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顏逃得迅速,紫玉拿到她袖中的瓶子卻也沒有緊追不舍,只是那琉璃瓶落到他手中時,卻突然炸出了一圈濃厚渾濁的魔氣,眾人連忙抬袖捂住口鼻,這才反應到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桐澤之魂,而是熄顏使了障眼法,竟是這般讓她在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逃走了,只是桐澤之魂還在她手里,若是一日不能歸于他們手中便一日無法心安。
待到魔氣散盡,羅九走過來道:“這位仙人,萍水相逢卻能出手相助,還要多謝你了,我們是地府的勾魂使者,日后若是有需要,還請不要客氣,我地府使者都會相助的”
紫玉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你......不認識我了?”
“我們......認識嗎?”羅九奇怪,怎么今日這么多說認識她的人,她卻不認識他們。
紫玉若有所思的看了星玄一眼,大抵知道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如此。
既然她想不起來了,他便直接明白的告訴她,“你在人界時,轉生在鑄劍國鑄劍村蔣氏,我是你在人界的朋友”他扶拂起落在背后的頭發(fā),摸著上面的冠玉道:“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你身邊還有三根狐貍毛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羅九想想,自己從人界回來時,手里確實握著三根狐貍毛,原來是面前的這位朋友送的,可是她卻已經(jīng)記不起來他了。
紫玉沖她挑了一個極好看的笑容,“不過,你依然一眼便能認出來我是仙人”
“仙人自帶正氣,善于助人,況且你身上有一種潔凈的清氣,必不是妖魔所有的,這才認定你是仙人”
“果然只有你才能感覺到我身上的清氣,以往和我相處很久的老家伙們都說我有一種冷郁陰沉之氣”
“想來那也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話,仙人不用介意,還未做介紹,我叫羅九,是地府五殿的勾魂使者”她又轉身介紹著星玄和白露,“雖然忘記了仙人的姓名是很失禮的事情,實乃因為回了地府之后喝了接魂水已將人界的經(jīng)歷全部忘卻了,但既然仙人說是我在人界的朋友,總該要知道朋友的姓名,還請......”
星玄在一旁看著紫玉對他用挑釁的模樣說著自己和阿九在人界的事情,他倒是不在乎,即便這些他能事無巨細的再與阿九講述一遍,也不過是將他的記憶傳遞給阿九,阿九忘記了那些曾經(jīng)度過的記憶終究不會有當初的感同身受。
只是他們的身份暫時還不需要讓阿九知道,他出言打斷了紫玉,“我有話要與你說”
白露這時也緩過了神兒來道:“我也有話要與你們說”
羅九一時有些詫異,怎么,他們幾個都認識?
于是,紫玉被星玄和白露拖走,他三人走到了林中一角交談著,獨留羅九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這時護送眾多魂靈回酆都城的謝必安和范無救也返了回來,準備一同對付那兩個魔界之人,可是這廂事情已經(jīng)解決完了,倒是看見一個身穿紫袍,長身玉立,飄逸不羈的神仙中人。
謝必安走到羅九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們在干什么?”
“許是認識,在交談什么吧”
謝必安這會兒倒是走近了一些,側側的看見了那紫袍之人的面貌,吸了口涼氣,驚詫道:“那不是靈神紫玉嗎?”
羅九聽聞同樣也十分驚訝,“靈神紫玉?謝兄果真沒看錯?”
“我熟讀六界通史、八荒紀事,更何況那可是五神之一啊,那般出眾的容貌怎可能會記錯”
謝必安說完又有些疑惑的看向羅九,他初次見面的時候便覺得羅九容貌出眾,好似在哪里看見過似的,可是他也曾翻查過書籍,即便五神有那稀少的畫像流出,但這畫中人明明又不是眼前人,他時常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羅九思索道:“星玄和白露怎么會認識靈神的?”
謝必安也附和道:“是啊,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星玄還不知道,謝必安已經(jīng)把紫玉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了羅九,還打算隱瞞呢。
三人剛剛走到林中時,一時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靜默了片刻,還是白露先開口說道:“凌夜,這是怎么回事?”
