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琉是心病，查不出具體緣由，御醫(yī)料想她大概是太擔心夜昀，所以給她開了安神的方子。
喝過藥以后，商慕琉緩過勁，坐起來眼巴巴的看著季堪白。
季堪白一直站在床邊，不等她說話就已經屈膝跪下：“陛下，臣罪該萬死?！?p> 商慕琉的心臟在狂跳。
她聽到自己的說話聲輕飄飄的：“丞相……何出此言？”
季堪白說道：“昌國公已于今晨，在天牢之中畏罪自裁。”
商慕琉下床，赤腳踩在榻上，愣愣的問：“不是還沒有三司會審么？為什么要自裁……”
“是臣失察，未能及時制止?！?p> 季堪白嘴上說著失察，罪該萬死，臉上卻無半分惶恐之意。
“那……夜昀呢？”
“臣奉陛下旨意釋放小公爺，但小公爺意圖反抗，在混亂之中，孫副將失手將他殺死，現臣已將孫副將關押天牢……”
季堪白還在說話。
但聽到“殺死”的時候，商慕琉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他說什么？
夜昀被殺了？
真荒唐。
區(qū)區(qū)副將不僅對公侯動用私刑，還誤殺夜昀。
昌國公謀逆的案子尚未經審，最重要的人已經死光了。
忠肝義膽的昌國公，芝蘭玉樹的夜昀……
死無對證，只能落幕。
什么失手，鬼都不信。
可她能怎么辦？
身體有千鈞重，兩條腿支撐不住。
商慕琉倚著床慢慢下滑，最后坐在榻上，扭頭看著衣架上那套鮮紅的嫁衣。
本來今天是她和夜昀的大婚，這個時辰，他們應該已經拜過天地，共賞洞房花燭了。
她把大婚禮儀背的滾瓜爛熟，什么時辰更衣，什么時辰化妝，什么時辰祭祖，什么時辰設宴賞賜群臣……
天子大婚，大赦天下，皇令在一個月前已經發(fā)布，就算昌國公真的謀反了，她也愿意趁著這樣的機會，饒他一命。
她以為終于可以結束一個人的生活，終于可以讓夜昀名正言順的陪在身邊。
可是一夕之間，所有幻想如同泡影，全部破滅了。
季堪白還跪在她的跟前，平視著她：“陛下?！?p> 商慕琉抬頭看著他，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昌國公是大昭第一武將，保家衛(wèi)國，威震四方，能撼動他地位的，除了季堪白，還能有誰？
只是可笑自己看不分明，還要找他求救。
這不是把昌國公和夜昀往死路上逼嗎？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她動得了季堪白嗎？
“昌國公不是謀反自裁，是暴病身亡。夜昀不幸染病，隨他一同去了?！?p> 她攥著棉被，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至于孫副將及所有辱沒昌國公者，栽贓誣陷國之棟梁，蒙蔽圣聽，誅其三族，流放九族，頃刻執(zhí)刑，不得上訴——如此懲戒，丞相認為如何？”
季堪白點頭：“就按陛下的意思辦吧?！?p> 他起身要離開，商慕琉在后面叫住他：“丞相，朕要見夜昀?！?p> 季堪白回頭：“小公爺的遺容不宜觀瞻，臣以為，陛下還是不看的好，臣告退。”
說完，他拂袖而去。
商慕琉癱坐在榻上，兩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裳。
太難熬了……
太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