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王室大臣家的女孩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她,一身與君王一般的米白色長裙,只不過在她的身上,并沒有感受到那般強大的氣息,反而是那種月下燭光的舒適感。
她,纖細的手輕輕一指,那一小片聊表心意的微小冰晶,居然讓它在空中與風共舞,不解憂愁,不落凡塵。
她,虔誠地合握手掌,一遍遍地祈禱,再見時,能夠歲月靜好,能與他一起長相廝守,可是這樣的愿望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他平安歸來,就好。
她,舉起手中的長笛,吹著屬于思念的安魂音,期盼著曾經(jīng)那個開天辟地的人能夠想起她,想起她們,在那一片片菩提葉下,再與他分享每天的舊事的煩惱,與喜悅。
她,是曾經(jīng)的他,那個一起對酒當歌的摯友,紅顏知己,那個一起催動風之力,在天地間遨游的伙伴,
可如今再見時,僅剩下那無法理解的恨意,絕望,悲傷,痛苦。
此想不真,故有輪轉。今生之夢,耳語心聞。
此靈不滅,故有前世。生生世世,天道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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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學家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完一串類似于佛門用語的話,看著同樣略感迷惑的蕭雪雪,道:“雪雪,你不會忘了他當年轉生的事情了嗎?”
蕭雪雪顯然是缺少了這一塊記憶,撓了撓頭道:“實在抱歉啊,因為用一部分記憶換取了這副實在的軀體,我現(xiàn)在對當年唯一的印象就只有哥哥和你們了,那些沒有必要的記憶我全都拿出去交換肉身了,因為作為冰之神王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現(xiàn)在,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說到情不自禁處,她又忍不住轉過身去抱住蕭禾,“只要能與你重逢,看到你一切安好,那些失去的記憶也好,靈魂也罷,都是值得的?!?p> 蕭小白和納蘭容月的臉色可不是很好,這也太明顯了,這借著兄妹之情卻帶著滿滿戀愛的酸臭味,讓在場的其他人都不是很舒服,
但是蕭禾的眼神看上去卻略顯空洞與無助,他開口道:“。。。我,我很感激你們能告訴我這些,畢竟我的家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真的一只手都可以數(shù)過來的。。。但是,除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妹妹以外,我更想知道的是,到底什么是轉生,創(chuàng)世神作為位面之主,為何要放棄一切,選擇轉生呢?”
考古家學家指了指她身后的古書,道:“既然你都忘了,那就一件件跟你說明白吧。”
“我叫路庭言,也是你在一萬年前與你相伴的一萬名君王之一,我的誓約之力名為過去之書,而我的君王之位,名為神筆魔書王,雖然只是一個四段君王,但我的能力可以讓我的記憶永遠存在于我的誓約之力上,而不會因為時光的消磨而消逝。。。嘿呀,雪雪,你怎么還抱著他啊,他現(xiàn)在在聽我?guī)退謴陀洃洶?!?p> 蕭禾真的是被這個神筆書魔王氣的哭笑不得,只好對著蕭雪雪說:“那個。。。雪雪,我還是想把以往的事情和心中的疑惑解開,所以能不能聽她講完我們再回憶以前的事情,好嗎?”盡量揣摩蕭晨兒姐姐對自己說話的溫柔語氣。畢竟原本他在家里可是最小的,還從來沒有人在他的肩膀上哭的稀里嘩啦還死抓著不放的,
蕭雪雪可能也意識到在場人的尷尬,擦干眼淚,像個乖巧的小妹妹一樣站到蕭禾身后,與一臉詫異的蕭小白和納蘭容月站在一起。
“那我們可以繼續(xù)了嗎?”
