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樣了?”
天墨扶起回到冰室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凝笙,淡淡問道。
“沒想到,她竟過了第一關(guān)?!?p> 一道亮光閃起,一名白衣女子騰空降落,瀑布般的白發(fā)垂至腳踝。她的氣質(zhì)似與冰室渾然一體,但絕不僅僅是冰冷而已。那是一種入骨的憂傷,從內(nèi)發(fā)散至外,五官如雕刻一般,卻看不出一絲柔弱,是一種極致的美。
天墨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向臂彎里的凝笙:“頭發(fā)都白了,還出來做什么?”
女子并不答話,將目光投射到天墨懷中的女子,輕輕一揮袖。
凝笙醒了。
“天墨?天墨你怎么在這兒?明明只有我一個人死啊。她怎么這么狠,把你也殺了?”凝笙看到天墨的一瞬間憤怒沖上了頭。
天墨拍了拍凝笙的腦袋:“什么死不死的?睡傻了?這不好好的嗎?”天墨拉起她:“阿笙,沒事,,你過了第一關(guān),你很厲害。”
“我沒死?”凝笙摸了摸自己的臉,差點(diǎn)一滴淚掉下來,此時她后知后覺起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快速復(fù)蘇,凍得僵硬的身體很快變得柔軟,只是剛剛太冷鉆進(jìn)她喉嚨的冷空氣讓她忍不住多咳嗽了兩聲。
她沒死,她沒死。
“是的,你沒有死?!?p>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凝笙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站在旁邊的白衣女子。
“你是……”凝笙看著她:“你是鳳凰落域的主人?”
凝笙看見她,第一次認(rèn)識到什么叫做冰肌玉骨,不惹凡塵。
“是。”
“我應(yīng)該死的。”凝笙眼眶里濕熱:“我傷害了圣嬰,我動了要?dú)⑺男乃??!?p> 她大概明白了,這所謂第一關(guān),大概是測她的同情心,她的良心,真殺了圣嬰的人,是走不到第二關(guān)的。
可是,她確實(shí)起了殺念。無論是不是被引導(dǎo)了。
“我應(yīng)該死的。我傷害了圣嬰,我動了要?dú)⑺男乃??!?p> 天墨看向凝笙,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說什么呢你!”
白衣女子不置可否:“哪會有完全善良的人?!?p> 過了許久,凝笙清澈的眼眸逐漸平靜,她看著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心中突然漾起一股悲傷。
“我怎么稱呼您?”
“凰主。”
“凰主,第二關(guān)是什么?”
凰主不著痕跡地垂了垂眼眸,她對上凝笙的眼睛,白發(fā)垂在她耳邊:“如果你能過第二關(guān),所有的一切,你都拿走,包括…”凰主伸出潔白的手掌,掌心跳躍著一朵冰花:“我的命?!?p> 凝笙看著凰主很久,并不答話。天墨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凰主,直至看見凰主手中的冰花才上前一步,站在凝笙身旁,看著凰主:“來過落域的人不計(jì)其數(shù),竟沒有一個人闖過第二關(guān)么?”
凰主眸色冰涼:“那些人,聽聞鳳凰落域能實(shí)現(xiàn)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前仆后繼,那樣的人怎會是我要等的人?!?p> 天墨若有所思,余光看向凝笙。
凝笙呆了呆,心里卻默默地想著,難道那些人全死了嗎?她不會死吧。
“我們要是不過第二關(guān)呢?”天墨望了一眼呆滯的凝笙。
“我過第二關(guān)?!蹦蠄?jiān)定的聲音回響在冰室里。
她不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來這里。可是她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悲傷,甚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也無法想象,究竟用怎樣的痛苦才能詮釋這一頭白發(fā)?她想幫她,她隱隱感覺到第二關(guān),對她對凰主都至關(guān)重要。
凰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微微閃爍。她感覺,她就是,她能給她最終的解脫。
天墨拉過凝笙,皺著眉頭看著她。
凝笙著看天墨,“你不要搞的我會死好嗎?”
“你真的要去嗎?”
“對?!?p> “行,好,我陪你?!?p> 凰主轉(zhuǎn)過身,慢慢地走著,凝笙忙跟上去。走到了冰室的兩座人像冰雕前。
她看著兩座冰雕,驚嘆道:“不知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竟這樣逼真?”
