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庭天麓湖A棟一單元30樓,施甜甜跟在他后面出了電梯,廊上的感應(yīng)燈瞬間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給他們披上了一層薄紗。
“老公,你住那么高是想一步登天么?”施甜甜拉著行李箱吧嗒吧嗒地跟著他,叫他“老公”真是越叫越順口,他也不反駁,似乎還挺能接受的。
他家的大門不需要像她家這種平時常用的鑰匙,而是先進(jìn)到刷臉摁指紋。
施甜甜頓時懊惱起來,刷臉可以,只是身高不夠;摁指紋可以,只是他沒設(shè)置。
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塞進(jìn)屋里,裴亦堂高大的身軀擋住她前進(jìn)的步伐。
施甜甜疑惑地抬頭看他,“怎么了?”
如天上星一般亮晶的雙眸倒映著他的身影,帶著疑惑帶著不安。
“你今天先回去,過段時間再搬來?!蹦?,他不想讓她看到屋子里的擺設(shè),心里有一股排斥,想讓他騰出個時間重新整理一下。
施甜甜歪著腦袋錯過他的身子將視線投進(jìn)去,僅一眼,就被眼前的裝潢嚇了一大跳。
簡直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她伸手推開裴亦堂自己不請自來,左腳剛進(jìn)門,手臂就被蠻力拉扯而出,整個人失去重力被甩在對面的墻上,腦袋和墻壁來了個親密接觸,發(fā)出“嘭”的一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震耳。
施甜甜像個破布娃娃跌落在地,淚珠也隨之而落。
頭痛不及心痛。
她方才看見了,看見他的客廳上全都是梁玉玲的照片,大的、小的、貼墻上的、擺桌面的,甚至還有他們兩人拍的婚紗照。
如此刺眼的一目真是令人痛徹心扉。
自覺心是進(jìn)步之母,自賤心是墮落之源;故自覺心不可無,自賤心不可有。
再繼續(xù)糾纏下去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可是,真的好不甘心。
施甜甜擦了擦眼淚從地上慢慢爬起,面對著裴亦堂,臉上揚(yáng)起了一抹笑,“行吧,我改天再來。”
這次,隨意吧!
“我不是故意的?!迸嵋嗵蒙锨皫撞剑杆俚刈プ∷氖?,方才清楚地看見,她那雙如星辰的眼眸沒有了光,只剩下失望,那種已經(jīng)被傷得失去愛意的失望。
恐懼就這樣措不及防的蔓延整個心頭,明明自己已經(jīng)牢牢抓住了她,卻感覺她下一秒就會像風(fēng)一樣離他而去,這種感覺就如同不可防控的病毒一樣,令人害怕到窒息。
他……只是輕輕將她拉出來并沒有使勁,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沒說你是故意的,是我唐突了。不請自來是我的錯,下次我會注意的?!痹偬ь^時,施甜甜的眼里只剩下了平淡。
她這樣子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她一時的安靜。
“放手吧,我要回去了?!?p> 裴亦堂心口刺痛,抓著她的手緊了緊,似乎不舍卻又不得不緩緩放開。
“我送你。”
“不用,我可以叫車?!笔┨鹛饠[擺手,“您好好休息吧裴總。”
疏離的稱呼見外的客氣,裴亦堂眼睜睜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乘坐電梯離開視線,背影單薄卻又很決絕。
裴亦堂像是隔絕病毒一樣將門大力一關(guān),走進(jìn)客廳,看著滿墻滿桌都是玉玲的照片時,腦海里全是施甜甜的嬉笑怒罵。
夜色深沉,連星月都隱去了光明。
天大地大、地博物廣,人潮擁擠的街道上,孤單一個人的她盡顯落寞。
公園里種著的雞蛋花散發(fā)著幽幽香味,聞起來讓人有些舒暢,坐在樹底下的石板凳上,她拿著手機(jī)翻著上面的聯(lián)系人。
許久,竟找不到一個可以聊天的對象。
廣場上跳舞的大媽、草坪上恩愛的情侶、還有附近遛狗的一家三口,哪個不是帶著幸福的微笑。
唯有她,不知前路該怎么走。
“小姐姐,要?dú)馇蛎??象征希望的氣球。?p> 施甜甜抬眸,一副清純模樣的小女生正拿著一捆氣球站在面前,笑靨如花?!拔鍓K錢一個喲!”
看到氣球的顏色,施甜甜頓時噗嗤一笑,“你這氣球顏色單一,會好賣么?”
小女生也隨之笑了笑,道:“當(dāng)然好賣啊,綠色象征著希望。”
施甜甜不忍心反駁她,見她一人獨(dú)自在這公園里徘徊在為生活努力拼搏,心底一軟,從口袋里掏出十五塊錢遞給她,“給我拿三個吧?!?p> 小女生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細(xì)心地挑選她認(rèn)為最好看的圖形——恐龍。
一手交錢一手拿貨,施甜甜像個孩子一樣拿著氣球樂了許久,綠色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愛人的出軌。
可不是嘛,像裴亦堂一樣,出軌出得光明正大,出了個車禍,連妻子都不認(rèn)識了。
一想到裴亦堂,施甜甜又開始苦惱起來。
站在暗處的小女生又疑惑地抬頭問旁邊的男子,“叔叔,您看小姐姐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要不要再過去多給她幾個氣球?”
