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是來搶戲的
神兵雖然有主，可到底是神兵，在別人的手中雖然不能發(fā)揮全部實力，但依然一能當(dāng)百，更何況，是在葉玦這種修為深不可測的人手上。
笛音聲聲入耳，八谷和絕塵頓時感到頭暈?zāi)垦?，只得把耳朵緊緊塞起來。絕明卻將眼睛瞪得更大，喃喃的低語也變成了大聲的胡言亂語。
孟離沒他們那么大反應(yīng)，甚至感到那笛音十分動聽，如聞天籟。
流星雨中的狐妖聽到笛聲，頓時像是雞窩里跑進(jìn)一匹狼，慘叫著四散奔逃。然而，還沒等逃開多遠(yuǎn)卻又紛紛摔倒在地，痛苦地打著滾。
隨后，數(shù)十匹狐妖竟倏忽化作數(shù)十縷紫煙，又漸漸匯成一股，漸漸聚成人形。
聚成容容心魔的樣子。
流星雨停了。
笛音依舊，從漸落的塵土中，葉玦雪白的身影漸漸清晰，漸漸向心魔走來，像是天上皓然的明月降下人世。
“別……別吹了……”心魔痛苦大叫，七竅迸出血來。
葉玦不聽她言，依舊奏著笛子。那笛音像是從千年的寒潭深處傳來，既清涼幽深，又寒冷戰(zhàn)栗。
心魔費力地仰起臉，眼角淌下的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葉仙君，你不是想知道你徒弟的秘密么……我告訴你……”
葉玦心頭一震，演奏笛子的手指忽然空了一拍。
而就是這一空，心魔的眼中劃過一道狡黠，嘴角也微揚了起來。
孟離聽到葉玦的笛聲亂了，暗道一聲不好。
“師尊小心！！”
心魔暴跳而起，姣好的面容瞬間變成狐妖的尖臉，張開大口朝葉玦的脖頸咬去。
孟離嚇得脊背上的毛都豎起來了，失聲道：“臥槽！”
她話音未落，玉笛竟自己演奏起另外一支曲子。心魔慘叫一聲，仰面朝后跌去，叫聲比剛才還要痛苦扭曲。
葉玦猛地抬頭看了一眼飄在空中的玉笛，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尖叫打滾的心魔，心里有種預(yù)感。
“你快說！阿離到底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
心魔哪里還能再說出一個字，尖叫了幾聲之后，她的眼睛一下子變成死灰，身體也噗的一下，散作灰燼。
葉玦怔怔地望著眼前空空的地面，停在半空的手還僵在那里。
孟離趕緊跑到葉玦身邊：“師尊！師尊你沒事吧？”
葉玦慢慢平息瞪大的眼睛：“……沒事?！?p> “她剛才跟你說什么？”
“沒什么……”
趁兩個人說話，誰也沒有注意到心魔散出的灰燼正悄悄游進(jìn)笛子里。
“沒什么是什么？”孟離不依不饒。
葉玦卻感覺整個人快要垮下來了。他怕被孟離察覺出自己不對勁，便背過身去，沉聲道：“沒什么就是沒什么。”
孟離見笛子掉在了地上，便撿了起來。忽然感到手心又是一陣發(fā)燙，緊接著那股燙勁兒便化作一股暖流，涌進(jìn)體內(nèi)，然后消失了。
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色又變了，不再是剛才的那片荒漠，而是一片小樹林。
他們原來一直都在這里。
“阿彌陀佛！”
“師尊！”
絕明被絕塵摻著，緩緩走了過來。八谷則奔跑著，迅速超過兩個人。
“師尊你好厲害！”八谷興奮地看著笛子，然后又看看孟離，“你竟然只用一支笛子就把那么厲害的妖怪收服了！”
孟離抬手，照著八谷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狐妖明明是我?guī)熥鹗辗模菦]有他，咱們幾個都得完蛋！”
絕明和絕塵兩個人雙雙行禮：“阿彌陀佛，多謝天樞仙君相救！”
葉玦卻連看都沒看那兩個光頭一眼，只是眼含笑意地望著孟離：“八谷說的不錯，這狐妖的確是你收服的?！?p> 孟離一愣：“師尊，這明明就是你……”
葉玦擺擺手：“別爭了，我說是你，就是你?！?p> 孟離見葉玦臉色不太好，以為他是打了半天累到了，就沒再多說什么。
絕明發(fā)現(xiàn)葉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臉上十分慚愧，便與絕塵深深向葉玦鞠了一躬，說了些改日必將報答的話，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孟離看著兩個和尚的背影，拉拉葉玦的袖子，笑嘻嘻地說：“那既然咱們把狐妖都收服了，那就去找張王氏要錢去吧？”
