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炎魔山的路上,熄顏一言不發(fā),魔魘感覺心中毛毛的,主動說道:“公主怎會及時出現(xiàn)在炎魔山方向?”
熄顏瞥了他一眼道:“今早我去了一趟天魔宮,魔尊突然提到了你,他雖然沒說什么,我想著你這幾日都到魔泣的屋子里睡覺,若是像在炎魔山上一樣,令夢魘泡泡亂飄,飄到了魔尊那里去,惹怒了魔尊便是不好,后來聽魔泣說你早早就走了,我見來時路上沒有看到你,便去邪魔山的方向看看”
魔魘感激涕零的道:“多謝公主關(guān)心屬下,屬下簡直是感激不盡”
“我只是怕你一人惹怒了魔尊,令我炎魔山上下難做,你若能像魏安之那般給我省點心,我便能少被你煩到”
魔魘委屈巴巴的道:“我知錯了”
“既然知錯了,便說吧,到底因為什么事從天魔山鬼鬼祟祟的出來,被冥邪逮住了而懼見魔尊”
魔魘想了想他看到的東西事關(guān)公主和魔尊之間的關(guān)系,是足以讓兩人反目的事情,以公主的性子,知曉之后,定是要和魔尊鬧翻,但魔尊畢竟是魔尊,是魔界之主,鬧翻的結(jié)果,吃虧的必是公主,這事還是當(dāng)做不知的好,如此炎魔山還是魔尊最看重的魔山。
他道:“其實是我的夢魘泡泡看到了魔泣的秘密,我怕他醒了之后會找我麻煩,因此便從他家里先行出來”
熄顏知道魔魘并未說真話,只道:“不想說便不說,什么時候想說了再來找我”
魔魘追著道:“公主,我說的是真的啊”
熄顏瞥了他一眼,對他所說的倒是一個字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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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仙山上,紫玉走后,酒仙喝的醉醺醺的回到竹屋里,然后又從屋子里搖搖晃晃的走出來,剛剛紫玉對她說的話,她回想了一下,即便心里再不想原諒師父,但畢竟已經(jīng)這么多年,祭拜一下也算是全了師徒之情。
一路走到了酒仙山山后的一處坡地上,這里清泉凌冽、蜿蜒流過,滿山坡都是青松碧檜、綠柳紅桃,是酒仙山中風(fēng)景最盛的一處地方,旁邊挨著一個酒泉泉眼,從這里冒出的便是天然的純釀。
酒仙盤腿在墓碑前坐下,碑上只有師父的名字曲歡,生平空白,嗜好很多,喜好酒、喜好睡覺、喜好美女,除此之外還畫了一個自畫小像,畫的十分抽象,酒仙輕聲的噓道:“老不正經(jīng),真會給自己找個好地方”
她眼睛有些朦朧,一覺醒來,腹中的孩子沒了,師父也去世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師父從來對她都是最好的,她性格跳脫不羈,不喜束縛,師父便為她撐起一片天,最起碼在酒仙山的地界上,沒人拘管的了她,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獨獨在孩子這件事上傷她這么重,連問都不問她,便替她決定,害了這孩子的性命,她雖知道,這孩子若是出生,靈霄寶殿上勢必要鬧得天翻地覆,即便如此,她也做好了承受的結(jié)果,可師父卻這般獨斷。
她手指摩挲著師父的墓碑,心里對師父又敬又氣,只是這無名之火無處發(fā)泄,她只能靠逼著自己不來看師父,便好像能出了這口惡氣。
她嘆息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這里雖然挨著酒泉,但看你只能看得到卻喝不到,怪可憐的,徒兒我便大度些,這酒給你嘗嘗”
說著她將手中酒壺中的酒倒在墓前,這一倒眼前卻出現(xiàn)了幾行文字,上面道:“乖徒兒,為師可算嘗到你親手釀的酒了,可想煞師父也,不過你的脾氣也太倔了,都過了上萬年才想著來看師父,不過也好,過了這么久,想想你應(yīng)該能冷靜下來了,有些事師父也好和你說了。
師父我本來想著以影像的形式再與你見最后一面,只不過師父怕你還怨著我,想了又想還是用文字的形式與你說吧,總不能叫你一世都無法知道真相,一萬多年前你與那個人的孩子師父替你保下了,之所以騙你說害了那個孩子的性命,是為了騙過你,也為了騙過靈霄寶殿中的兩位仙界至尊,師父的壽命將盡,日后不能再護佑你這等不拘繩墨、超逸放縱的性子,若是有了這個孩子,靈霄寶殿的二位定不會容,而你也必要護住這個孩子,沖突必起,吃虧的也必定是你,因此師父騙過眾人處理掉了這個孩子,她如今應(yīng)當(dāng)活的好好的,你也不必尋找,你們彼此了無牽連,便是對對方最好的庇護,師父便言盡于此,騙了你上萬年了,今后可不要再埋怨師父啊”
