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漪,水粼輕波,微波拍岸。水天一線,若沒一線,水天相連。
湖中幾舟蕩漾。近岸處,菱葉逐浪。
岸邊,停有大船。
湖風(fēng)吹來,夾有山風(fēng)。山影入湖。時已入夏。
風(fēng)入衣衫,甚是涼爽。風(fēng)亂秀發(fā),輕撫伊人。
小鳳道:“菱花蕩到了?!?p> 東宮缺道:“這找玄月,怕是一時難尋,不如先見翟紅菱。見了翟紅菱,自然就找到玄月了。”
薛小妹道:“哥說的是??墒?,她姐不在了,她一定去了司空世家?!?p> 小鳳道:“就算翟紅菱不在,菱花蕩里也定會有人知道玄月在哪?”
東宮缺道:“先去那船上問問?!?p> 三人徑向大船行來。船上有人,一漁娘翻弄漁網(wǎng),似在補(bǔ)網(wǎng)。
東宮缺翻身下馬,上前喊道:“大姐,你好!”
那漁娘抬起頭來,面容姣好,只是有些日曬色。見一白凈少年兩個姑娘,遂道:“有甚事?”
東宮缺道:“翟紅菱知道不,翟紅菱,菱花蕩的翟紅菱?我們?nèi)齻€是她朋友!”
這漁娘眼睛突然紅了,道:“菱花蕩出事了,翟紅菱的爹走了?!?p> 三人一驚!
薛小妹道:“那翟紅菱呢?”
漁娘流下淚來,道:“紅菱撿條命,多半在小月那。”
東宮缺道:“小月是誰?”
小鳳道:“你說是誰?”
薛小妹道:“大姐,這到小月那怎么走?”
漁娘擦了眼淚,道:“過了菱花蕩,還得走一程?!?p> 薛小妹道:“菱花蕩怎么走?”
漁娘道:“看你們,是紅菱在外面結(jié)交的朋友?!?p> 薛小妹點(diǎn)點(diǎn)頭。
漁娘道:“這湖,就叫菱花蕩,也叫菱花蕩湖。順著這岸走,約五六里,那山坳處就是翟家,翟家就是菱花蕩。這湖就是翟家的。你們先去菱花蕩看看吧?!?p> 薛小妹謝了漁娘!
三人上馬,順岸而走。岸邊高低起伏,還有那雜草,甚是茂盛。
小鳳嘆了口氣,道:“翟紅菱她姐剛走,這爹又突然不在了?!?p> 東宮缺道:“這其中莫非有什么緣故?”
薛小妹道:“翟紅菱有個叔,好像是三叔,我們仨是見過的。”
小鳳道:“你這一說,想起來了。在那客棧里,那時翟青菱還在?!?p> 東宮缺道:“到菱花蕩見見,就應(yīng)該知道咋回事了。”
小鳳道:“我口渴了。”
小鳳遂下馬,徑自湖邊,洗了洗臉,道:“這湖水清澈清亮,能喝?!?p> 小鳳捧起湖水,喝了,又掬了幾捧。
薛小妹也下馬洗洗臉,喝了幾口湖水,更覺涼爽。
東宮缺道:“這水袋里不還有水嗎,拉肚子了咋弄?”
薛小妹道:“這水都喝肚子里了,你才說。不過,倒是涼快的很!”
小鳳抬起頭來,看湖水粼粼。
東宮缺的眼睛又癡了。
小鳳的臉浸了湖水,發(fā)絲沾水粗細(xì)不均,小臉白里透紅,紅里出白,更是出韻好看!
小鳳回過頭來,瞅瞅東宮缺,嫣然道:“看夠了沒有?”
東宮缺笑道:“沒有!”
小鳳道:“這一路上,可飽了眼福了?!?p> 東宮缺道:“不虛此行!”
薛小妹道:“哥,哪有你這樣的,我臉都紅了?!?p> 東宮缺道:“臉厚才好?!?p> 小鳳道:“臉厚,看個夠。”
東宮缺嘆道:“看到小鳳出嫁!”