紫玉有些詫異的看向白露,這女使者到底什么來歷,怎么會認出凌夜的身份。
“不過是這些年來一直以星玄的身份偽裝,和阿九一直在地府做著勾魂使好方便行事,霜吟你不也是以白露的身份為偽裝混進地府嗎?”
紫玉看著霜吟陌生的面孔道:“你果真是霜吟?”
霜吟抬袖拂起一陣微風,短暫的現(xiàn)出自己本來的面貌,然后又變回白露的形態(tài),“還好我上的身是落頭族人氏,你們勾我來時,我的魂體就藏在她的頭顱里,如此才好混過三生石那里,不然如何混入地府”
白露的面貌本來也是人界萬里挑一的傾城美人,但霜吟的本來面貌卻是要更加嫻靜華美,有那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般的佳貌。如空谷幽蘭般的華貴端莊,性格也是溫柔賢淑,舉止悠然典雅,不像白露這般活潑明朗。
白露被勾來那日,頭顱一直不肯安分的安插在脖子之上,因為那不是她的軀體,因此軀干對藏在頭顱中的她排斥很大,在望鄉(xiāng)石處她沒有一絲不舍,因為那不是她的親朋佳友,她也并沒有不舍之情,因此才這般輕易的從望鄉(xiāng)石挪步。
“你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來地府,你若想探查什么或是借什么寶貝,何不直接去找帝君,不然你頂著這張臉,甚至連性格都大相徑庭,叫我如何能認出你來,甚至對你還多加防備”
因為真正的白露本身就是這般的性格,霜吟假扮她的樣子,竟是被她的性格所影響,卻是因為這性格讓星玄一直對她多有懷疑。
霜吟道:“我們五神猝然石化在天清山上,連是誰在背后動的手腳都不知,以我魂體之態(tài),早已沒有了十足的天神之力,不是以前那個可以睥睨六界的天神了,是可以被打敗甚至被殺死的魂體,叫我如何能不小心謹慎一些。
你不也是給你和阿離下了那般的禁制,明明不曾隱藏真容,卻是讓你們兩個的面貌在我腦海中一直不能與記憶中的你們相重合,況且陽離變化這般巨大,不光身量長了,就是性格也是變得清冷淡漠,對法術的悟性也是突飛猛進,哪有以前那個活潑調皮一直長進不了的小阿離的樣子”
“我和你的考慮也是一樣的,畢竟現(xiàn)在還是魂體,不想輕易現(xiàn)出我們的身份,這才下了一層禁制”
“要是早就認出你們,就不用耽誤這許多時間了”
“所以你來地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當然是為了桐澤之魂”
凌夜和紫玉同時想到,是剛才熄顏袖中所藏的那個瓶子。
“自從上一會我們五個渡天劫失敗后,我大概是最后一個從石化的本體中脫體的了,我脫體之后,只見桐澤的魂正在散落往四面八方,那魂散的好像如天上的星斗,星星點點的,我只能用我的風法盡可能多的束起這些魂,可是散的卻遠比我束起來的多,我沒有辦法聚攏這些僅存的魂,便將他的魂魄放在人界一個新死之人的軀體內。
每當我在六界的各地尋找到一點桐澤的魂魄后,便會將他放到那人類的軀體里,說起來那人的軀體一直不腐不損,到如今竟是也存在了萬余年的時間,可是即便我花了這么久的時間,卻只是才收集了他近半數(shù)的魂體,而近來我發(fā)現(xiàn)留存在八荒之中的桐澤之魂已經(jīng)越來越難找到了,因此我才萌生了到地府成為勾魂使的想法。
因為這里離魂更近,有更多關于魂的資料和新生之魂的訊息,甚至可以去尋找桐澤之魂是否有混雜在已收歸地府的魂靈之中,只是在地府的這幾年里我依然沒有找到其他桐澤之魂的下落,后來我翻閱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府有一寶物為七星燈,是聚魂的寶器,只可惜現(xiàn)已不在地府了,若是能從鈞天那里借來這寶器,聚齊桐澤之魂便不會如此艱難了”
