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姜有田閉上眼,賭氣道:“好,銀子只當我提前孝敬爹了。以后過年過節(jié)的,我們來給爹磕頭就行,爹的養(yǎng)老吃喝用度我們就一概不管了。”
姜有田說完,又賭氣的對村長道:“二伯,我這是凈身出戶。您把這條也寫上吧?!?p> “這……”村長一愣,看向姜老漢,看他怎么說。
所謂的凈身出戶,就是啥也不帶,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當然不可能什么也不穿就離開,那樣就傷風敗俗了。一般就是只帶上自己的東西罷了。
而這凈身出戶還有個講究,那就是變相的老死不相往來。這和斷絕父子關系有什么區(qū)別?
姜老漢坐不住了。他想說什么,然而剛才咳嗽的太狠,這會竟然嗓子癢的難受,于是他又開始咳嗽起來。
“咳咳咳……”這回他是真的咳嗽。
想說不能這樣寫呀,可他咳嗽的說不出話,只能擺手。
村長會錯了意,所有人都會錯了意。以為他擺手是不愿意多說,讓他趕緊寫呢。
協(xié)議書很快就寫好了。村長寫的也有技巧,著重寫了句:父母和離,為孝慈母,隨母離家,為孝慈父,凈身出戶!
還挺押韻。
他這是全了姜有田對父母的雙孝心了。
姜有田感激的就要給村長鞠躬。
村長拍拍他的肩:“好娃子,難為你了。”
拿到和離書,回到柴房,李氏忍不住又哭了一回。她拉著兒子的手道:“兒啊,別愿娘,這個家已經沒有咱們的地兒了。”
昨天姜有成抱著她拉偏架的時候,暗地里可是下了黑手了。現(xiàn)在她的腰里有幾塊還疼的很呢。
自己的兒子媳婦都老實,身子骨不敵二房的強壯,孩子也小,又勢單力薄的不是那黑心爛肺的兄弟倆的對手。
如今老頭子心都偏到咯吱窩了,等將來那個大孫子中了秀才,這家里哪還有他們的活路?還不如早離開的好。
“娘,都是兒子無能,讓娘受人欺負了?!苯刑锟粗H娘臉上的傷,哽咽難言。
“娘,我早就想離開這里了,離開了好?!睆堄裥惚孔熳旧嗟陌参恐?。
姜靈瑞看著李氏臉上結痂的傷痕,憋著嘴:“奶奶,我害怕,嗚嗚嗚……”
“不怕,不怕?!崩钍媳鹦O子哄著,然后又對眾人道:“都別怕,有五畝地在哪呢,咱們餓不死。”
看著老太太故作堅強的樣子,姜靈汐也很無奈。
雖然和離分家的導火索是因為自己,可是她覺得,這個家早就該分開了。
倆女人守著一個沒什么錢的老渣男,這老渣男又是個寵妾滅妻的,有啥過頭?
只不過父親的凈身出戶,讓她憋著一肚子火。對這個爺爺也就更加不喜。
一家人都開始收拾東西。因為凈身出戶,能帶走的,也就是幾件衣服,兩床鋪蓋而已。
姜有田推著一輛借來的獨輪車,拖著一個樟木箱子和兩個鋪蓋卷。一家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老姜家。
箱子是張玉秀的陪嫁箱子,陳氏隔著窗戶看得咬牙切齒。
她是個妾,是個沒有嫁妝的人。所以她看到別人的嫁妝總是恨得慌。
姜老漢沒有出來,他坐在上房里抽旱煙生悶氣。
他沒有想到,這個平時最老實好說話的三兒子竟然說自己是凈身出戶。
不就是十兩銀子嗎?
他竟然為了十兩銀子,連親爹都不要了。
難道那五畝良田都給狗了?
這個白眼狼,孽子!
還有,雖然和離了,可也沒必要這么慌張的就搬走吧?不能等收拾個窩再走嗎?
那舊磨坊能住人?
這孽子一定是故意的,這是故意打他這個老子的臉呢!
“咳咳……”旱煙嗆了嗓子,姜老漢傳出兩聲咳嗽。
姜靈汐回頭,留戀的看了眼那塌了半邊的破房子,那是自己穿越過來的地方。卻無意中看到殘垣后面,大伯,二伯冷笑的臉。
姜靈汐也不由冷笑:好樣的,敢說本大神是災星?咱們走著瞧!
村東頭有個廢棄磨坊,是一間逼仄又破舊不堪的土房子。里面的石磨早就裂成兩半不能用了。
經得村長同意,李氏決定帶著一家子搬到那里住。
老姜家出了這么大事,特別是這一家子推著獨輪車經過的人家,很快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住著,各自的情況都了解得很。
見李氏這一家子老小去住那漏風漏雨的廢舊石磨坊,再看看李氏滿是結痂的臉,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這是受了大委屈了,要不怎么會離開那青磚綠瓦的大房子,甘愿去住漏風漏雨的窩棚?
“有田,那磨坊哪能住人,你和嬸子先住我家,讓孩子們跟我哥家的幾個孩子擠擠。咱們趁著麥子熟前這空擋,趕緊的給你整個土房出來再住過去也不遲。”
攔住去路的,是和姜有田要好的姜青水。兩個人是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好哥們。
“嗯,孩子們住我家?!备鰜淼慕嗌竭B忙說。
“不了,青山哥,那房子我看過了,修修房頂,能住人。”姜有田知道,這兩兄弟家房子也不寬裕。
青水還要勸,姜有田拍拍他的肩膀道:“青水,你找?guī)讉€人,幫我把房頂弄好就行。”
“中,這沒問題,石頭和小魚都在家,我去喊他們?!?p> 很快,村長和族里的幾個老人也來了,指揮著幾個漢子把石磨抬出去,在外面磊了個簡易的露天灶臺。
姜青山,姜青水幾個人,則是帶著自家的板車,木锨,和泥蒲草修房頂。
女人們也相繼來了,每人手里都沒空著。
有拿倆雞蛋的,有舀碗米端著來的,也有掐把青菜來的。
小魚媳婦和石頭媳婦,兩人拉了一板車的麥秸過來。
頓時,村東頭熱鬧起來,像誰家辦喜事似的。
姜靈瑞拉著妹妹,笑得眉眼彎彎。他自豪地給小伙伴們炫耀:“以后,這里就是我家了?!?p> 姜靈汐嘴角抽抽,這熊孩子大概以為,他家占了孩子們用來捉迷藏的磨坊,賊興奮。
八歲的二姐靈雪蹲在一邊,低著頭,噘著嘴,用樹枝在地上畫畫。靈汐瞟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手背上有一道血痕。
皺了皺眉,靈汐甩開哥哥的手,走過去抓住二姐的手看了看。
這是被人用指甲撓的。
誰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