“我們原先所在的世界,名為虛無世界,那里是宇宙之源,萬物之本,力量之泉,而我們,或者說,曾經(jīng)的你,是第一批誕生在這個虛無世界的神之一,而伴隨著你的誕生,數(shù)萬名君王、戰(zhàn)皇、戰(zhàn)神兵也應運而生,而虛無世界給了我們所有人力量,可以讓我們選擇留在虛無世界,或是去別的空間開創(chuàng)新的世界,
而你,我們一行上萬人追隨著你這位造物主,開創(chuàng)了創(chuàng)世神位面,你的神名,也因此而來。
后來,我們所在的位面遭受到虛無世界的另外一位真神所帶領的一批人的侵略,具體的經(jīng)過沒有記載,因為沒有多少君王還保留著原本的記憶,而我又因為只是一個四段神王,所以上古之戰(zhàn)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在經(jīng)歷過上古之戰(zhàn)后,你留在創(chuàng)世神界整日醉生夢死,但那個時候至少,你還活著?!?p> “而在那一年后,不知道是何緣故,你毅然決然地選擇輪回轉生,拋下了那些追隨你多年和在上古之戰(zhàn)為你和你的世界所出生如死的伙伴們、摯友們、愛人們,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很不舒服,
但這就是事實,
因為所有的君王、戰(zhàn)皇、戰(zhàn)神兵都要依賴創(chuàng)世神的存在而永生,不然失去了創(chuàng)世神力的護佑,就只能選擇隨著時間的推移魂飛魄散或是留下君王之位、舍棄肉身,保留靈魂本源。但是,說來說去,都沒有人知道你當年為什么那么做。”
蕭禾聽著語氣帶著氣憤的她,本能地說道:“抱歉,但事實上,我也挺想知道的,明明可以永生不死,卻偏偏要轉生,害死那么多人不說,自己也跟著體驗生老病死、家破人亡之痛,真懷疑所謂的那個曾經(jīng)的我,是不是腦子結構有些問題?”
聽到蕭禾自我的檢討,路庭言也哈哈一笑,道:“好,既然你知道自己錯了,那總比你過去死要面子活受罪強,值得表揚,”
說著,她話題一轉,道:“那么我們來說說輪回轉生?!?p> “在創(chuàng)立這個位面初始,創(chuàng)世神共建立七界六地,神、魔、精靈、妖、亡靈、獸、人為七界,人魚算精靈的一個分支,而精靈與人類同屬一地,統(tǒng)稱為七界六地,你肯定會問,那為什么獸單獨算一界呢?
因為我這里說的不是普通的靈獸,而是那些擁有自己的勢力范圍、并且擁有自己的靈識,可以幻化出人型與獸型兩種形態(tài)的,才算是真正屬于獸界,因為只有到了那個層次,才有資格追逐獸界九五之尊之位,就與人界追逐君王之位、創(chuàng)世神位一樣。”
“而輪回轉生,是每位在世界初始之時就存在的神,無論是創(chuàng)世神還是君王,在選擇離開創(chuàng)世神界所需要經(jīng)歷的一次洗禮,我們一萬名君王很多人之所以寧可舍棄肉身不要君王之位,就是因為不想魂飛魄散的同時經(jīng)歷了這場洗禮。
這場洗禮,你會經(jīng)歷除了神之外,魔、精靈、妖、亡靈、人甚至是獸的重生,也就是以一個新的身份在神界之外的六界,經(jīng)歷了每一界各種各樣的記憶,
我承認,這樣的轉生會讓你的每一生都充滿意外與驚喜,但是同樣,痛苦與折磨也會纏繞你的一生。而洗禮,是每一個位面都存在的一個屬于真神的儀式,無論你原本的實力有多強大,都可以讓你化整為零,對于創(chuàng)世神位面來說,洗禮要經(jīng)歷七界的考驗與重生?!?p> “而我知道你們最后的一個問題一定是,創(chuàng)世神為什么要選擇轉生?
或者說,輪回轉生能有什么好處?
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洗禮之中唯一不變的,是初始天賦,對于蕭禾大人來說,他的天賦就是創(chuàng)世神專屬的帝皇之氣,但是每經(jīng)過一輪洗禮,你埋藏在靈魂之中的那一世的記憶與經(jīng)歷,都會大大增強你在重新突破永恒時的能力,
因為在世界初始之時,我們的實力其實已經(jīng)被固定了,不會有太多的成長,但是選擇輪回轉生,在洗盡鉛華的同時,若能找回原本屬于你的創(chuàng)世神位或是君王之位,你在重新突破永恒的同時,實力也會比在場所有的初始之神高出無數(shù)個層次,甚至可以讓你飛升虛無世界或是更為遙遠的地方,我想來想去,想了幾千年。。。”
“你當時選擇放棄所有人,選擇輪回轉生,就只有這個理由了?!?p> 蕭禾默默地聽著,回想起之前那個像復讀機一樣不停循環(huán)播放的聲音,還有契約靈界那個陌生的人影,如果路庭言說的都是真的話,那么這些都可以解釋了,
大概這些,是屬于他前世的記憶吧。
想到這里,他又問道:“那我現(xiàn)在,怎么樣才能找回屬于自己的創(chuàng)世神位?是要去找回屬于我的七道輪回的記憶嗎?”
