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柜子里的小狐貍
門上的勁兒松了，柜子里一個粉色的身影施施然跪倒身前。
孟離仔細(xì)看著面前的姑娘，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么好聞，讓人禁不住想要湊近。
姑娘抬起臉，看見面前站的竟是一個女子，一下子愣住了。
香氣陡然消失。
孟離回頭看著葉玦：“師尊，這是你要找的人？”
葉玦凝視著姑娘，發(fā)現(xiàn)那張臉與容容生得一般無二，容顏絕麗，有傾世之風(fēng)。只是少了那種妖冶和魅惑，多了幾分素凈與清純。
“你是她妹妹？”他問。
姑娘點點頭，慌亂和恐懼使她想要退后。
“我叫念念。”她朝葉玦的方向叩了個頭，“這輩子都不曾傷人性命，求仙君放過我吧！”
孟離一驚：“你是那狐妖的妹妹？那你也是狐妖？”
念念乞求地望著孟離：“我雖是妖，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我還勸姐姐也不要害人，可她不聽，她說世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是在幫世間的女子看清真面目……”
她越說聲音越小，邊說還邊拿眼睛偷偷瞄著葉玦。
八谷道：“你說你沒害過人，憑什么讓我們相信？”
念念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然后拉過孟離的衣袖。
孟離俯下身，念念伏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我還是處子之身，道長如果不信，可以……可以……”
“真的假的？”孟離脫口而出，然后馬上就后悔了。
八谷撓撓腦袋：“什么真的假的？”
孟離連忙搖頭：“沒、沒什么?！?p> 她望著念念的眼睛，見念念不像是在說假話，而且她對驗身也實在沒什么興趣，便朝葉玦點點頭。
一條小狐貍而已，放了就放了唄，大不了以后鬧事再回來抓，還能撈幾個賞錢。
葉玦一直惦記著容容之前說的，關(guān)于孟離的事情，便道：“好，我相信你?！?p> 八谷大驚：“葉長老，她可是狐貍精，專門騙男人的，你就這么相信她？”
話音未落，屋外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佛語。
“阿彌陀佛，葉仙君，令徒說得不錯，狐妖慣會騙人，萬不可輕易相信?！?p> 竟是絕塵。
葉玦把眼睛瞇成一條線，目光中隱隱透著殺氣：“你跟蹤我們？”
絕塵行了個佛禮：“不敢不敢，貧僧只是想起還有一事未了，便辭了方丈回來辦事，湊巧在這里碰見天樞仙君?！?p> 孟離“切”了一聲：“剛才救了你，你卻反過來跟蹤我們，真是恩將仇報。”
絕塵不以為意，只是微笑道：“既然這里還有妖精余孽，那便請孟姑娘一起收了吧?！?p> 念念大驚，跪在孟離身邊，大哭道：“不要??！不要！我沒有害過人！道長放過我！”
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像一只受驚的小鳥。
孟離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忽然有些心疼。
“你別怕，我不傷你?！彼痤^，開始跟絕塵打太極，“就算是妖，她興許也是個好妖嘛。你看，她還勸她姐姐別害人呢，以后估計也不會生出什么害人之心?！?p> 她用腿輕輕碰了碰念念：“是吧？”
念念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我以后不會害人的！這輩子都不會害人的！”
孟離嘻嘻笑著，露出一排小白牙：“大和尚，你看她，多可憐哪。這么小就沒爹沒娘……咳咳，不是，沒了姐姐，她以后一個人孤苦伶仃……”
“妖就是妖！不分好壞！”絕塵打斷道，“還請孟姑娘不要犯糊涂！”
孟離一愣。
好家伙，這禿驢可真是執(zhí)著。剛剛被大狐妖打得滿地找牙，不回去歇著也就罷了，還跟到這里來想要斬草除根，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一根筋的人啊？！
“我說你這個人有完沒完？”她對絕塵的糾纏感到不耐煩，“你們家祖上是法海嗎？看見妖就臉紅脖子粗，非要把人家趕盡殺絕？”
絕塵不愿再理會孟離，而是走到葉玦面前，雙目炯然。
“天樞仙君，你真的相信她？”
他一對眸子仿佛經(jīng)了火的淬煉般，光芒灼灼，直逼得人想要倒退避視。
葉玦沒有說話，只用他那一對千年玄冰似的寒眸迎上，竟要將那兩團(tuán)火熄滅了才罷休。
半晌無語。
“葉……”
八谷才開口說了半個字，孟離啪的一聲，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
最后，還是絕塵先轉(zhuǎn)移了目光，落到了念念身上。
念念一抖，往孟離身后縮了縮，只露出兩只晶亮亮的大眼睛，怯怯地望著絕塵。
又是半晌無語。
“阿彌陀佛?！苯^塵收回目光，略帶溫和地看著葉玦，“既然天樞仙君親自相護(hù)，那貧僧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葉玦冷笑一聲。
