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摧毀第一個桃花源

　　我們都是在逃避自己的噩夢吧，這比逃避那些野獸的追殺更讓人感到不安。我曾經(jīng)為自己沒有房沒有車感到不安過，它們是留在城市的目標(biāo)，可以讓愛情、家庭都有安全感，也一直覺得有房有車的城市一族肯定活得瀟灑安逸。聽到考古家的話才意識到有了房有了車的人依舊會感到不安。

　　這個可以制造出滿足人各種各樣需求的世界，為什么卻讓人感到越來越來越多的危機，一不小心就會被欺騙，一不小心就會被傷害。直到如履薄冰的生活在這個星球上都習(xí)以為常，我們看身邊一切開始覺得美好，覺得自己是如此地灑脫，如此地堅強。只是像考古家所說的那樣，都是相互間的敷衍和對自己的安慰罷了。

　　天色暗淡下去，我已經(jīng)沒有睡意，考古家還是那副模樣，沒有顯出一絲的疲憊。也沒有一點興奮，一直都是很平靜。我們?nèi)チ烁浇囊患揖瓢?，那里開門比較早，刺耳的音樂已經(jīng)響起來，有幾個女人已經(jīng)坐在吧臺前面。

　　我們兩個坐在一張小桌子旁邊，點幾瓶啤酒和兩個果盤?！爸绬?？酒精對人的催眠作用很大程度是因為對大腦的摧殘，越是最脆弱的地方，越是毀壞得越快，但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喝再多的酒好像都無濟于事?！笨脊偶业碾p眼一直盯著吧臺前面的一個女人，她穿著黑色長裙，胸脯非常大，裙子像是罩不住似的露出許多，和旁邊的一個男人喝得正高興。

　　我看了看她的臉，感覺和電腦屏幕上的壁紙完全不像，看著考古家一口一口地灌著自己，我覺得很郁悶：“既然你已經(jīng)選擇逃避，為什么還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折磨自己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人總是會做一些犯賤的事情吧。她以前從來沒有穿過黑色衣服，盡管看上去很成熟，她總是挑一些顏色很清亮的，每次陪著她逛街的時候，基本不用多長時間就能挑到她合意的衣服?！彼孟袷浅两诨貞洰?dāng)中，雙眼炯炯地盯著酒杯里的泡沫，手不停地旋轉(zhuǎn)杯子，很輕很輕地在杯子表面劃過。

　　我很不喜歡回憶。很隨意地觀察舞廳四周，我總覺得在這里好像能夠看到月的身影，她會和考古家的女朋友一樣穿著很性感的衣服，來這里打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空虛，忘記在這座城市里的寂寞。我問考古家：“她如果看到你在這里，會走過來和你喝酒陪你聊天嗎？”

　　“她知道我在這里，看起來和我一樣，好像也把彼此忘記一樣，遇見的時候會很自然地說話。有幾次她還主動地找我喝酒，然后就開始狂吻我的脖子，并且當(dāng)許多人的面脫掉自己的衣服說要陪我上床。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她可能是故意那樣做，所以我一直無動于衷。她在我耳邊不停地說道我只是個賣身的妓女，我需要有人陪我上床，陪我做愛，然后在我的床上撒下一大把的鈔票，你愿意嗎？”我不知道當(dāng)時考古家承受起這樣的突變心里是什么樣的感覺，他該怎么做。

　　愛情，最初多么純真溫暖，如同初春暖陽的溫柔，又如同深冬青松的堅強。只要對方的一言一語，便感覺四季無寒冬、處處是真情，可以日夜不停地去做一件事。最后，卻都完全變質(zhì)，仿佛被病毒感染，生長出令人生厭的菌絲。

　　“你肯定沒有和她再發(fā)生關(guān)系，因為味道都已經(jīng)變了，是不是在那個時刻你意識到曾經(jīng)的她不過是現(xiàn)在的一場春夢，回憶時溫暖，醒來盡是失望。有些事情計劃再好，但遇到另外一些東西的時候就不堪一擊，像我一樣?！倍颊f是個性的時代，我覺得好像每個人的經(jīng)歷都是遇到那幾件事，本質(zhì)上沒有差距。

　　“沒有兩個人的經(jīng)歷是完全相同。雖然味道變了，我卻好像還要繼續(xù)欣賞下去，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還是喜歡像這樣看她，就算再不入眼，也見證了自己曾經(jīng)的生活。”

　　“考古家嘛，懷古的習(xí)慣總是改不了?！笨墒俏易约耗芡泦?