凌夜心中默然,竟是和陽離魂飛魄散時的遭遇一樣,都是散的異常分散破碎,叫人陡然心生恐懼,生怕那魂再也聚不回來了。
他也曾經(jīng)打過七星燈的主意,曾讓酆都帝君試圖要回地府的寶物,鈞天每次都是答應的滿滿的,可是每次都回復是找不到那七星燈了,不知是不是天上的哪個小仙無意中拿了寶燈,而后又不知放在哪里了,信誓旦旦的道一定會將那七星燈找到,可時日一長便又沒了音信。
他知道那定是鈞天不想歸還寶物而找的借口,可陽離的幽精之魂一直下落不明,他不能只寄希望于那寶燈之上,一萬年間他也曾搜天巡地、上山入海,翻遍這八荒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剩下的那幽精之魂便好像消失了一樣,再也察覺不到了,后來從一位垂釣的老者那里得知了重鑄幽精之法,便也不在意那七星燈的事了。
可是桐澤的殘魂與陽離的卻不同,不一定可用重鑄幽精之法,如此說來還是要靠那七星燈不可。
在凌夜和霜吟說著破散的桐澤之魂時,紫玉卻是掩下了瞳色,眸底深處有一層愧疚之色,他們五人魂魄出體之后,桐澤曾懷疑過為何天清山中會有一縷魔煞之氣,桐澤話語中帶著疑問和懷疑,他一時情緒不穩(wěn),怨怪桐澤懷疑的語氣,與他發(fā)生了爭執(zhí),失手傷了他一掌,然后便負氣離開了天清山,過后又覺自己的舉動不妥,想要返回與他說清楚,可沒想到桐澤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空中只有桐澤魂散的氣味。
可是他確定自己剛才的那一掌絕不可能傷他至此,該是有人趁人之危,可是在明知道天清山可能有隱藏的意圖不軌之人,卻仍是未加顧及的傷了桐澤,若非如此,怎能讓外人乘人之危,所以他......也是桐澤魂散的罪魁禍首。
而這些年因為愧疚,想著他們都各自有人尋找關心,想是不需要他這個罪魁禍首,即便是他們重新歸位,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竟萬余年都在游樂世界里過著那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生活,就這么荒度了萬年,如今他該醒了,最起碼在人界的時候,他與阿離曾經(jīng)有過只屬于他們兩個的記憶,還曾收到過她的禮物,至少為了她,他們五人也一定要重新歸位,為了這一元盡的太天劫,他們五個也該好好的活下去。
他道:“既然要找那七星燈,我以靈神之名,去找鈞天討要,難道他還能托辭不成”
凌夜和霜吟共同看了他一眼,這家伙不是與天庭之人老死不相往來嗎,這般竟會主動去找鈞天。
“我雖厭惡鈞天,但這是關于桐澤性命之事,五神受六界敬仰,若是以神之名去討要,他不敢不從”
凌夜道:“倒不是怕他不給,若是鈞天咬死便說那寶燈已經(jīng)丟失,難道你能翻遍天庭的每一處角落去找那寶燈嗎”
“若是他咬定找不到那寶物,我便拆了他的靈霄寶殿,填平他的瑤池,毀了他的蟠桃林,移平他的昆侖山,即便是捅破三十三層天,我也定是要交他交出那七星燈”
霜吟道:“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紫玉若是以神之形現(xiàn)身,至少在明面里鈞天不敢不敬,魔界之人在明面上也不敢有什么動靜,若是能逼得鈞天交出七星燈更是最好不過的了”
凌夜皺著眉頭還在思考,但紫玉心意已定,便是不會被他所左右。
“就如此辦吧”紫玉朝著羅九的方向望了一眼,“阿離呢,我們還有她的身份打算瞞她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