“不過，”絕塵又看著孟離，“若是這小妖日后為非作歹……”
“不會的！”孟離拍了拍胸脯，“這小狐貍我?guī)Щ丶依?，親自看著。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大和尚只管來找我！”
絕塵微微一笑：“那這狐妖，還請孟姑娘看好?！?p> 說完，他朝葉玦施了個佛禮，轉(zhuǎn)身離去。
孟離朝葉玦身后探頭探腦：“他這回真走了嗎？”
“走了?！?p> “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p> “哎喲，這位大爺可終于走了。”她一把把念念拉起來，“小可憐，快起來吧?！?p> 她整了整念念的衣服：“怎么樣小狐貍？你愿意跟我回家嗎？”
念念喜形于色，然而卻又小聲試探著問道：“你真的不殺我，還愿意收留我嗎？”
孟離大咧咧一笑：“我騙你干什么？正好我家人少，你去了，還能幫我熱鬧熱鬧。”
“好??！”念念一下子蹦到孟離的身上，把她結(jié)結(jié)實實抱住，“那我以后就什么都聽孟姐姐的，孟姐姐去哪，我就跟著去哪?！?p> 孟離趕緊把念念摘下來，心道：還孟姐姐，你這狐貍保不齊都八百歲了，我跟你叫祖宗還差不多。
“不過，”她低著頭搓搓鼻子，不敢看念念，“你姐姐是我除的，你不怪我嗎？”
念念嘆了口氣，回道：“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姐姐貪心不足，就算孟姐姐不動手，也會有別人來動手?！?p> 她漂亮的眼睛里劃過一絲悲傷。
“我姐姐走得，痛苦嗎？”
葉玦道：“她走得很快?！?p> 念念點點頭。
孟離抬腿邁出房門：“這回，咱們能回去跟張王氏要錢去了吧？”
八谷指著念念道：“那城里的男子，不會認(rèn)出她來嗎？”
“也是哦……”孟離摸摸下巴。
她從上到下把念念打量了一圈，然后又從上到下把八谷打量了一圈。
八谷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師尊，你干嘛？”
一行四人回到了渝州城。
葉玦還是那個葉玦，孟離也還是那個孟離，就是八谷和念念看著有些別扭。
只見念念一身黑衣，不知道哪里搞來的斗笠，把臉遮得嚴(yán)嚴(yán)的。八谷卻擠在一件淡粉色的紗衣中，肩膀和胸膛緊緊地繃著，如同猛男穿絲襪。
路上的人見了八谷的這身打扮，眼睛都像粘在他身上似的，半點都挪不開。有的人甚至邊走邊回頭看，結(jié)果一不小心栽進(jìn)了拉糞車?yán)铩?p> “師尊……”八谷小心翼翼地收著腳，連大步都不敢邁，像是生怕把褲襠掙破了，“你干嘛讓我穿她的衣服啊，人家都看著我……”
孟離回頭：“要不，你光著？”
八谷把臉皺成苦瓜：“光著……光著看我的人就更多了……”
還沒進(jìn)張王氏的家門，老遠(yuǎn)的，就聽見哭喪的聲音。白色的靈幡被風(fēng)卷得張牙舞爪，紙錢也漫天飛舞。
青蓮出殯了。
葉玦停住腳步，望著落在腳邊的紙錢，沒有說話。
孟離回過頭：“師尊，怎么了？”
葉玦道：“我們回去吧?！?p> 孟離瞪大了眼睛：“回去？錢不要了？”
“她不會給的?！?p> 八谷不樂意了：“她憑什么不給??？我們可是幫了她這么大的忙！”
幾個人抬著一副棺材路過葉玦幾人身邊。張王氏看見葉玦，撲上來便要打。
孟離一把將張王氏推開，喝道：“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張王氏氣得鼓著兩只蛤蟆眼，“我還沒問你們回來干什么呢，居然還敢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
八谷道：“我們來要錢……唔唔唔……”
葉玦施咒封住八谷的嘴。
結(jié)果那個“錢”字，還是被張王氏聽去了。
“要錢？”她幾乎連氣都喘不勻了，“你們還有臉跟我要錢？我還沒找你們償命呢！還我女兒命來！”
葉玦倒退一步，微微垂著眸子：“令愛的性命，雖不是我所傷，但也算有我一半責(zé)任?！?p> 孟離一驚。
青蓮死了？什么時候死的？怎么好像還跟師尊有點關(guān)系？
張王氏冷笑一聲：“呵，虧你還有些良心?！?p> “如今狐妖已被我徒弟除掉，你還有什么心愿，也可說來聽聽?！?p> 張王氏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孟離暗道不妙。
糟糕，師尊不識婦人心歹毒，怕是要著了張王氏的道了。
“這可是你說的！”張王氏伸出一只手指，朝葉玦輕輕一點，“我的心愿，你可得都給我好好答應(yīng)了、實現(xiàn)了，不然，我就鬧到靈曜峰去，讓你們掌門來治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張王氏哈哈一笑，摸著青蓮的棺材板：“我膝下無子，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現(xiàn)在沒了，我唯一的寄托也沒了。我要你……”
她逼近葉玦一步：“做我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