路庭言的眼神露出一抹驚訝之色,“哦呦,你的智商相比以前,倒是提升了不少嘛。。。不過,是你自己選擇了轉生,所以你現(xiàn)在就是人界普通的一員,相比其他天選之人,你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你自己剛剛所說的,找回你在除了神界與人界,其他五界的能力與記憶,
即魔、精靈、妖、亡靈、獸。
還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在人界這一世是你七道輪回中最后一輪,若依舊不能沖破永恒的限制,你將重新投入輪回,重新接受洗禮,之前所有的苦難所換來的記憶與經(jīng)歷將全部抹除,而這,就是輪回最恐怖的地方。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這就是輪回?!?p> 蕭禾閉上眼,腦子里飛速處理著所有已知的信息,
如此這般,當時在蕭家城那一群莫名其妙跟他締結誓約的女孩子們,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如果這些人是他在其他世界例如魔界的舊識的話,那這一切一切都可以說通了:自己早已沒有了當年的能力,而作為人界的天選之人沒有辦法與非十大神器所屬的誓約戰(zhàn)姬締結誓約,那么,她們雖然給予自己強大的能力,但是也只是曇花一現(xiàn)毫無作用。甚至是那個在腦海里回蕩的聲音,也有可能是自己前六世的某一世留下的記憶或是能力,
好像,最近撲朔迷離的奇遇,都有了真正可以解釋的理由。
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我,該如何前往其他六界找回我的記憶與能力呢?”蕭禾終于發(fā)出了這個最關鍵的提問。
路庭言聳了聳肩,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啊,鬼知道你前五世都去了哪里?我們神界一向與其他六界毫不相干,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雖然你曾經(jīng)是創(chuàng)世神,但是你需要經(jīng)歷的考驗與其他天選之人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是更為艱難,因為你還有六道輪回的記憶與羈絆,只有當你真正尋回其他五界的記憶、靈魂與能力,
你才能重新沖破生命的限制,找回最后屬于神的記憶,獲得創(chuàng)世神神位的認可,獲得曾經(jīng)的你的認可?!?p>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要前往其他五界,”現(xiàn)在的蕭禾如一個剛剛結束閉關而大徹大悟的賢者,“只有先抵達那里,才有找到曾經(jīng)的我的可能。也只有這樣,我才能突破創(chuàng)世神,也就是曾經(jīng)的自己,留下的那一道道關卡。”
“對極了,那么,你們愿意在這里呆一個禮拜嗎?”路庭言突然說道。
還不等蕭禾提問,蕭小白先提問道:“為什么要在這里呆一個禮拜?。?。。。”
一直站在路庭言身后宛如背景看板的四人中,那位手提寒冰劍的女子,像是幽靈一樣飄了過來,帶著略微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蕭小白,
道:“鄙人曹影,帝皇閣下,請問你們,想不想學真正的光能術與劍法,還有,御風飛行?”
蕭禾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若你真的能在一個禮拜教會我們,我愿意留下來,畢竟,以我目前的實力,即使找到其他五界,怕是也沒有進去的資格,所以我現(xiàn)在,想變強!”
說著,他轉身看向納蘭容月與蕭小白,道:“抱歉兩位,這本應該由我一個人承擔的羈絆,現(xiàn)在要拉上你們與我一起了,與大部隊會合的事情,我們能不能暫緩一下,有那幾位高階學姐帶隊,想必她們應該也不會有事,二位,可否。。。與我一起?”
蕭小白笑了,走上前來拍了拍蕭禾那頭皮屑滿天飛的腦袋,道:“抱什么歉啊,能帶我們走向無限的生命,當然要有強者的資本啊,我跟你一起啊~”
納蘭容月雖然有些面露難色,但還是說道:“嗯。。。雖然有一些害怕,但是能看到蕭禾哥哥真正振作起來,我還是很高興的說。。。而且,我超想學那個御風飛行的耶,那個超帥的說!”
