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么肥,還流口水
賀清瑤有喜了,虞瑾若很興奮。她是右相最小的孩子,她苦等多年,就想逮個人叫自己一聲“姐姐”。
柳兒提醒她:“娘娘,賀選侍的孩子,只能喊你母妃,不能喊你姐姐?!?p> 虞瑾若失落了不少。不過很快,在先皇夙籍的鼓動下,夙衡又納了兩名選侍來充實(shí)東宮,一是禮部侍郎家的庶女宋竹漪,一是左相的表弟收養(yǎng)的女兒李思憶。對于這事,夙衡本人內(nèi)心毫無波瀾,這倆丫頭只比虞瑾若大個一兩歲,在他眼里都是些小破孩子,可虞瑾若高興得不得了。
那年冬天,賀清瑤平安誕下了夙樘,笑容才終于回到了夙衡的臉上,他爽快地給賀清瑤封了側(cè)妃。
三個湊數(shù)黨覺得很新鮮,趁賀清瑤歇息的時候溜到夙樘的小床邊,扒在他床上細(xì)細(xì)研究那坨熟睡的小肉團(tuán)子。
“他可真肥,小孩兒怎會這樣肥!”李思憶用手指輕輕戳戳夙樘的臉,評價道。
“你碰了他一會兒可別碰我,瞧他那口水,嘴角糊了吧唧的?!彼沃皲敉蚤W了一步。
虞瑾若則把腦袋湊到夙樘耳朵上,低聲說:“嘿,她們說你肥?!?p> 李思憶瞪起眼睛“嘖”了一聲,把虞瑾若推開,自己也擠到小肉團(tuán)子跟前:“太子妃說你笨?!?p> 宋竹漪“咯咯咯”地笑起來,跟著湊過去:“你像一個豬崽?!?p> 于是這三個人就停不下來了,輪流湊到夙樘耳邊笑話他,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把他弄醒了。
夙樘一醒,“啊”的一聲就開始嚎,嚎得像家里死了豬一樣難過。方才退到遠(yuǎn)處的奶媽急急忙忙跑過來,將他從床上抱起來哄。
這哭聲惹來了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的夙衡。他神色冷厲地走進(jìn)來看著三人:“你們在做什么?”
三人歪歪扭扭地擠作一團(tuán),怯怯地望著他,不敢吭聲。
“堂堂太子妃,整天跟孩子似地瞎胡鬧。你們?nèi)齻€以后沒什么事做就回去抄書?!辟砗鉀]什么好氣地甩下一句,走到奶媽身邊去看哭唧唧的夙樘。
賀清瑤倒是比夙衡大方許多,她主動邀請她們?nèi)说阶约何堇?,把夙樘借給她們抱,還摟著虞瑾若,柔聲安慰她:“太子妃年紀(jì)還小,等過些時日,也會有孩子?!?p> 虞瑾若可不是個傻的,她清楚得很,兩個人背對背就是睡上一百年也不會有孩子。不過她也不介意這個,還覺得要是哪天夙衡也叫她生個這么胖乎乎流口水的玩意兒,那她反倒有些頭疼。
夙允也跑來看他這個流口水的侄子。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夙樘,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問:“側(cè)妃娘娘,阿樘乖嗎?”
“乖,阿樘很少哭鬧?!?p> “側(cè)妃娘娘,阿樘若是哭鬧該怎么辦?”
“那便是餓了渴了或是不舒服了,喂一喂哄一哄便好?!?p> “那側(cè)妃娘娘,你應(yīng)當(dāng)覺得很辛苦?!?p> 賀清瑤抬眼望向夙允的眼睛,夙允卻只專注地盯著懷里的夙樘。賀清瑤莞爾一笑:“不辛苦,阿樘十分可愛,我已很滿足了?!?p> 夙允摸摸夙樘那張胖乎乎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才好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母妃生妹妹時,我在院子里等,聽見她哭喊得撕心裂肺,又看見嬤嬤滿頭大汗地進(jìn)進(jìn)出出,端出來一盆盆血水。側(cè)妃娘娘說不辛苦,我是不信的。”頓了一頓,他抬頭囅然一笑,那雙好看的少年眼睛笑得彎了起來:“但側(cè)妃娘娘說滿足,我倒是相信,阿樘確然十分可愛,皇兄想必也待娘娘極好?!?p> 此時,在旁邊一字排開的湊數(shù)黨三人忍不住挨到了一起,用氣聲交頭接耳。李思憶說:“明明那么肥。”其余兩人認(rèn)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
半年后,湊數(shù)黨三人肚子一點(diǎn)兒動靜沒有,新來不久的趙菀娘卻搶先有喜了。趙菀娘自己便一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生孩子生得可費(fèi)勁,人差點(diǎn)兒沒緩過來,生出來的夙臻也皺巴巴的,怎么也胖不起來。
湊數(shù)黨三人對這個小皺孩子興趣不大,她們喜歡欺負(fù)那個半大不小的阿樘;夙允對侄子的新鮮勁兒也過去了,覺得看侄子還不如黏他皇兄有意思;夙衡還是有些良心的,他畢竟還知道小皺孩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雖然沒那么喜歡,還是時常過來探望慰問母子倆,也給了趙菀娘不少賞賜。
但趙菀娘覺著,這些人對她母子倆的關(guān)心,都比不上側(cè)妃賀清瑤。賀清瑤待趙菀娘是真的好,待夙臻也是真的好,自己有的全要給他倆也有一份。趙菀娘文弱安靜,又常常臥病在床,與那幾個瘋瘋癲癲的小家伙玩不來,都是賀清瑤去陪她說話。
那時的虞瑾若心里其實(shí)很喜歡賀清瑤。她每每瞧她,都想不通世上怎會有如此溫柔嫻靜又充滿智慧的美人兒,她覺得賀清瑤比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自己這個右相之女反而被養(yǎng)得像個街頭二愣子。她再轉(zhuǎn)頭看看宋竹漪與李思憶,得,這簡直就是東宮三傻。
虞瑾若這么一回憶,發(fā)覺自己這些年的記憶里,她的丈夫夙衡好像是最可有可無的角色。夙衡對她而言,不過是個可憐人,作為一名成年男性,他竟可憐到了不找個伙伴蹭床睡就會被人懷疑他“不行”的地步,反觀東宮其他人,各個都是能獨(dú)享一張床的獨(dú)立女性。出于這種惻隱之心,虞瑾若每回見夙衡來找她蹭床了,就大大方方地往里睡一些,給他挪出地方來。
可這幾日,虞瑾若明顯覺得形勢發(fā)生了變化。雖然今日夙衡也找她蹭床來了,可她方才瞧著他的眼睛,竟從那雙烏黑透亮的眸子里讀出了“獨(dú)立”二字。至于這二字怎么會安在他身上,虞瑾若想不通。
后來,虞瑾若的腦袋瓜子轉(zhuǎn)得暈乎乎的,總算是睡了過去。次日叫醒她的不是柳兒和蘭兒,而是這位破天荒沒有半夜失蹤的獨(dú)立男性夙衡。
虞瑾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夙衡,還以為自己腦子不清楚了,于是用被子蒙上臉想要緩一緩。
“唰”的一下,被子被夙衡扯開。他用手指骨節(jié)輕輕敲敲她的腦門:“別賴了,起床,洗漱,準(zhǔn)備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