　　回到公司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全部聚在工作室。刺刀王正掐著腰，聚精會神地看大屏幕上的畫面，那是我的夢境?？吹轿疫M來，他暫停夢境的播放，一匹狼的頭像呈現(xiàn)在上面，眼睛閃著綠光。他轉(zhuǎn)過身來，很高興但依然很強硬地笑道：“聽說你創(chuàng)造一個很刺激的夢?！?p>　　他走到我面前，貼近我耳邊說：“我看了一遍，確實不錯，希望你繼續(xù)做一位好獵手?！蔽铱粗请p眼睛回答：“我只不過是做夢而已，同時還能掙到一大筆錢，這樣算賬至少不會有什么損失?！?p>　　“錢肯定不會少了你，繼續(xù)好好地干下去，很快我可以給你找一些伙伴一起去尋找里面的資源，當(dāng)然也可以帶點武器，至少碰到那些東西的時候不會那么狼狽，可以戰(zhàn)斗?！贝痰锻鯔M眉挑起，一種很滿足的口氣說道。

　　“無所謂，我只是一個打工人，怎么干是你們說了算?！蔽易叩浇饘傧渥优赃?，蘋果正在調(diào)整上面的一些數(shù)據(jù)，看了刺刀王一眼說：“這下你想睡多久都沒問題，而且想睡就睡?！?p>　　刺刀王又看著蘋果說：“蘋果女士，你的夢越來能給公司創(chuàng)造很大的收益，這個屋子里的人以后全是你的助手，而且有什么需要盡管給我們提出，公司一定會盡力支持?！碧O果好像不愿理會刺刀王，厭厭地回答道：“我只希望你們下次打靶的時候最好找一個專業(yè)訓(xùn)練場夢境，選擇一個合適的地方，不要隨便擾亂別人的夢?！?p>　　“你不要那么認真，公司也不過想開發(fā)空間的新資源，我們找不到原

　　來的波源，但是卻開發(fā)出桃花源的新價值，對于公司來講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用途?！?p>　　“難道你不知道里面還有生命嗎？我們對他們的研究還沒有結(jié)束，而現(xiàn)在只能放棄這些?！碧O果有些生氣，她也是我看到的第一個敢對刺刀王如此說話的人。

　　“不要總沉迷那些什么研究，我們需要實用的東西，資源空間才是公司的目的，這里不是電影公司！”刺刀王也有點生氣，語氣變得強硬，好像在下達命令。

　　蘋果揮揮手說：“好吧，好吧，我們之間的觀點是完全不同，我也沒什么可說，誰讓你是老板呢?！比缓笞叩阶雷优赃呑聛?，整理電腦上的一些東西。刺刀王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徑直走出房間。

　　考古家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

　　日子看了看蘋果，解釋道：“公司已經(jīng)研制出集體導(dǎo)入夢境的方法，為了進行試驗，他們把一個團的士兵導(dǎo)進蘋果的桃花源，那些人在那兒訓(xùn)練的時候射死里面許多的人。原本清靜的桃花源已經(jīng)變成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p>　　“什么？”考古家大吃一驚“我馬上就能找到那些人的祖先在哪里，而且那里的波形與衛(wèi)星掃描地球時出現(xiàn)的一片區(qū)域非常相符，也許現(xiàn)實存在，一群只會玩槍的笨蛋?！彼踔亮R起來，在桌子旁邊來回地走動。

　　“難道沒有備份了嗎？”我問道。

　　“每個夢境的存儲器都是在完成夢境輸入后重新加工，導(dǎo)入夢境的時候就會按照這樣的程序下去，但是一旦遭到破壞原來的波段就會改變，怎么都無法修復(fù)?！比兆咏o我解釋。

　　“也就是說，我們再也進不到那個桃花源！”

　　“不錯?！?p>　　真得難以想象里面的人變成了什么樣子?？墒欠炊幌耄@只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用不著那么較真吧。難怪蘋果那么生氣，她肯定最傷心。盡管我并不完全喜歡她的桃花源夢境，但也不討厭，可以想象她內(nèi)心的失落。對于她來講，那里就是一個世界，可以讓她無拘無束地享受自然美景與淳樸鄉(xiāng)村。

　　現(xiàn)在卻被槍林彈雨摧毀了。別人認為是夢境，而她卻始終當(dāng)成現(xiàn)實。蘋果憤怒地點擊屏幕，最后完全失控，大叫一聲把桌上資料推了滿地。她抓起自己的頭發(fā)，然后冷冷地說：“我出去一下，你們開始工作吧?！?p>　　我們都懂得她的心情，默不作聲。我又躺在了箱子里面，想象蘋果狂奔出去后會干什么事情？是去辦公室找刺刀王大吵大鬧一通？還是一怒之下離開公司，另謀高就？還是在某個角落抽一根煙，然后繼續(xù)回來工作？她是不是太認真了，不就是一個夢嗎！被摧毀就再制造一個，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煩事情。

　　果然，夢境箱里的環(huán)境改善效果很明顯，這次我很快就產(chǎn)生睡意。欲睡未睡之際，我仿佛看到森林中救我的女人出現(xiàn)眼前，全身黑綠相間，長著長辮子與尾巴。這是桃花源呢？它完全不同于書上的記載，也完全不同于蘋果的夢境。我要去進入自己的夢境了，那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