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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富可傾國

056 但愿不會

夫人富可傾國 放草的羊 2884 2021-06-17 15:54:03

  代郡地理在高涼北部,較之高涼雨季要短。北天下雨南邊亦是陰雨天氣,黑云壓城城欲摧,蒸熱空氣其中滾動一股風,蓄勢已久的風雨在悶響的一道響雷劃破了一道裂縫,雨珠急急從高空墜下。

  又是一陣狂風暴雨,悶熱天氣瞬間將不少雨水蒸騰成了濕氣,逼進各家各戶緊閉的門窗里。

  前個時辰夫人見又是雨天,命人送來了陵城上好的膏藥,琳瑯敷之于雙膝雙裸,暖暖其感減去往日一兩分的痛楚。寂靜夜幕中,琳瑯讓青蘿輕芙退下,在床上蜷成一團,咬牙忍受膝蓋傳來針刺般的陣痛,螞蟻啃噬的痛感一浪緊接一浪。

  陣痛過去,琳瑯松開牙關深深吸入一口氣,背后一陣濕意,雙目望向房梁放空,不知三位兄長是否也沾上這折磨人的病痛呢?但愿不會。

  剛入獄前幾年外祖家?guī)兔Υ螯c,獄中生活雖苦了些食住倒也還好,不至于像隨后兩年連個草席都沒有甚至連從窗口終日不見天日。幾位兄長入獄五年,年方十歲左右便被拉去充兵。當兵自然比牢中能吃得飽,整日訓練大抵是有副身強力壯的身體。

  陵城昔日常出狀元進士的便是葉氏家族,有一祖宗尚高官至丞相。陵城葉家后人是出名的敏而好學聰明伶俐,她從不否認家族的這一點,到了父親這一代家族已然算是落沒,故而家族雖知父親只是天子怒火殃及的池魚,可為明哲保身只能拋棄觸怒天顏的他們一家。

  葉氏家族在軍中亦有一定地位,家族若還記著數(shù)年前三位兄長何等驚人的天賦,必然會暗中護航。數(shù)十載已去,三位兄長憑借自己才智如今定是謀得一份極好的差事。雖然派去查探兄長消息的人一直未查到蹤跡,她堅信事情一定是好的。

  念起家族二字,尚記得父親臨終前耳提面命的話,勿記恨家族??伤缫芽辞遄逯虚L輩的品性,那時她不好反駁讓父親再受傷害,這數(shù)載以來他等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在印證她所想。

  家族與君主,乃是她琳瑯最不放在眼里的二者。

  一時思慮過多胸口有些痛,當日傷口并未得到恰當處理留下了病根,偶爾反復地痛,膝蓋處又來作怪。她忽然覺得好生可笑,她靈魂未至二十的身體已有八十歲那般羸弱。

  又是一個失眠夜。

  西南部夏季的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反復地下,沒有休止。接近寅時草叢中野雞破曉啼鳴,雨似得了指令乖乖地躲了起來。

  幾位皇室子女在簡陋的荒廟中度過一夜,睡得極為不踏實,早起時多是腰酸背痛。

  那嬌貴的六公主受驚外后發(fā)起了高燒,太醫(yī)是一夜折騰。

  梁昊一大早探路回來,“主子,前路并無滑坡坍塌?!?p>  “嗯?!绷畛沽艘话阉茨?,見尹世玉坐在木樁上,“三皇子,這幾日日日都有雨,趁如今剛停雨便啟程吧?!?p>  “好,沒想到出門碰到如此纏綿雨天?!币烙窨嘈σ宦?,喚人去稟報太子準備啟程,繞道左側佛像,“六公主現(xiàn)在如何了?”

  “退了點燒,仍在低燒。臣剛才給公主行針,大抵仍要睡上幾個時辰?!碧t(yī)垂首回稟,收針的手有些不利索。昨夜同時照顧兩位急癥病患,一夜未睡,眼底一片烏青。

  令楚留給小女孩一袋干糧和幾兩碎銀,道了別。走出荒廟時,尹依顏正被宮女扶出門,她渾身發(fā)軟用不上力腦袋脹暈,面紗上的雙眼緊閉。她被門檻絆了一跤,身形急急向前撲去,那一剎那天旋地轉,通宵達旦伺候的隨行兩個宮女一時沒扶住。

