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米子?”方潛淵看著碗中堆起的米粒,看起來很像煮熟的米飯,不過并沒有絲毫的水分。明明是滿滿一碗,拿在手里卻只感到碗的重量。
茶館婆婆用湯匙在陶罐里舀出一勺豬油,豬油的顏色白里透黃,豬油落入碗里的瞬間就沾起一大片米子。然后奶奶舀了兩勺白砂糖,撒在豬油上,頓時掩蓋了豬油的身形。最后是傾瀉而下的熱水,豬油徹底失去蹤影,碗里的米子正準備隨著水位上升,卻被方潛淵用筷子不斷按下。
然后只需要等待即可。
“你們吃咸的還是甜的?”奶奶看向眾人。
還有咸的?方潛淵隨后順著琉音的回答,“我也吃甜的?!蹦獎t是微微點頭,附和著方潛淵的說法。
“那弦高呢?”奶奶指向大廳里麻將桌的方向。
“他吃咸的?!狈綕摐Y不假思索,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道。反正他不在這,而且這顯然是個坑他的機會,方潛淵又豈會錯過?
琉音要了三勺糖,方潛淵略顯保守所以只要了兩勺,至于喜歡吃苦瓜的家伙,居然只要了一勺白砂糖。所謂的咸的泡米子,原來是加鹽。如此簡單又理所應當?shù)氖?,在方潛淵腦海里還有個更復雜的版本。
由于只有一個托盤,所以只能來回折返的運送這些碗。琉音自告奮勇的攬下這任務,莫則是在數(shù)筷子——
“隨便抓一把,不夠再來拿?!辈桊^婆婆看向莫,莫微微點頭。
天知道大廳里有多少人,又該如何確定筷子的數(shù)量?
莫側頭下意識的看了眼碗,隨后跟在琉音身后向大廳走去。
“還要吃幾碗,讓他們提前說?!笨粗鹨裟没赝斜P,茶館婆婆和顏悅色的說道。
琉音點點頭,擺好托盤后,等待著方潛淵往托盤上擺放。
“這碗,這碗是胖子的。你一定要看他吃了以后再回來!”方潛淵很是認真的叮囑道,莫面無表情的盯著方潛淵,仿佛早已看穿方潛淵的詭計。
“嗯嗯!”琉音笑嘻嘻的點著頭,“這碗怎么了?”
方潛淵先是東張西望一下,隨后才低頭小聲說道,“噓,我加了三勺鹽?!?p> 這鹽味怕是做咸魚都夠了,可憐的弦高。
“怎么樣?”方潛淵看著再次返回的琉音,急忙問道。琉音先是嘿嘿一笑,隨后開始搖頭,“他沒有任何反應呀?”
這小子!
方潛淵像是才想起來這小子是弦高,雖然計劃出乎預料的落空,但有必要進一步搜集情報,“他什么表情?依舊在笑還是面無表情,還是盯著你看?”
“還是在笑,沒有絲毫異樣。”琉音如實回答,放下托盤后迫不及待的端起自己的那碗泡米子,“這碗沒問題吧?”
“沒問題,絕對不漏?!狈綕摐Y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道。
弦高啊弦高,你小子問題很大?。》綕摐Y也開始吃午飯,用筷子攪和著碗里的米子。這泡米子吃起來的口感近似于稀飯,但并不濃稠,畢竟米粒和熱水涇渭分明。若不是白砂糖的幫助,吃起來一定索然無味。至于豬油,只能通過嗅覺感知到它的存在。
畢竟只是開水沖泡的速食食品,自然不會讓人覺得驚艷。一碗下肚,這泡米子倒是很符合方潛淵的節(jié)奏,吃起來干凈利落。
“你的東西掉了!”茶館婆婆指向方潛淵的身后。
有納戒怎么會掉東西呢?方潛淵回頭看去——
只見大橙子左搖右晃,勉強穩(wěn)住身形。
呃,開始吃飯自然不能再拿著橙子。方潛淵下意識的裝進坎肩的口袋里,結果就變成了眼前的一幕。方潛淵頓時覺得自己不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子,也不是十幾歲的小伙子,分明就是還穿著開襠褲,口袋里鼓鼓囊囊裝著水果的小奶娃——
甚至連小奶娃都不如,橙子居然還能掉出來?
尷尬,異常尷尬。仿佛一輩子沒臉紅過的方潛淵,此刻異常的尷尬,甚至想要不假思索的矢口否認,打死也不承認與那個橙子有關系。
然而這可是小蠻牛送給自己的橙子。方潛淵滿臉的悲戚,聽到了嗎?
我的尊嚴碎了一地的聲音?
“嘻嘻嘻——”
看看這憨憨,不僅毫無同情,居然還在一旁嬉笑!但此刻的方潛淵無論如何也不能回頭,決不能加深琉音對于此刻的印象,這樣這件事就自然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忘——
恥辱啊!