她看完了最后一行字,看那字漸漸消失在眼前,她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片虛無,她揪著自己的心,那里隱隱作疼,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有種窒息的痛感,她扶著墓碑眼角微微下垂,明明眼中有晶瑩的液體,嘴角卻無奈的上揚,“師父啊師父,連我都瞞過了,害我怨恨了您那么久,過了萬年才來看您,這是故意想挑徒兒的不是,可徒兒卻是不能認(rèn)的,這件事還是您的不是,可是您既然騙了我這么久,我也不能這么輕易的答應(yīng)您,我的女兒,我要找到,即便她不會知道有我這個娘親,但只要我能在她身后默默守護她就好了,原諒我,最后的囑咐不能順著您了”
她仰頭喝光了酒壺里最后的一口酒,轉(zhuǎn)身離去,有滴晶瑩的液體從她眼角處遺落,落墓前的地上,她仿佛聽到了師父的嘆息聲,又仿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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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從酒仙山下來后去了一趟地府,等了一會兒,羅九和星玄他們也從云魔宮處回來了,眾人在鬼村星玄家相見。
全因星玄說女子的房間不方便男子進,因此讓眾人有什么話到他家中去。
白露道:“這可是你第一次邀我們來你家啊,不過你家的擺設(shè)和阿九家的一樣,單調(diào)的很,一點都不喜氣”
羅九道:“我覺得很好,簡潔開闊,看著很令人舒暢”
紫玉隨意的掃了幾眼,撇撇嘴,倒也未置一詞。
星玄道:“你來找我們,可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紫玉抱臂道:“倒是沒什么發(fā)現(xiàn),不過是去了一趟酒仙山”
白露道:“你去見竹青了,可帶了好酒出來?”
白露說著要去拿紫玉的紫玉壺,搶來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滴,失望道:“好不容易去了一趟酒仙山,居然不知帶些好酒出來,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紫玉道:“我戒酒很多年了,根本未想過討酒的事,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星玄側(cè)眼看了紫玉一眼,見他又說道:“你們可有聽說過天庭有一位沅若仙子?”
白露道:“倒是未怎么聽說過,怎么了?”
紫玉道:“上次那魔雕的毒血中帶有酒仙山的酒味,我便去向竹青打聽一下最近有誰討過酒的,以竹青的脾氣,天界沒有幾個人能從她這討到酒,因此范圍很小,而其中只有一人便是沅若仙子”
星玄道:“這沅若仙子是龍族長老的孫女,鈞天向來看重龍族,她仙齡雖不大,但卻是近來常在鈞天面前行走的人,很得先帝器重”
紫玉道:“既然是鈞天看重的人,替鈞天做些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這牽絲術(shù)她一仙齡不大的仙子怎么可能會?在仙界會這牽絲術(shù)的都是與狐族有過交情的人,她出生的時候,狐族早就被貶去下界了”
星玄道:“她可能不會牽絲術(shù),但從她能討到竹青的酒這一點來看,最起碼魔雕一事與她有所瓜葛”他轉(zhuǎn)而對白露道:“你的花信使者該是時候派上用場了,日后她若出仙界,找機會追蹤她的行蹤,知道了她的去向,便知這些事與她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白露道:“這個不用你說,我便知道了”
“做的仔細(xì)些,別像追蹤我時輕易被我發(fā)現(xiàn)”
白露嘁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謹(jǐn)慎細(xì)致嗎”
星玄道:“總之小心些,免得打草驚蛇”
羅九道:“謹(jǐn)慎一些總沒錯的”
白露敷衍的點著頭心里笑羅九道,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說話總是不由自主的向著星玄。
星玄思慮了一會兒道:“還有一事,我覺得也有些奇怪,我將天清山靈氣不穩(wěn)的事令鬼魔仙三界知曉,好讓他們?nèi)愣α⒒ハ嘀坪?,以保靈氣不被任何一方搶占,但按理說離下一次太天劫越近的時候靈氣會越來越不穩(wěn),靈氣也會發(fā)生不同程度的泄露,但目前為止,卻絲毫沒有靈氣泄露的跡象”
白露道:“靈氣會泄露這只是你的推測,現(xiàn)在距離太天劫的到來還有七百多年的時間,也許還沒到時候”
羅九道:“原來當(dāng)初我轉(zhuǎn)世去妖界前鬼族和魔族的大戰(zhàn)之所以止息,是因為天清山上的靈氣,可是你怎么知道天清山上會有靈氣泄露的事情?”
