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界里萬籟俱寂,花木宛若定身紋絲不動,小雀兒們依偎而眠,倆人對視一眼,朝著假山悄聲走去。
葉支支心間似有鼓,聲聲催,腳下似有風,步步驚心。
帶抬眼,假山后,小白龍映入她眼簾。
他身姿英挺,修長剪影拖地,似裹了層霧,清冷絕世,孤立于此。
葉支支側(cè)身踮腳往前張望,咬虎指了指一旁假山上的八角重冠亭,她默默挪步前移。
才剛?cè)肓送ぷ?,小黑龍方從小周天一躍而出,幻回人形,一只小茶壺在他掌中空懸,通體銀光耀眼,他攤開另一只手,對小白龍說:“手鏈拿來吧,壺中霹靂之刃定可解除禁錮救出珠珠的?!?p> 小白龍?zhí)统鍪宙溄慌c他。
小黑龍打開壺蓋往里看了一眼,那些吸入的天雷在壺內(nèi)旋轉(zhuǎn)碰撞,壺內(nèi)閃現(xiàn)出九龍之幻影,他們追趕著一群銀藍色的小電球。他把手鏈懸于壺口,指尖生出兩束柔光彎曲纏繞著流入壺口。不一會兒,一個個銀藍色小電球排著隊從壺口涌出,慢慢靠近手鏈上的小錦鯉,漸漸向它圍攏,列出個完整的錐形,粒粒飽含能量的小電球在互相排斥中朝小錦鯉迸發(fā)出巨大能量。此時,小黑龍道了聲:霹靂之刃!即刻,九龍騰飛,急速幻化出一把利刃,釋放出霹靂之力,斬開了纏繞著小錦鯉的層層束縛,一道精魂破封而出。
咬虎見此恨意難當,摩拳擦掌,葉支支伸手擋在他身前,一言不發(fā)。
小白龍衣袖揮舞,一具身軀橫陳,那道精魂急投入內(nèi),須臾,身軀起身直立,撲進小白龍的懷里,抽泣道:“表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還以為要永生永世困在其中…連你都不要我了…”
“唉唉,珠珠,是我救的你!要謝,是不是該抱抱我???”小黑龍痞痞笑道。
小白龍自懷著將珠珠推出,“你怎么會被人封印了?是不是又干出了什么……”
“沒有,我沒有!”珠珠搶白,“我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才跟著葉支支回到屋里,就聽到一句「咬虎,把物注拿出來,我要好好學習」就被她的靈寵發(fā)現(xiàn)了,然后就……”她嘟著嘴,眼巴巴望著小白龍,似乎在等著安撫。
“物注?”小黑龍震驚著,“葉支支拿到物注了?”
“表哥,物注是什么啊?”珠珠問。
“這些無需你管,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小白龍冷著臉道,“更何況,母親交待你的事…如今一件都沒辦好,還行跡敗露,想想回去怎么辦吧?!?p> 珠珠聞言,搖著小白龍的手臂,“表哥,你會幫我吧,會在姨母面前幫我求情吧?”
小白龍沒吭聲,只是甩開她的手。
珠珠卻似習慣了,再度纏上他的手臂,嬌嗔著,“表哥!殿下!幫幫我嘛!”
葉支支鼻頭一酸,眼前人影憧憧,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她抓緊了咬虎,身形不穩(wěn),心中黯然,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護身符,這就是自己拿真心換來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輕信和背叛…怎么會?
“先幫我送珠珠回去吧,等今日之事了結(jié),我就去找你?!毙“垖π『邶埖?。
咬虎聞言可不能答應(yīng),“主人,不能就這樣咽下這口氣,把人給放跑了!我要去抓……”
“咬虎,跟我回去吧?!比~支支的聲音輕飄飄的,“走吧?!?p> 咬虎見她轉(zhuǎn)身時臉上一滴淚奪眶而落,簌簌微顫的手已從他身上移開,又聞她道:“不是該知道的都聽到了嗎,回去吧?!?p> 他追上前,如鯁在喉。
咬虎不知該怎么安慰她,只能蹭到她身旁,隨著她的步子慢行。
剛邁出結(jié)界,他見主人雙腿一軟,跌坐在青石鋪就的路上,豆大一滴淚明晃晃地落下,他匆忙道:“主人不哭!不哭啊!咬虎不去撕碎他們了…咬虎聽話…背你…回去!”