方潛淵撿回橙子,不假思索的收進納戒。隨后臉上的神情恢復正常,仿佛無事發(fā)生一樣。
琉音的嬉笑還在繼續(xù),甚至明目張膽的盯著方潛淵嬉笑。方潛淵努力維持云淡風輕的表情,隨后微微扭頭看向琉音,撓了撓自己的眉毛——
琉音的嬉笑聲頓時消失,甚至瞪大眼睛盯著方潛淵,唯恐方潛淵會說出一些讓他后悔的話。
心照不宣,方潛淵和琉音給彼此留了一線生機。只有一旁的莫,面無表情的滿頭霧水,完全不知倆人剛才刀光劍影的過招。
收拾碗筷的事,茶館婆婆不由分說的攬下,三人一狼向大廳走去。
“咱們?nèi)ダ喜野桑咳タ纯创笏?!”琉音突然提議道。
方潛淵微微搖頭,“想想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過去蹭飯嗎?”
這確實提醒了琉音,琉音連連點頭,“那還是等一會兒吧!”
弦高仍在興高采烈的打麻將,方潛淵三人坐到弦高身后,觀摩著戰(zhàn)局。弦高突然回頭看著方潛淵,隨后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方潛淵先是裝作滿臉的茫然,隨后又滿臉認真悄悄指向身旁的莫,最后鄭重的點點頭。
弦高顯然不是來興師問罪,又笑呵呵的開始打麻將。這倒讓方潛淵愈發(fā)覺得無聊。再次取出橙子,方潛淵本想取出影炬切橙子,然而在這茶館里突然拿出一把三米長的大刀?
你小子意欲何為?!
“來,吃點南瓜子吧?”茶館婆婆拿著一個袋子,敞著口。
原來除了葵瓜子,還有南瓜子?方潛淵又突然想起西瓜子,這無疑是消磨時間以及聊天的好東西。方潛淵并沒有客氣,也抓了一把。
眼見莫并沒有抓多少,茶館婆婆又指向那邊的桌子,“不喜歡吃這個的話,那邊還有炒花生!”
你以為吃多了不禮貌,實際情況正好相反,甚至無關禮貌。
莫點著頭,背負的莫劍還是和腳上的包跟拖鞋格格不入。
南瓜子只有小指甲蓋大小,想在手里拿一粒就已經(jīng)實屬不易。不過吃起來外面有點咸,里面的瓜子仁帶有一股焦香,味道很是綿柔。
原以為葵瓜子就已經(jīng)夠小了,沒想到還有更小的南瓜子。方潛淵左右張望著,確定那張方桌,隨后大步徑直走去——果然有炒花生,并不是下酒菜的油炸花生。這花生理所當然的有殼,看起來很像小拇指,細細長長的,最關鍵的是看起來大多都藏有四五?;ㄉ住?p> 嘿嘿——
方潛淵還真不知道客氣倆字怎么寫,抓了一大把炒花生,隨后迫不及待的向座位走去。
落座,意識到自己左手南瓜子右手炒花生,納戒里還藏著大橘子,方潛淵又無奈的笑了起來。隨后,將南瓜子全部交給琉音,這樣自己就能專心致志的吃花生了——
花生殼簡直就是擺設,輕而易舉的就能捏碎,里面藏著的花生米果然也很袖珍,不過表皮卻是紅艷艷的喜慶,方潛淵突然想起朝天椒。
正準備吃,方潛淵的動作突然停滯——
左邊的琉音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右邊的莫也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你倆想吃就直說,別一副可憐兮兮的眼神注視行不行?
花生米逃過一劫,方潛淵將手里的花生分與琉音與莫。莫顯然知曉禮尚往來的規(guī)矩,將他的南瓜子全部交給方潛淵,仿佛是在用它換炒花生。
“拿不下了!”琉音手掌里躺滿了南瓜子,右手還要握著炒花生,看來雙手已經(jīng)不夠用。
隨即,方潛淵像是才想起還有一人——
“胖子,給你點好東西?!狈綕摐Y臉上像是寫滿了義氣二字,毫不吝嗇的將所有南瓜子全部交給弦高。
弦高受寵若驚,不斷點頭,臉上洋溢著笑容,殊不知他與炒花生無緣了。
“來來來,多拿點!”茶館婆婆顯然注意到四人的小動作,索性直接拎著裝花生的袋子來到眾人面前。
確實,一把炒花生三個人平分,每個人又能有多少?
方潛淵總算有機會,急忙吃下剛才取出的花生米——
濃縮的精華!方潛淵率先想到這句話,濃郁的花生味顯然還更進一步,遞出若有若無的甜味。是的,這炒花生比油炸花生更好吃!
毫無疑問,方潛淵肯定要再抓一把?!斑@花生好像沒見過?”
“哈哈,這是紅皮花生?!辈桊^婆婆解釋道,“他們能打牌,就不在乎吃花生瓜子;而他們能聊天,也就忘記吃這些。導致每年都要剩下一大堆?!?p> 眼見莫用三個指頭抓花生,茶館婆婆顯然看不下去,自己親自幫忙——
哈哈,茶館婆婆這一把花生,莫要用雙手捧著才能完全接下。
琉音自然也逃不過,南瓜子和炒花生在捧起的雙手里混為一談,笑得極其燦爛——
“你就自己拿,可以吧?”茶館婆婆看向方潛淵,方潛淵臉上的笑容依舊,連連點頭。
“你們?nèi)齻€打麻將嗎?”茶館婆婆看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