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的時間,四個人幾乎連茶都沒有功夫喝。
快到傍晚時,其中一人大喊一聲:“找到了!”
這一聲吸引了在場幾人的注意力,薛飛一步上前拿過那本記錄,上面記載著:李邱氏,原名邱萍兒,后嫁于奉熙鎮(zhèn)鄭有為妻,生于清光緒十四年,庚子年戊寅月;死于清光緒三十四年,戊申年壬戌月癸丑日。
一碰到這個,幾人大眼瞪小眼。
薛飛聲音有些猴急,道:“民國建立都十年了,怎么還有人用這種記時間的?!?p> 蕭生不緊不慢道:“薛隊長,光緒年間,已經(jīng)很久了,當時民國還沒有建立,這規(guī)矩不頂用??!”
有一人建議道:“隊長,我們不懂,鎮(zhèn)子上肯定有懂的?!?p> 薛飛一瞪眼道:“我還用你來教?”
說著作勢揚起左手,那人嚇得脖子一縮。
薛飛繼續(xù)道:“還愣著干什么,找張紙,記下來,把剩下這些都搬回去放好?!?p> 那幾個下屬都是一臉苦色,方才是狠命的搬出來,現(xiàn)在又得填進去。
薛飛和蕭生拿著記好的生辰與死祭先出來了。
常管家見他倆出來了,拱手道:
“薛隊長,老爺正要差我去找你們出來用飯,你看,天都黑了,這事情也不急在一時,飯總是要吃的?!?p> 薛飛問道:“不知道常管家你懂天干地支計時法嗎?”
常管家面露疑惑,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
蕭生解釋道:“我們已經(jīng)找到邱萍兒的信息了,剩下那幾人正在往屋里搬那些記錄?!?p> 常管家開心道:“那這是好事啊。”
蕭生無奈道:“但薛隊長和我們都不懂之前的天干地支計時法。”
常管家明白了,但也苦著臉,道:“這個我也不懂。”
薛飛問道:“那秦老爺呢?”
常管家笑道:“我們老爺早些年讀過私塾,只是后來,興趣就不在這上面了,對這個也是七竅通了六竅?!?p> 薛飛嘆道:“既然這樣,我只有另外找人了?!?p> 常管家拉過蕭生的手,道:“走,事也不急在一時,飯總是要吃的,老爺已經(jīng)在正堂等著了。請吧,薛隊長?!?p> 吃過飯,薛飛帶著下屬匆匆離去,蕭生則是被留在了秦府里。
晚上,何家人聚在一起,何大夫問道:“子儀,你們今天去有沒有問到什么消息?”
何子儀搖頭道:“我們問了街坊,他們隱約記得好像也是深秋,但大概是哪一天就沒有人記得了。那個鄭有又是個獨門,沒有什么親戚?!?p> 何大夫嘆道:“我今天拿著薛隊長從山洞里帶出來的印記拓圖,去問了莫大先生,鄭有確實是伩族人。”
“他對于這些習俗也有研究,伩族確實有這么個復仇儀式,要在死者祭日完成的。所以,我們就看看薛隊長那邊有什么消息吧。”
趙掌柜忽然道:“東家,今天你注意了沒有,莫大先生也還說了這個儀式還需要有配合的五種牲畜?!?p> 何大夫回憶道:“你是說,鷹、狗、牛、馬、蛇?!?p> 趙掌柜道:“確實,莫先生說了,伩族對這種儀式無比看重,想來鄭有不會在這種時候敷衍?!?p> 何大夫目露釋然,道:“是啊,蛇代表逝者的靈魂;狗表示逝者未安息,在地獄受苦;牛馬代表仇敵,下輩子當牛做馬贖罪;鷹最后帶著逝者的靈魂上天。”
趙掌柜建議道:“我們可以通知他們盯緊集市上的那些販賣牲畜的?!?p> 何大夫嘆息道:“也只能如此,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秋了,而他們的記憶中也是深秋,我這心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緊張過?!?p> 趙掌柜安慰道:“老爺別擔心,相信少爺他們吉人自有天相?!?p> 阿水忽然來報,薛飛來了。
薛飛快步走進來,說道:“何大夫,查清楚了?!?p> 薛飛遞過手上的紙,何大夫接過一看,在心里默默盤算了一會兒,道:“按時間來算,是三天之后。”
而后他站起來,走到院子里,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心里默默道:上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還有機會。
何大夫忽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道:
“薛隊長,我今天也從莫先生那里得知了一些儀式的細節(jié)……“
薛飛靜聽,而后道:“我明白了,何大夫,明天我就讓人去盯著?!?p> 何大夫問道:“薛隊長想必今天為這事很辛苦吧,不若留下,用點宵夜吧?!?p> 薛飛擺手道:“好意心領,我就不了,我今天在秦家忙了一下午,到傍晚時才找到,我怕你們著急,就急忙過來了,我這松了口氣,就覺得困,我就先回去了?!?p> 何大夫也不強留,送薛飛到門口,薛飛道:“對了,今天在秦家碰到蕭生了,他也幫了我一下午的忙,改天你們可要好好謝謝人家?!?p> 這話好像說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何大夫當即道:“我知道了,事后我會好好感謝秦府和蕭少爺?shù)摹!?p> 這是蕭生回來后第一次在別人家里留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開始想著自己以前的點點滴滴,腦海里一陣閃過小時候三人一起玩耍的愉快場景;
一陣也是湘州求學那種對知識的渴求以及對國家憂患的思慮;一陣是那場話劇表演,李云婉親手給他扣扣子的心跳情景;一陣是得知父親重病,自己在房間里徹夜未眠……
蕭生越想心中越亂,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入夜,鄭有家中,三個人正在聚首。
其中一人說道:“大哥,好險,治安署今天又去搜了第二次,幸好你不讓我們回去,否則我們現(xiàn)在應該去蹲大獄了?!?p> 另一人問道:“大哥,何中華人呢?”
鄭有笑笑:“我把他們藏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了。”
那人也識趣的沒有再問。
鄭有說道:”我有一件事要請兩位兄弟幫忙?!?p> 兩人對視一眼,說道:“但憑大哥吩咐?!?p> 鄭有說道:“我需要鷹、狗、牛、馬、蛇五種牲畜。”
一人疑惑道:“大哥,像牛馬這些在鎮(zhèn)子上不就能買到的嗎?我們都有錢啊。”
鄭有說道:“這些不能在鎮(zhèn)子上買,他們很可能在密切監(jiān)視那里。他們已經(jīng)查過山洞,可能已經(jīng)知道我是伩族人了,所以,我們一點錯也不能有,否則等我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兩人道:“好,大哥,我們?nèi)ハ旅婺切┐遄永镔I?!?p> 鄭有點頭道:“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到時候你們?nèi)ド缴駨R等我?!?p> 兩人離開后,鄭有又仔仔細細的把屋里的每個角落都摸了摸,眼中流露出回憶,自語道:“萍兒,這兒是我們的家,你一定已經(jīng)等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