葉玦卻眉頭一動：“等等?！?p> “師尊還有什么事？”
“跟我去后山。”
容容不在了，山間的霧氣便也跟著散去了。一縷晨曦投進(jìn)樹林里，葉子上幾滴晶瑩的露水順著葉尖滑落，掉在葉玦的心口。
方才的激戰(zhàn)，讓他如今已接近崩潰的邊緣。胸前的傷仿佛一個缺口，在他與狐妖纏斗耗費靈力時，它像是大壩上的漏洞，從另一頭把靈力潰散出去。
兩頭損耗，已經(jīng)快把他掏空了。
此刻，這一滴水都像是一把尖刀插在心上，讓他忍不住疼得一哆嗦。
林間的枝葉不算繁茂，沒走多久，便在枝椏的空隙中，看見一座小茅屋。
還是夜里的那一間，一模一樣的。
葉玦看見那間茅屋，頭天晚上茅屋內(nèi)荒唐淫靡的場面又在他眼前浮現(xiàn)，讓他心口又是一陣撕扯。
孟離發(fā)現(xiàn)葉玦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怎么了師尊？不舒服？”
“……沒什么。”
“你是不是餓了？”孟離咧開嘴嘻嘻笑著，“等一會兒找張王氏拿了錢，我給師尊買糕糕吃，哈。”
“……胡鬧?！?p> 八谷眼巴巴地看著孟離，扯扯她的衣角：“師尊，我也要吃糕糕……”
還沒等孟離說話，葉玦忽然發(fā)怒道：“你吃什么？不許吃！”
八谷：“……”
孟離：“……”
葉玦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略清清嗓子，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徑直走向茅屋。然而，他的耳根子早已紅成一片。
八谷悄聲問道：“師尊，葉長老怎么了??？我怎么感覺，他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孟離道：“誰知道呢，估計是餓的吧。人餓的時候，脾氣總是不太好……”
葉玦在前方大吼：“你們兩個還在磨蹭什么？”
孟離二人忙不迭奔過去。
茅屋內(nèi)毫無動靜，也無燈光。一絲微風(fēng)掠過，拂動茅檐上的黃草。昨夜被葉玦掰斷的窗欞還在，細(xì)碎的渣子被風(fēng)帶得一聳一聳的。
葉玦站在門前，想推門卻又猶豫了。雖然那兩個渾不知發(fā)生過什么的傻子就在自己身后，但他還是感到一絲畏縮。
畏縮。
這種情感是他從沒有體會過的。
堂堂天樞仙君葉少微，無論遇何事，皆處之泰然?？勺詮挠龅搅嗣想x，他欣喜、他憂愁、他憤怒、他悲傷。他原本以為，這只是這個徒弟太過不省心，老是給他帶來麻煩導(dǎo)致的。卻沒想到，惶惑、嫉妒、酸楚、悸動，這些凡人才會有的、平日里他不屑的那些情緒，竟一個接一個地涌上他的心頭，讓他手足無措，應(yīng)接不暇。
而現(xiàn)在，還有畏縮。
他覺得那門仿佛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推不開。
或者是，他不敢推開。
八谷愣了一愣：“葉長老餓得推不開門了嗎？我來幫你吧！”
葉玦：“……”
門吱呀一聲開了，里面的光線不甚明朗。茅屋里還是昨夜的陳設(shè)，一張床，一只柜子，和一張紅紅的大喜字。
那喜字當(dāng)真刺眼，葉玦不禁感到一陣恍惚。
屋內(nèi)無人。
八谷進(jìn)屋轉(zhuǎn)了一圈，道：“葉長老，我們到這里來找什么？”
孟離也走了進(jìn)來，伸手摸進(jìn)床頭的被子里。
“被子還是熱的，人沒走遠(yuǎn)?！?p> 她拉著八谷往屋外走，邊走邊大聲道：“我們到外面去找找吧，趕緊走說不定還追得上?！?p> 走到門口后，她輕輕撞了一下門，然后又趴在門邊，緊盯著屋里的柜子。
八谷不明所以：“師……”
孟離趕緊捂住八谷的嘴。
過了一會兒，柜子門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緩緩打開一條縫。然而，那條縫才剛剛打開一點，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馬上又要關(guān)上。
孟離眼角一跳，疾步?jīng)_到柜子前，愣是把手指別在柜門上。
“仙君饒命！仙君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