“咬虎,我不信……不信他…會如此待我……”
“主人……”
一只龐然大物馱著嬌小人兒,一路狂奔。
葉支支聽著耳邊的風聲,抱著咬虎的脖子,臉蹭著他光潔的皮毛,她已經(jīng)收起了眼淚,只因不想讓咬虎聽到自己哭,打濕了他的皮毛,及如不想驚起鷗鷺飛,如夜深不忍驚夢。
“主人,快看!小道士們怎么在那兒打架?”咬虎突然停下來,嚷著。
“嗯,趙居延和老道長怎么不在,”葉支支強打起精神來,“他們?nèi)ツ莾毫耍俊?p> “在找我?”趙居延忽地現(xiàn)身其后。
葉支支回過頭,見一身淺紫衣袂輕拂的趙居延,不以為意又懨懨趴回到咬虎身上。
見她不說話,趙居延憂心:“怎么了?是哪兒不舒服?”
“主人,要去看打架嗎?”咬虎不僅專注打架一百年,而且自認為看人打架是個分散注意力的好方法。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被誤傷,就不劃算了?!彼蓛涸诤箢^不以為意嘰嘰呱呱。
葉支支一聽,逆反道:“去,瞧瞧!”
趙居延一個眼刀飛過,松兒急忙陪笑,“聽說是那兒發(fā)現(xiàn)了妖,道長們正在捉妖,您還是別過去了,為了您今日的安全,我們公子都忙得好幾日沒怎么合眼,別人的閑事您就別攙和了,讓公子省省心吧!”
“剛為何離了喆姑,讓我好找!”趙居延道。
“不為何…就成了這樣。”葉支支懶得尋理由,心里道:還不知道你剛才又看到了多少呢,偏來問我那么多。怎么沒見你問過咬虎是打哪兒弄來的?一群裝得見慣不怪,喜歡藏著掖著的人。
“那妖物也不知是不是沖著你而來,剛才尋不見你,知道公子有多擔心嗎,著急忙慌地領(lǐng)著道長們四處奔走,這才與那妖物碰個正著。若不是我家公子一早就有防范,您還能活蹦亂跳的?”松兒小聲不平著。
葉支支暗忖:是,是,都是恩人。都是不知道該怎么償還的恩人。
“哦,沒想到,這幫小道士法術(shù)還挺行,降得住妖……”咬虎早把葉支支放下,自顧自沖在最前頭看熱鬧,根本沒聽見松兒的話,否則定有好戲看。
葉支支望著自半空中下落到地面,又打地面蹦回半空,來來回回折騰著除魔衛(wèi)道的道士們,深覺無趣,想的是晴空萬里,和風暖陽,這種好日子,怎么能因些破事糟踐了?還是回去吃席好!想到這兒,她招呼道:“咬虎,走不走?去找好吃的吧!”
咬虎“嗖”的一下跳回了乾坤袋,留了句:“好吃的,我都要!”
趙居延慢吞吞地跟在葉支支的身后,不遠也不近。一路,看她沾花惹草,將她的哀怨惆悵,眼迷離放在心里。
直至她見著停留在原地枯落著的喆姑。
“喆姑,你還在這兒?”葉支支心中理虧,“走吧,跟我回去吧?!?p> 喆姑等著趙居延示意,趙居延目光投向葉支支,見她垂目無神,好一會兒,輕輕點頭。
葉支支便向喆姑伸出手,又很快縮了回去,趙居延在一旁看著不忍,道:“喆姑,把手給她!”
喆姑疑惑著緩伸出手。
葉支支握著喆姑遞出的手,眼眶突然濕熱,她忙拉著喆姑往前走,越走越急,不遠處,戲班子的緊鑼密鼓,女眷們的語笑喧闐,怎么看都是隱沒的好地方。
身后,趙居延問:“老道長也該到了吧?”
“尚未,聽說是觀中有些事絆住了腳?!币粋€影衛(wèi)忽現(xiàn),“似乎是…觀中監(jiān)院昨夜出了點事?!?p> “你去,當務(wù)之急是把人給我看牢了,告訴喆姑,既來之則安之,我等著她將功折罪!”趙居延離開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