藍(lán)亦塵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慈愛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頭,“你啊,是想多掙她幾塊錢吧?!?p> “才不是呢,我是看小姐姐可憐?!毙∨坪醣淮林辛诵氖?,急忙反駁他:“我像那種貪便宜的女生么?”
藍(lán)亦塵懷疑地看著嘟嘟小嘴的她,輕笑道:“你方才不是貪了我十塊錢?”
小女生紅著臉呢喃:“讓我?guī)兔κ且召M(fèi)的,不然,天下哪有免費(fèi)的午餐?!?p> “你這丫頭,連自己的親叔叔都不放過?!?p> 小女生一臉不服氣地說:“還親叔叔呢,每個月掙那么多錢也不見你給我買點兒禮物,有事就知道來找我,我不忙么?”
“你這鬼精靈,我哪個月不是給你寄回去一大堆練習(xí)冊,你都寫完了么?”
小女生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非常非常無奈地跟他講:“叔叔,你除了送我那些您還能送什么?我是女生,您就不能從女生的角度來看看我喜歡什么東西嗎?”
藍(lán)亦塵故作思考兩下,瞟了一眼坐在不遠(yuǎn)處石凳上的施甜甜又低頭看看小女生,一副懊惱的神情說道:“如果我知道你們女生喜歡什么,至于現(xiàn)在還是孤家寡人么?”
“也對,連追個女孩子也要侄女幫忙,您簡直是弱爆了!”
藍(lán)亦塵:“………”
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從生下來到成人懂事,總要學(xué)會堅強(qiáng)。有時候必須得學(xué)會一個人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fēng)景,聽陌生的歌。
然后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就會發(fā)現(xiàn),原本沒有那么痛徹心扉的感覺在不經(jīng)意的某個瞬間加劇生長,變成可以自己無法言說的撕心裂肺。
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的等待。
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夜晚了,也不記得這是多少次的等待了。只是知道她一個人依然在堅持,依然在等待。
有時候放下,也只是在一念之間。
卻又不舍,總是在萬籟寂靜的黑夜里背負(fù)著思念的痛苦。
閉上眼,以為自己能忘記;但流下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
“喲,真巧啊,你也喜歡來這個公園散步么?”
藍(lán)亦塵笑容滿面,今夜的他一身輕松的休閑服,手里拿著兩個草莓味的冰淇淋甜筒,像個鄰家男孩般站在她面前。
說是偶遇,她是不信的。
施甜甜深呼吸一口氣,“我剛好路過?!?p> 微風(fēng)襲來,揚(yáng)起了她高綁的發(fā)尾,樹上的雞蛋花被吹落,剛好落在了她的頭發(fā)上。
“鮮花配美人,既養(yǎng)眼又迷人?!?p> “說人話?!?p> “我說這花跟你一樣美?!彼{(lán)亦塵給她遞了一個冰淇淋甜筒,順勢坐在她旁邊,像是若無其事又像是打探敵情,“他怎么樣?”
“一般般,除了不認(rèn)識我,其他都還好?!?p> 是啊,其他都還好,除了忘了她。緊握著手中的冰淇淋舔上幾口不讓它融化掉,心里的苦楚無人可知,再甜的冰淇淋也甜不進(jìn)她的心。
藍(lán)亦塵垂眸,試問道:“就沒想過離開?”
“想過,只是心有不甘?!?p> “為什么?”他問。
施甜甜抬頭看了看璀璨的星河,喉間酸澀,苦笑道:“等他記起我了,看看他的態(tài)度?!?p> “何必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在他忘記我的時候離開?!狈旁谝郧?,她沒有喜歡上裴亦堂的時候,說離婚,她肯定是雙手雙腳贊成的。
而如今,心里住下了一個他,難道要自己將對他的喜歡當(dāng)做是暗戀,不受任何流言蜚語的干擾不受第三者的插足,把他當(dāng)成不愿戳破的夢,夜空中最亮的星嗎?
他對她的愛戀說不出口,害怕她轉(zhuǎn)身就走。人啊,有時候很奇怪,為了一種感情奮不顧身地飛蛾撲火。到頭來,歡喜沒有掙到,傷痛倒是一大堆。
他對她就是這樣,初見傾心、再見癡心、終日費(fèi)心、欲得芳心、煞費(fèi)苦心、想得催心,然而她的心卻裝作不懂他的心。
從認(rèn)識她的那天開始便用小偷的眼光注視著她,不是在做賊、只是不想見到光明。
每當(dāng)她溫柔的笑容占據(jù)他整顆心時,另一個人卻占據(jù)了她的整個身體。
當(dāng)她的心為別的人墮落的時候,他已經(jīng)輸?shù)煤軓氐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