　姜云天靜靜聽完，若有所悟，“竟然這么多的是是非非，此事怪不得圣上，要怪也只能怪這居心叵測的前朝遺孽，怕是大祭司才是始作俑者?！?p>　　水真低頭思索，不斷的掐算，“上兩次熒惑守心，應(yīng)是第十四任帝和三十二任的成規(guī)帝，成虞思算是守成之君；這成規(guī)帝在位，也是天下無事?！?p>　　皇帝言道：“是朕糊涂，讓你們受了無妄之災(zāi)，被欺騙尚不自知。也是震麟和梁中書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才讓朕沒有繼續(xù)糊涂下去。介文，我們君臣還如從前，你還是姜云天，我還是成宣，該說的話就只管說，該做的事情你只管做。有這次教訓(xùn)，朕再也不會讓人再欺騙了，朕馬上派兵去絞殺這些妖言惑國的祭司們?！?p>　　成遂上前奏請，“父皇，允兒臣明日帶宸衛(wèi)去袋天洞，徹底絞死這些祭祀，兒臣提著他們?nèi)祟^來中丞府，給中丞大人賠情，還中丞公道！”

　　皇帝擺了擺手，“不著急，過幾日就是元節(jié)了，該大宴群臣了，別此時讓各國使節(jié)震動，等過了元節(jié)，從大祭司到姚家，有你忙的了！”

　　“赫！”成遂沉聲言道，退到皇帝身后。

　　“介文，明日大宴，朕要在大宴上宣布三件事。”皇帝停頓片刻，“第一，是更立太子！以后繼承朕這萬里江山的就是成遂了，你以后多加輔佐。他母家勢力單薄，朕怕他將來孤掌難鳴，獨(dú)木難支，你可要盡心輔佐他?！?p>　　“第二，朕要宣布的是，成遂和宜昂的婚事，震麟十七歲，等明年冠禮后，讓他迎娶宜昂?！被实劭粗铺戾e愕的表情，有點(diǎn)為難的說道：“你這幾日在家多寬慰宜思，朕怕她心里不舒服。”

　　姜云天關(guān)切的問道：“圣上怎么處置潤輿？”

　　皇帝言道：“朕想好了，將他封在梁國?！?p>　　姜云天點(diǎn)頭認(rèn)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個富家翁最好。”

　　“第三，你重回成業(yè)殿，繼續(xù)擔(dān)任中丞，朕加封你為少師，兼龍武衛(wèi)大都統(tǒng)，與梁興奴共同輔弼震麟，公協(xié)和公子勝二人雖有抵觸，但都純正不曲，國之干城，你們四人讓朕很放心。介文，明日大宴上，有些事還要你繼續(xù)操辦，才顯得我們冰釋前嫌，君臣無間，不能給那些小人留下話柄。”

　　見到姜云天點(diǎn)頭，皇帝心懷大慰，看到桌上茶杯，順手拿了起來，姜云天見到茶杯空空，趕緊斟滿茶水。具衡國上前，“讓老奴先嘗嘗，別燙著圣上?！?p>　　皇帝笑道：“朕在這里，如同自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何曾有過疑慮！”

　　皇帝將茶飲盡，笑道：“這才是朕當(dāng)年的兄弟，是東林門前意氣風(fēng)發(fā)，豪氣干云的姜云天。你們姜家那些被罷官奪職的，朕會慢慢考回來的，而且朕會讓他們進(jìn)入龍武衛(wèi)、北軍和三大營中，將來可要力保太子?！?p>　　看著皇帝遠(yuǎn)去的背影，姜云天面露喜色，淡淡的說道：“去吧！都好好準(zhǔn)備，張燈結(jié)彩，我們都好好過年，告訴戚先生，將今年府中仆役的年錢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