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災五年,十余省大旱。赤地千里、民無米炊,饑死流氓者無算,其中烹狗宰牛、易子而食者不勝枚舉。】
這是時任黽縣縣令的王生,以丁父憂赴鄉(xiāng)途中所見。
如今朝堂昏聵、官紳勾結、夜夜笙歌,官場魚目混珠、奸佞當?shù)?。反而類他這般憂國憂民、年富力強的清流卻履遭排擠和貶謫,致使民不聊生。
然而途徑一村落,卻見阡陌相通、秩序井然、百姓悠然自得,恍如遺世獨立。
王生大感好奇,下馬詢問田父,答曰:“多虧了渠陵范先生,改良了水渠,提高了畝產(chǎn)。”
范生何人也?
名范玄元,鄰縣范氏子弟。自幼好讀書,尤好奇書,才思跳脫,不拘一格。早年中功名,棄之,隱于淝縣。
“世間竟有此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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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山壟上,停有輛黑頂蓬繡有銀蛇的馬車。黑馬正矗立靜息。
車蓬里,一襲錦衣裘袍的中年男女正圍著火爐取暖?;鹦遣粫r跳出窗外。
蓬簾輕輕卷起,炎日照進,當下明明是酷暑,片布之隔,卻如同了隔絕冬夏。
中年女人身披紫貂,典雅華貴,遠山眉,高發(fā)髻,面如桃花,手里煮著茶,香氣撲鼻,暖風熏醉。
男人約莫四十,著長袍,頭戴梁冠,留長髭,配寶劍,正眺望著百步之外的場景。
“夫君,你觀此人何如?”美婦輕道。
男人沉吟稍許道,“此人靈活機變,不拘一格,所學所見甚廣,其中個奇思妙想乃世之罕見,可堪稱高人?!?p> 美婦眉眼瞇成彎彎的月牙,兩頰陷下一對酒窩,“真是鮮少聽夫君如此夸贊別人呢。那.......依夫君之見,可否讓其做囡囡的老師?”
“此人有治民之用,若是他想成就仕途一道,我齊修衡可直接保舉他為一縣之長;又有經(jīng)略之才,資以游學或可開宗立派,延儒圣之道;亦有濟世佛心,同情眾生百姓.......”
“只是可惜——”
“根骨平凡,不過一凡人耳?!?p> “壽不過一甲子,于我齊家不過一縷云煙。”說到此處,齊修衡眼中浮現(xiàn)冷漠淡然,“囡囡再過三年便要登天門尋仙去。叫他做囡囡的老師,怕是折了這凡人的壽數(shù)。”
齊修衡左右躊躇,撐著頭,左手指敲著案臺,右手摩挲著玉器。
“不過.....我觀此處山脈有異象,群山漸向此處簇集,有聚寶之脈,寶氣溢散,近年將有靈寶誕生,或許是囡囡的機緣.........罷了罷了.....可,便就此地吧。”
謝庭盈妙目盯著齊修衡道,“不改了?”
“不改了。”
謝庭盈美目流轉(zhuǎn),眸中閃著光,輕柔嫵媚道,“夫君,難得你終于定下心意。如今囡囡也已托付出去,早年你曾許諾我游訪山水....可成婚之后你沉溺修行,囡囡出生后又命運多舛,從未有過二人世界.........大丈夫之諾,妾身怕是等不到夫君兌現(xiàn)的時候了.......”
望著那對幽怨如水的眼眸,齊修衡倒吸一口涼氣,“夫人....你也知我修行不易.....”
謝庭盈頓時面頰鼓起,柳眉倒豎,“夫君曾許我十年養(yǎng)氣之約。如今十年已到,莫非賴賬不成!....在外諸事我都依你,唯獨此事依不得你。我謝家之女乃極陰極寒之體,需要行采補之事方能祛除寒病。齊修衡,你莫非想要袖手旁觀?別忘了,你是我謝家上門女婿!”
齊修衡泄氣道,“夫人,這我依你便是,莫再說這些兩家話。等到幽州在說,我自然不會虧待夫人?!?p> 謝庭盈轉(zhuǎn)怒為笑,眨了眨眼睛,“此地風景秀麗,我看就在這里吧。”
“這.....不好吧,”齊修衡為難道,“附近還有百姓呢。”
“怕什么,略施些障眼法術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