曹穎贊許地點了點頭,雖然記憶中曾經(jīng)的那個他早已不復當年,但是看到年少的他,還有與之相伴的伙伴們,依舊還是年少輕狂卻一往直前,身上還有著那個時候?qū)儆谟職獾挠白樱?p> 而這,就足夠了。她招呼著背景板四人中的另外二位,道:
“請跟我們來吧,媛媛會在你們接下來的一個禮拜為你們指導真正的光能術,我會來教你們寒冰劍法,而林依晗會來教你們掌控風元素?!?p> “好,有勞各位了。”蕭禾一邊說著,一邊又轉身對蕭雪雪說道:“那個。。。冰之神王殿下,哦不。。。妹妹,我先去跟各位大人們學習,等待晚間的時候,我再來找你,可以嗎?”
還尚不習慣這個稱謂和這個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妹妹的蕭禾,看著一臉委屈樣的蕭雪雪,
這個也著實無奈,畢竟沒有第一世屬于神的記憶,即便知道了這個是真的,感情上卻也沒有辦法那么快接受,對于最后一道輪回,作為第七世的人,即使想再回想起來,也要等到將一切記憶恢復了,才可以真正拾起這段跨越萬年的兄妹之情。
蕭雪雪畢竟是一代君王,不是不懂事的傲嬌小公主,也明白了蕭禾此時此刻的心意,道:“嗯。。。你去吧,我晚間再來找你?!?p> “嗯,不管怎么說,謝謝你,若不是救了你的后人,我也不可能知道這么多的事情,雖然未來依舊迷茫,但我已經(jīng)有了為之奮斗的動力,希望晚間的時候,你能把我們曾經(jīng)的一切,都告訴我,好嗎?”
“嗯?!?p> “小白,容月,我們走?!?p> 。。。
注視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當大廳里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
蕭雪雪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他真的一點都記不起我們當年的事情了。”
“嘿呀,雪雪,”路庭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早跟你說過了嗎?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正是因為他太在乎情了,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轉生,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
“發(fā)現(xiàn)什么?”蕭雪雪疑惑道。
“他身邊的,那個叫蕭小白的女孩,很不簡單。”背景板四人中留下來的那人道。
路庭言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她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什么?!”
。。。
風,放開了屬于她的依賴,枯寂的真愛春去秋來,唯有執(zhí)著地為它遙遠的旅途送上淡淡的溫度,牽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乘風破浪的孤寂與喜悅,
才能真正掌握駕馭風的力量。
站在冰之神王殿所在山峰的懸崖之處,呼嘯而過的望著眼前這幾位像是被風與雪包裹的女子,不,應該說,魂魄,蕭禾已然明了她們是誰,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十幾年的人生,
會是被眼前這五個身著奇裝異服,說是凡塵碧落有點太過頭,但是說是皇族公貴又不知道她們是哪個王室大臣家的女孩子們,徹徹底底地改變。
曹穎指了指之前背景看板四人組中的那位穿著米白色風衣的女子,道:“她就是你此次修煉御風之術的指導者,而那五個女孩,是冰之神王殿僅存的風神兵,也是當年與你一起,
一起在虛無世界、創(chuàng)世神界,南征北戰(zhàn)的摯友們?!?p> 透過那層淡淡的面紗,蕭禾勉強能看清她們臉龐的輪廓,在氣氛無比尷尬的情況下,他只能道:“。。。那個,你們好。關于御風之術的事情,有。。。有勞你們了?!?p> 沉默。
“你,還記得我們嗎?還記得,我嗎?”
輪到蕭禾沉默了,他的確對眼前這些人,沒有任何印象了,但是他能感受的到,在這距離地表萬米的懸崖峭壁上,那一腳踏入萬丈深淵的絕望都不及眼前的她們四散開來的暗自神傷,
這種送命題他才不會回答咧。
一眾女子見他不語,其中兩位穿著相似米白色長裙的女子走上前來,一人拉著蕭禾一只手,連拖帶拽拉著他來到了離懸崖邊只剩下一厘米的距離,
“喂喂。。。!兩位姐姐,御風之術一定要來懸崖邊嗎?我。。。我恐高??!”蕭禾似乎預感了一些不妙的事情,大聲喊道。此時寒冷和沒辦法呼吸已經(jīng)是次要的事情,感覺再走一步就真的要去閻王爺爺了。
“花雪落寒,皆由風起,不感受來自高處不勝寒的氣息,是學不會御風術的?!?p> “閉上眼,好好感受一下,來自眾生靈魂的呼喊,那些來自山水之間的祈禱與祝福,還有那夾在風中的冰雪味,和那。。?!?p> 蕭禾閉上了眼,
“既然兩位神兵姐姐都這么說了,那我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那來自無盡下墜的絕望,與痛苦?!?p> ?。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