冰雕一男一女,刻畫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栩栩如生,容貌都十分好看,只可惜眼睛都閉上了,那座女冰雕似乎還少了一條手臂,凝笙想,若是大師能將冰雕的眼睛睜開,將那手臂補(bǔ)全,那必定是絕美的作品。
天墨翻了個白眼。
凰主并不答話,只是緩緩向其中的一個雕像伸出手,卻在將要觸碰到雕像的臉頰時放下了。她深深地閉了下眼睛,用力一揮袖,只聽“咔嚓”一聲,左側(cè)的一扇冰門打開了。
“你們上第二層吧。”
“好?!蹦宵c(diǎn)頭,轉(zhuǎn)頭尋找天墨,發(fā)現(xiàn)他早已到了門口。
凝笙沖凰主真誠地一笑,便急忙跟上天墨。
凰主站定,目光轉(zhuǎn)向遠(yuǎn)去的凝笙的背影,又移至天墨身上……她似乎在天墨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一個人的影子…
“你真的不怕?”在即將踏上階梯的時候,天墨拉了一下凝笙。
“無父無母,沒有牽掛。”
“你……”
“別可憐我?!蹦侠√炷?“你只是來幫我找鳳凰落域的,現(xiàn)在沒必要再陪我走下去?!?p> “我的腿,要往哪里去,它便往哪里去,這是我的自由。走吧?!?p> 凝笙快步跟上天墨。第二層入口處跟第一層入口一樣,還是一扇門,但是沒有手印。
“我去,這個老婆娘,沒有手印飛進(jìn)去???”天墨在確認(rèn)過沒有開關(guān)只有一堆破圖案后,用腳踹了一下門。
凝笙不做聲,攤開潔白的手心,一根晶瑩的白發(fā)絲慢慢浮起。
“哪來的?”
“凰主給的啊?!?p> “什么時候,我怎么沒看到?”
“你什么時候看過凰主?”
“……”
漂亮的發(fā)絲悠悠地在門上每個圖案上繞一圈,似乎像是在打招呼一般,然后所有圖案都發(fā)出了刺眼的光,凝笙下意識地遮住眼睛。
待她再次睜眼時,發(fā)絲停在她眼前不動了,凝笙愣了一下,再一次攤開掌心,發(fā)絲慢慢的落了下來,但發(fā)絲光澤明顯暗了。凝笙將發(fā)絲收起,卻看見天墨略略驚訝的表情。
“怎么了?”
“老女人的頭發(fā)好長啊?!?p> 凝笙無奈搖搖頭,輕輕推開了門。天墨往里面望了一眼,黑布隆冬的啥也沒有。凝笙拽著天墨大著膽子踏進(jìn)去,剛進(jìn)去就聽見“咚”一聲。不知從哪個地方哪個方位摔下來一顆珠子,通體發(fā)出晶瑩的光。
“這什么啊,夜明珠???”
天墨撿起來,卻突然把珠子一彈,又扔回地上:“燙死了!”
“???燙死了?”凝笙蹲下去,瞅半天,沒看見有熱氣,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又馬上縮回來,然后再碰一下再縮回來。
“不燙么?”天墨也蹲下來。
“好冰啊?!?p> “你說啥?”
“冰,特別冰?!?p> 天墨不可思議地看著凝笙,再次戳一戳,又是燙的不行。
這時候,珠子突然動了兩下。
“它在吸我,我感覺我手指要被拽過去了。”
“我知道。”
“你為什么知道?”
“因?yàn)樗苍谖遥 ?p> 嘭!天墨和呂凝笙的手指同時被拽到珠子上,珠子瞬間碎成無數(shù)的碎片,卻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空中,很像夜晚閃亮的螢火蟲。但瞬間這一切都消失了,天墨凝笙周圍夢幻一片。
片片云就好像貼著臉一樣,腳下像踩著棉花,看似在云上,四周花海一片,一時妖嬈地像熊熊烈火,一時溫婉地讓人不忍呼吸。
呂凝笙愣了會兒神。天墨拉了拉她,“阿笙,你看?!?p> 天墨拉過凝笙,蹲在一朵云上。呂凝笙這才看見,云霧繚繞間,一女子與男子相對而立
“你負(fù)了我?!蹦桥由臉O美,只是眼睛滿是怒恨,似乎忍了很久,才對面前的男子喝道。
凝笙馬上朝對面男子望去。那男子狹長的眼睛慢慢眨著,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一根石簪綰著銀發(fā),與一身飄逸的白袍合二為一,似乎不愿多理睬那女子,他將目光移到遠(yuǎn)處的云上。
呂凝笙戳戳旁邊的天墨:“這個男的,怎么有點(diǎn)眼熟。”
天墨瞇起眼睛,不確定地摩挲下下巴:“是嗎?”
那女子徹底惱了,一揮衣袖閃到男子面前,拽住他的白袍,怒道:“凰弈!”
凰弈!
天墨劍眉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