三人上馬又行,上了高坡。忽見前面屋宇連結(jié),飛檐有獸。已是山坳,翟家,菱花蕩到了。
菱花蕩只一路相通,背靠大山。山峰蔥翠,兩面或三面環(huán)水,屋后也是湖面。
那菱花蕩里見有三人乘馬而來,出來一人迎了上來。
三人下馬。這人道:“請問你們是誰,來此何干?”
小鳳道:“神劍山莊薛大小姐薛小妹到訪!”
這人道:“你們稍等?!?p> 這人說完,轉(zhuǎn)身向里跑去。
三人走上幾步,見那朱漆大門貼有黃紙,白紙黑字,果是喪事。
門里大步走出來一紅臉漢子。三人一瞧,翟紅菱的三叔翟財。
翟財見了三人,有些認(rèn)識,慌忙請入。
屋里粗樸處平實(shí),精致處細(xì)膩。
見過禮后。翟財嘆道:“這都是要招上門女婿惹的禍?!?p> 小鳳道:“這是咋回事?”
翟財?shù)溃骸按蟾绲远撕退究占沂怯H家,司空家和神劍山莊是親戚。”
小鳳道:“這個知道?!?p> 翟財?shù)溃骸把Υ笮〗銕е笥延H來,翟財也好教大小姐知道司空家出了什么貨色?”
薛小妹道:“翟三叔,你慢說!”
翟財?shù)溃骸扒靶┤兆?,大哥喊我說話,紅菱也在,還是這上門女婿的事,我說等二哥回來再說。正說著,從外面闖進(jìn)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司空鷹,西宮紈和姚入海三人?!?p> 小鳳道:“這兩人?”
翟財?shù)溃骸八究怔椪f他是來報喪的,說翟青菱人不在了。大哥和我,紅菱三人當(dāng)時就驚呆了!大哥說這人年紀(jì)輕輕的,怎么忽然不在了?”
東宮缺道:“司空鷹怎么說?”
翟財?shù)溃骸皼]說人咋走的,只說青菱不在了,他要做菱花蕩的上門女婿?!?p> 薛小妹道:“給神劍山莊報喪說,翟青菱上吐下瀉走的。”
翟財嘆了口氣,道:“可憐了,我這青菱侄女!”
東宮缺道:“那后來呢?”
翟財?shù)溃骸按蟾缫宦犓f這話,一把抓起紅菱從窗戶扔出去了。”
東宮缺道:“扔出去了?”
小鳳道:“窗口外也是湖水,好讓翟紅菱先走?!?p> 翟財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大哥剛給紅菱扔出去,西宮紈身后就閃出一人,出手極快,一下就將大哥和我制住了?!?p> 小鳳道:“西宮紈果是高手,跟的人也是高手?!?p> 翟財又嘆了口氣,道:“大哥和我被制住,司空鷹突然撲向大哥,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了下去,大哥當(dāng)時就斷氣了。”
翟財說著,流下淚來。
三人唏噓。東宮缺道:“司空鷹如此惡毒!”
翟財擦擦眼淚,道:“西宮紈一見,上來一步,一掌將司空鷹打的滿口噴血,摔在地上?!?p> 東宮缺道:“哦?這是咋回事?”
翟財?shù)溃骸拔鲗m紈打了司空鷹,慌忙向我道歉!說司空鷹說他媳婦沒了,他要做這菱花蕩的上門女婿。西宮紈想這事,又不是沒有,大的不在了,就娶了小的。司空鷹說做了上門女婿,就將菱花蕩的淮河碼頭讓給他,他是沖著這事來的,不是來看殺人的。他說他還年輕,才十九歲,不太懂事,覺得很是抱歉!”
小鳳道:“這菱花蕩的淮河碼頭一事,我聽說過。”
翟財?shù)溃骸盎春尤?,西宮紈拿下三十五路,就剩這一路。西宮紈來過幾次,也很客氣,后來要高價收了菱花蕩的淮河碼頭,大哥就是不讓。大哥說,他高價收,我這三年就回來了。賣了,錢還是要花完的,不賣是長久之計。”
東宮缺道:“西宮紈不來,也會有別人來的?!?p> 小鳳道:“這倒也是?!?p> 翟財?shù)溃骸拔鲗m紈若存歹心,我命不保不說,紅菱也跑不了。西宮紈和姚入海更是會水高手?!?p> 小鳳道:“這話不錯?!?p> 翟財?shù)溃骸拔鲗m紈道了歉,就說司空鷹打傷在此,讓我處置。他和姚入海也就走了。”
東宮缺道:“咋處置的?”
