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虞瑾若雙殺

　　這個賭注，讓一心想做“第一人”的毒天霸很心動。要不是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無言的那個里云士兵制止了他，他當(dāng)真打算接受這個真男人的挑戰(zhàn)。

　　夙衡聳聳肩，又道：“把她解開總無妨罷？她的身手我見過，不是特別靈活。”他說完，沖虞瑾若眨了眨眼。

　　虞瑾若怔了一怔，隨后蹙起雙眉，借著方才那股低落的勁兒蓄起眼淚來，吸了吸鼻子，抬眼可憐巴巴地瞅毒天霸。

　　毒天霸眉毛跳了跳。這是漂亮的女人質(zhì)被綁以來第一次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心無旁騖地望著他，而不是同男人質(zhì)眉來眼去。毒天霸咽了一口唾沫，轉(zhuǎn)頭去看方才勸阻自己的那個士兵，士兵也直勾勾地盯著虞瑾若，咽了一口唾沫。

　　“我手疼?！庇蓁羧跞醯卣f。

　　毒天霸非常猶豫。他不知道只解開她一個人，夙衡還愿不愿意給他“算厲害”的稱號。

　　夙衡一直盯著他，瞧見他眼中的糾結(jié)，微微嘆了一口氣：“在我們大玄，真正懂得尊重女子的男人太少了。只有懂得同情弱勢群體的人，才是真正的強(qiáng)者，我著實(shí)佩服那樣的人。”

　　毒天霸的心怦怦直跳?！爸鴮?shí)佩服”，這樣的字眼，太重了，這是多么高的榮譽(yù)！

　　“她嘛——看起來確實(shí)手無縛雞之力，人也不像是很聰明。”毒天霸這么一說，抬了抬下巴：“給她松了罷，瞧她那副弱不禁風(fēng)的小樣子。”

　　“毒先生好有風(fēng)度，夙某佩服?！辟砗饴杂行└】涞刈龀鲆桓迸宸谋砬?。

　　就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一簪子捅瞎了你地牢的守衛(wèi)，還曾經(jīng)差點(diǎn)一簪子捅死我。她人可聰明著。

　　此時，雖然車子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但夙衡憑借車轉(zhuǎn)彎的頻率與車身的傾斜敏銳地感覺到，車已經(jīng)駛進(jìn)了山路了。

　　越過這座山，就是離皇京城最近的玄朝國境線，出了境便是西濰國，一個與玄朝沒什么交情的國家。

　　后頭的蒙毅一直領(lǐng)著隊伍保持著一段距離，緊緊地盯著前面兩輛車。

　　他此刻心中焦慮萬分，他不能輕易逼近，因為害怕毒天霸傷害帝后二人或在情急之下選擇同歸于盡，但他又不能由著他們越過這座山逃出國境，那時恐怕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毒天霸的車沿著蜿蜒的山間小徑逐漸爬升，山路越來越窄，蒙毅的隊伍只能拉長了跟在后頭，追擊得十分艱難。

　　而此刻的皇京城，皇京知府、中嶺王和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正協(xié)力引導(dǎo)惟化坊內(nèi)的百姓疏散至他坊。

　　里云會館門口，幾名禁軍持續(xù)不斷地敲著鑼循環(huán)高喊：“即日拆除里云會館，捉拿反賊，無關(guān)人員立即離開！留下的一律以死刑論處！”

　　會館里雖然拉燈教當(dāng)權(quán)，但無辜的里云移民和并不想祭神的普通教徒還是占了多數(shù)。這話喊得人心惶惶，人們紛紛抱著孩子拎著貴重財物往外跑，在禁軍的指揮下流向周邊諸坊的臨時安頓所。

　　那些自愿與會館同歸于盡的忠誠的拉燈教徒守在火藥旁不知所措。他們一直在等發(fā)動爆炸的信號，等半天等不見人來信，卻莫名其妙等來了疏散的消息。

　　“咱們……炸是不炸？”一個拿不定主意的拉燈志愿者問他的同伴。

　　“不知主教身在何處，不敢炸??！再說了，禁軍也不進(jìn)來，都在外頭，就是炸了也沒什么成就感。我不炸，我再等等?！彼耐榈故呛苣玫枚ㄖ饕?。

　　“……也成?！蹦敲驹刚咄嶂X袋，總覺得此時不炸，將來更沒得機(jī)會炸了。

　　他考慮得不錯。他們沒有機(jī)會了。

　　毒天霸人已到中年，還從未設(shè)想過自己竟死得那樣草率，草率得令與他同行的夙衡都驚得張開了嘴。

　　日后夙衡回想起這個人，覺得他名字取得就很草率，不像是能活到最后的樣子。

　　就在這一長串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追擊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牽著馬的山民，馬背上馱著糧食。

　　山民見對面來的是車，且氣勢洶洶，忙小心避讓到路旁的林地里，準(zhǔn)備等車先過去。

　　誰料，這毒天霸的馬見了對面的小母馬，突然走不動路了，直沖沖地奔向那匹小母馬。可它是一廂情愿，小母馬是匹潔身自好的好馬，嚇得翹起蹄子往山民身后躲。

　　毒天霸只覺車身一震，猛烈地?fù)u晃起來，忙掀開簾子，怒喝一聲：“怎么回事！”那駕車的士兵也嚇了一跳，高聲罵著馬，狠狠地拿鞭子抽了上去。

　　這馬被鞭子一抽，突然發(fā)起狠來，一邊扭動身子一邊高聲嘶鳴，馬車晃得車內(nèi)四人都撞了腦袋。駕車的士兵急了，更加死命地用鞭子抽馬。

　　不抽還好，這一抽，那馬痛定思痛，決心放棄油鹽不進(jìn)的小母馬，突然撒開蹄子毫無章法地向前狂奔，還跳躍著，試圖擺脫束縛，駕車士兵一個沒穩(wěn)住，竟直接被甩下車去，車?yán)锏娜艘脖换蔚闷吲ぐ送帷?p>　　解放雙手的虞瑾若也不知自己在那一刻如何就靈光乍現(xiàn)了，在其余三人皆驚慌失色、反應(yīng)不及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身邊那名士兵手中的劍從劍鞘中拔出，用盡力氣，毫不猶豫地捅穿了對面毒天霸的胸膛。

　　毒天霸瞪大了眼，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已被貫穿，釘在車身上，鮮血四濺，他的手在空中懸停了一會兒，便軟軟地垂了下去，雙目卻還驚恐而空洞地圓睜著。

　　連夙衡都驚呆了。他要求毒天霸給她松綁，只是為了增加她成功脫身的幾率，可真沒想過要她做什么。

　　“主教！”那個被搶了劍的士兵慘叫一聲，向虞瑾若飛撲過來。虞瑾若的劍卡在車身上，她難以拔出來，看著那張面目猙獰的臉靠近自己，在強(qiáng)烈的求生欲下，閉上眼用身體狠狠地撞向他。

　　恰逢那匹發(fā)了瘋的馬一個急轉(zhuǎn)彎，那個士兵身體滑出座位，又被虞瑾若一撞，一個后仰跌出車外，他慘叫一聲，被車輪碾過。

　　蒙毅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隔著樹林看到前面有動靜，又聽見人與馬的叫聲，來不及琢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大喊了一聲：“上！快救皇上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