星玄突然被羅九問住,剛剛未加考慮,便將此事脫口而出了,都忘記了羅九根本不清楚此事,“這個......是一個老者告訴我的”
紫玉側(cè)眼看了星玄一眼,星玄所說的那個老者應(yīng)該就是他在迷霧之林看到的那個與星玄對話的老者吧,雖然那人的面貌不同,但他知道一定與他第一次帶羅九在人界轉(zhuǎn)世樂容去到游樂世界時,見到的那個垂釣的老者是同一個人,只是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偶爾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還會知道一些連他們都不知道的事。
他道:“你若心有疑慮,去天清山看看便知”
星玄看了一眼羅九,“又許是我多慮了”
紫玉見他不愿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他要說的也都說完了,便道:“我所探聽到的就是這些,地府我也不方便久留,便先告辭了”
羅九伸手叫住他道:“內(nèi)個......”
紫玉回頭看她,以為她是在挽留他,只聽她抱歉的道:“你送我的裙子在云魔宮的時候被刮壞了,抱歉,弄壞了你的禮物”
紫玉笑笑,“原來是為這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要在意,壞了便再送你一件,還是紅色的可好”
羅九擺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是個粗心的人,這裙子我穿在身上太浪費了,很快便會損壞,還是不要破費了”
紫玉道:“裙子既然易壞,那便送個不易壞,只是我一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的時候再送你吧”
白露有些酸道:“怎么就知道送阿九禮物,我的呢,怎么沒見這么殷勤”
“禮尚往來,你不是也沒送我禮物,更何況等阿澤魂聚之后,你的禮物他自會送,就不勞煩我了”
他又對羅九道:“你看你送我的紫檀簪我可是好好帶著的,和你之前送我的冠玉很搭,我會好好帶著的”
星玄不知紫玉是怎么看出來搭配的,一個是玄鐵石做的,一個是紫檀木做的,怎么想都是不搭配的物件。
羅九沖紫玉微微笑道,又側(cè)頭看了一眼她送給星玄的掛墜,見他也好好的戴在身上,會心的笑笑。
紫玉擺擺手告辭后,文墨軒不久也從外面回來了,今日又是勾魂不順的一日。
他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的樣子,正好被出門的白露看到,便叫住他道:“怎么了,小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會是又沒勾到魂吧”
文墨軒見白露叫他,連頭都未抬便往院里走,進去了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白露的家而是星玄的家,一時有些局促,羅九倒是未在意,對他道:“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倒也不是,只是我這段時間外出勾魂,路過善平國平安縣的時候,見有一位姑娘總是會自盡,但世上有什么事會比死亡還可怕,一定是她想不開,我不能看著她誤入歧途,便去救她,雖然每當(dāng)我救下她之后,她都是很悲傷的樣子,疑惑自己為何這般都不會死,但我想等她日后知道了生命的珍貴,想通之時,便會感謝我的吧,可我這般救了她幾次,倒是把自己的正事都給耽誤了”
白露道:“這姑娘還真是執(zhí)著啊,居然連著自殺了幾次”
文墨軒若有若無的點點頭,他看那姑娘滿目痛苦絕望的樣子,第一次產(chǎn)生了懷疑,他這般想要救這個姑娘對她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
星玄道:“有時候死亡也許對某些人來說才是她們想要的,外人未知全貌,只是依據(jù)自己對死亡的判定也許并不是真的在幫她們”
文墨軒想想最近的經(jīng)歷,也許星玄說的是有道理的。
羅九道:“下次若是再遇到那個姑娘,不妨問問她求死的原因”
文墨軒點點頭。
白露拍著文墨軒的肩膀,我倒是想知道那姑娘都是怎么被你阻止的。
文墨軒道:“那姑娘叫做楚流年,長得也是杏臉桃腮、盡態(tài)極妍,一雙秋水般的剪瞳,只是蒙上一層灰色,看著失了光彩,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縣里的河邊想要失足落水,我便跑到水下,托著她,直到岸上有人注意到河中有人落水才來救了她,第二次她在家中后花園中登高,想要失足從高臺上摔下,我便在下面的草坪內(nèi)變出了一層軟土,她落在上面只是一些皮外傷,第三次她在家中的廚房拿起菜刀,想要假意摔倒,好讓自己的心臟落在刀尖上,我便讓廚房中的廚娘腳下一崴,她看見廚娘摔倒,便把刀尖的方向變換了,只是手腕扭傷了些......”
星玄道:“幾次都是想將自己的死做成意外,也許有什么難言之隱”
羅九點頭表示同意。
文墨軒越聽越覺得自己救她到底是不是對的?的確像星玄所說,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下次若再見到她時,他定要現(xiàn)身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