翟財嘆道:“我喊了一聲,菱花蕩里來了十幾個人,司空鷹帶的也有人,雙方打起來,竟未能拿住,讓他跑了。”
東宮缺也嘆息一聲!
翟財?shù)溃骸岸绲噪x還沒回來,等他回來再作商議。”
薛小妹忽然想起了娘司空律,司空鷹如此,娘也該早回到神劍山莊了吧?
翟財又嘆了口氣,道:“我這侄女青菱紅菱與那小月青梅竹馬,小月更喜歡青菱。大哥好名,青菱就讓小月去武林城英雄會看能不能成個名,好來娶她。大哥卻趁這空,硬是將青菱嫁給了司空鷹,遭這罪,女兒沒了,自己也搭進(jìn)去了。”
小鳳道:“紅菱呢,紅菱在哪?”
翟財?shù)溃骸凹t菱在小月那。小月那武林城差使也不干了。在那客棧見到了青菱,這回來后整日里爛醉如泥。”
薛小妹驚道:“哦?”
翟財?shù)溃骸按蟾纾t菱她爹不在了,讓她回來也不回,說是怕小月出事。這天也熱了,我就自己作主將大哥葬了?!?p> 東宮缺道:“我們給翟大叔上柱香?!?p> 翟財領(lǐng)三人去了另一屋。屋里供著翟端牌位,三人上了香出來。
小鳳道:“那小月處,怎么走?”
翟財指了路徑,在那湖畔山下有三間草屋就是。
三人辭了翟財。走了一程,果見三間草屋,不遠(yuǎn)處一匹駿馬,也沒栓繩,徑那吃著青草。
門開著,三人下馬。東宮缺道:“玄月,翟紅菱,在家嗎?”
話音落了,門里有人應(yīng)了一聲誰呀,是翟紅菱的聲音。翟紅菱走了出來,面色已沒有先前見過的嬌紅。
東宮缺微笑道:“我們見過。”
翟紅菱嗯了一聲。
小鳳笑道:“這位是神劍山莊的薛大小姐薛小妹,到此拜訪玄月。”
翟紅菱道:“有什么事嗎?”
小鳳道:“有一點(diǎn)兒事,來看看?!?p> 翟紅菱將三人讓到屋里。屋內(nèi)樸實(shí)干凈。
薛小妹道:“玄月呢?”
翟紅菱伸手撩起左墻壁上一布簾。三人探頭一看,只見那玄月坐在床沿,面色蒼白,雙眼似是發(fā)直,清瘦了許多。
翟紅菱道:“這幾日,酒沒喝了,好了很多?!?p> 薛小妹看了,眼里忍不住濕潤,心里酸楚。
翟紅菱道:“月哥,神劍山莊的大小姐來看你了。”
玄月像是沒有聽到,仍是兩眼發(fā)直,望著窗外。
小鳳走了進(jìn)去,低聲道:“月如鉤,眉如鉤,這鉤就叫畫眉鉤!”
玄月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瞧著小鳳。
小鳳道:“令尊可叫玄小寒,令堂可是薛無月?”
玄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鳳道:“令尊令堂,現(xiàn)下可好,在何處?”
玄月忽然又轉(zhuǎn)過臉去,望著窗外。
薛小妹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悄悄擦了。
小鳳看玄月發(fā)怔,回頭看薛小妹,又望翟紅菱。
東宮缺朝小鳳努努嘴,示意小鳳先出來,再讓玄月靜會兒。
小鳳出來,放下布簾。
四人相對,默然。
也不知過了多大一會兒,玄月突然從屋里大步走出,奔去門外,沖向菱花蕩!
四人一愣,薛小妹欲要追出,翟紅菱一把拉住,道:“月哥的爹娘,早就不在了?!?p> 這時,就聽玄月呼道:“青菱死了,你們也得死!”
四人望去,玄月一頭扎進(jìn)了菱花蕩的湖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