  令楚大步上前,伸出劍鞘托住她往左前方倒的肩膀。

  宮女見狀急忙上前,幸虧這外男懂得分寸并未觸碰公主玉體,“多謝莊主?!?p>  尹依顏一剎那嗅到他身上淡淡松香緩解了一兩分眩暈,努力睜眼看去,虛弱地朝他點了點頭。

  今日太陽高掛,多云,昨夜落在路上的雨水蒸發(fā),地面上的人類是置于一個以天為蓋以地為底的蒸爐中的螻蟻。

  一路順暢,半日光景過了章荊兩州交界,一行人在路旁的草地歇上一個時辰功夫。

  尹依顏睡得昏沉,半日不見醒,太醫(yī)診脈后又行了針。

  她昏昏沉沉間似乎做了個噩夢,幸好夢里有令楚出手相救,嘴里不小心嘟噥出他的名字,連喚了好幾聲。

  貼身伺候的宮女吃了一驚,探頭出去看馬車周圍可有人,宮女拍心口安撫蹦跳出來的心,幸虧他人都在不遠處伺候。她就說公主這幾日怎么有些怪怪的,總是掀開窗簾看風景。

  令楚坐在一側,與程將軍和太醫(yī)一同攀談。程將軍說及太醫(yī)數(shù)年前的妙手回春,令楚想起不知師父近日身體如何,咳嗽可好了些。

  他記掛的師父中氣十足地在迎典酒樓說書,他發(fā)現(xiàn)原來有如此之多的聽眾,自己心情格外地好,自然與未來徒弟--琳瑯接觸逐日增多更是令他開心。

  琳瑯托著腮,老先生前日咳血咳得厲害,這兩日像個沒事人一般,“這說書累喉傷肺的吧?”

  “頂多費嗓子,你看他說得多興致,回去都能嘗上兩口蘭媽做的飯菜?!卑彩缆爭煾杆f的外面繽紛多彩的世界,又萌生出去游歷的沖動。可近月得守著師父,師父又讓他兩年內不得出遠門。

  難啊難啊,他埋在上庸郡宅子樹下的酒,何時才能喝上一口。

  “你日日陪在他身旁,病勢如此嚴重?”琳瑯準備這幾日與師凡開誠布公。

  “誰?我?guī)煾??”安世走了走神,一下子沒聽清琳瑯說什么,“他數(shù)年前受極重的內傷,已是舊疾,長年喝酒落下胃病。大夫說控制飲食好生將養(yǎng),不可思勞成疾不可肝氣郁結不可...最多尚可享受幾年?!?p>  琳瑯皺了皺鼻子,聽了這些諸多不可是放在他身上行不通的,那人脾氣暴躁愛吃魚肉最愛喝酒,“他占卜算卦幾成靈驗?”

  “八成。”師父能親口說出命不久矣的話來,定是算出了期限。安世摸了摸鼻子,幼時總是調侃拜爺爺一輩的人為師父,爹論輩分豈不是要亂了。如今這一分離即將到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師父當年對我和令楚說話兇巴巴的,可是帶我二人出去游歷的那五年可謂當?shù)之斈铩_€很護短,明明是徒弟們做了錯事不占理,還能以三寸不爛之舌駁得對方只字不說出?!?p>  那一場景印象深刻,那時他們在后面憋笑得辛苦,可也是那時候才真正知曉師父待他等有多好。

  琳瑯腦海浮現(xiàn)司木護短場景,抵在嘴邊的茶盞擋住了嘴角的笑意,不知他們兩人誰更護短。

  “師父收我為徒時,并未說我天賦不錯。是在我年少貪玩、心思全然不在修學上時候,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你其實天賦不錯的。那一刻,我很羞愧?!卑彩烙行┗匚?,“哎,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我都有點不自在了。”

  “是替你惋惜還是替你師父耳提面命?”琳瑯放下茶盞。

  “你可以問我為什么不用功啊?!边@人真不會聊天。

  琳瑯淡挑眉峰,“我向來不問為何?!?p>  安世沒好氣看了她一眼,不接話。

  “文蘭叫我轉告你,鎮(zhèn)南府與王府明日辰時一同去佛陀寺避暑住上幾日,夫人命你邀請老先生一同前去?!绷宅樀皖^擺弄指甲,臨秋時節(jié),手有些干燥了。

  “哦,知道了。是誰提議去佛陀寺的?”安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不知。”

  安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掃興,“你去不去啊?”

  見她點頭,他說那師父一定會去的??傻葞煼舱f完書上來一問,答曰去哪作甚,吃齋白找苦吃。

  安世直覺一些反常,又說琳瑯一道前去。師凡依舊擺手說不去,竟擺出白神醫(yī)要治療扎針的理由。

  掌柜上來說大堂有人找安世,安世與師父說明去向后急匆匆下樓。

  “司木是多久來見你一次?”師凡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半年?!绷宅樆卮鸬煤啙嵜髁?。

  “我知道你聽司木話會拜我為師,但心里多少不情愿。我與你打個賭如何?”師凡一手端茶盞,一手雙指叩打桌面。

  “賭什么?”

  “你一直掛心的幾位兄長下落,我?guī)湍闼愠鲭x你最近的一個,如何?”

  琳瑯不驚訝于他知曉自己心中所想,眼底一湖靜水毫無波瀾,心底卻掀起了波浪,“可?!?p>  “我這兩日不宜算卦,后日吧。我會讓人轉告你的?!?p>  “好。”琳瑯按下心中急切,十年都等了自然不會等不了這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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