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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辰熄風(fēng)錄

第八十章 好戲開鑼

牧辰熄風(fēng)錄 能吃是糊 2217 2020-04-24 20:00:00

  元哲進(jìn)京后,唐冽一直好吃好喝好招待,哪怕元哲各種告黑狀、要好處,唐冽也都是笑呵呵的從來不說什么。所以元哲心底,不太看得起這個年輕帝王——本來臨庚更忌憚的,也是魏崇。

  但如果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這場宴會是干嘛的、唐冽到底想做什么,他就直接改名叫豬頭好了。他捏緊了手里的酒杯,對接下來的每件事情,都提高了警惕。

  然而唐冽突然又沒下文了。很正常地喝完酒,掌禮開始很正常地唱各地的呈貢,每唱完一地,就給唐冽留一個夸獎然后賞賜的時間。

  各地的呈貢,雖然肯定有各種名貴或者稀罕物件,但其實(shí)禮部早已將貢單統(tǒng)計上報,順便敲定賞賜,不然由著陛下想到哪賞道哪兒,弄不好能把國庫敗出去。即便早就知道,帝后也還要裝出一副沒見過的驚喜模樣,把彩虹屁吹上天。

  掌禮唱:“東州,呈桃紅釀一百壇、新茶四百斤、乘云繡三百匹,另許明年隨時令呈貢海鮮一千斤!”

  唐冽笑道:“朕聽聞這桃紅釀頗有不同,色紅香醇,余味回甘。所謂‘春深紅釀滿,一醉夢東州?!?p>  言晟微有點(diǎn)受不了這種場合掉書袋,牙根胃酸。而坐下人多好酒者,已經(jīng)有膽子大的接口:“什么州不州的咱家不懂,好喝嗎?”是兵部尚書崔解,胸?zé)o城府,性格豪爽不拘小節(jié)。

  唐冽一貫與崔解關(guān)系不錯:“崔卿有意,領(lǐng)一壇去嘗嘗?!?p>  崔解道:“謝陛下,一壇不太夠,多領(lǐng)些行不行?”眾人大笑。

  唐冽笑道:“給朕稍留一壇?!彼查g笑聲震天。

  ***

  笑聲稍停,唐冽道:“門下省擬個旨意,告訴馮寬(東州知府),今年東州稻米豐收,百姓安樂,全賴他治理有方,朕重重有賞,額外給他五百頭牛、五萬兩銀子,外加年初欠朕的種子,一筆勾銷!三年內(nèi),這酒便不必再呈了,倉廩尚未充盈,朕少喝兩杯還免誤正事。海鮮亦不必,路上損耗與人力消耗不少,實(shí)在浪費(fèi)。讓他拿了朕的賞賜,好好給朕辦事;來日東州物阜民豐,朕就親自過去,嘗嘗他的海鮮!”

  馮寬雖然沒有坐在下面,但載水道巡撫班光烈在,聞言長跪叩頭:“臣替東州百姓、替載水百姓,謝陛下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語未畢,已近哽咽。

  一百壇酒、一千斤海鮮,說起來沒多少,其實(shí)也給一州減了不少的負(fù)擔(dān)。單就這一百壇桃紅釀,光上等的稻米就要用掉萬斤,更別提因此耗費(fèi)的人力物力了。一千斤海鮮也是如此,為了送一千斤新鮮海產(chǎn)進(jìn)京,東州起碼要準(zhǔn)備五千斤以上的分量,總不能半路死光了讓陛下空歡喜一場。

  言晟微聞言,也心中感動且感慨。她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唐冽已經(jīng)變了,從那個頗有點(diǎn)沽名釣譽(yù)的若水公子,已經(jīng)蛻變?yōu)橐粋€成熟的、真心想要恩澤天下的君王。或許這其中也有沽名釣譽(yù)的成分,但是能為地方著想至此,實(shí)應(yīng)當(dāng)刮目相看。

  感受到言晟微的目光,唐冽笑著與她對視一眼,道:“班愛卿起身?!?p>  接下來也都差不多,茶隴的流霞錦、武川的白蹄赤驥馬、西陵的金翅火雕,總之各處的土產(chǎn),有運(yùn)送成本不高的,唐冽就照單全收,畢竟皇宮也要吃飯,有多的還能賞給大臣嘗鮮充數(shù),省些國庫開支;名貴特產(chǎn)上,近一半都告訴幾年內(nèi)不要再送,如今以休養(yǎng)生息為要。

  好多小地方不富裕,即便沒什么稀罕物件,唐冽也會多加勉勵。比如武川去年鬧旱災(zāi),今年又鬧失地案,糧食什么的好東西知府實(shí)在舍不得呈貢,硬著頭皮拼著被貶,貢了九根四尺多長的超大蘿卜,這都被唐冽夸了一頓,說什么蘿卜長寓意好、九數(shù)字吉祥、知府體恤民情云云,額外給武川賞了種子、牛和農(nóng)具。在座百官凡是有一點(diǎn)心系民生的,無不感動涕零。

  最后,才到臨庚。

  ***

  元哲的腦門上微微見了汗:唐冽這是要當(dāng)著百官的面,打臨庚的臉。

  臨庚送了什么呢,五百斤粳米、五百斤番薯,外加十根號稱千年但是瘦不拉幾沒幾兩的人參。掌儀唱完,大家都沉默了。臨庚這輕慢之心,昭然若揭,有些因?yàn)槊裆鷨栴}本不同意開戰(zhàn)的,現(xiàn)在都有些猶豫了。

  安靜了一陣,就很尷尬。

  元哲拱手,正要說什么,唐冽卻忽然開口了:“朕聽聞臨庚今年糧食豐收,想必元卿家是欲與朕分享這豐收之喜。”

  言晟微忍住笑。這人太壞了,跟她學(xué)。

  元哲連忙道:“并非如此,我臨庚今年天災(zāi)不斷,糧食減產(chǎn),此舉實(shí)屬無奈,斷無輕慢朝廷之心。”

  唐冽聞言唏噓,責(zé)備道:“既如此,遇災(zāi)為何不向朝廷求助?如此大事,朕竟不知?!?p>  元哲噎了一下。因?yàn)闆]有啊。

  唐冽繼續(xù)道:“臨庚稅冊亦未交,朕竟不知,臨庚如今天災(zāi)到何地步?!?p>  眾臣短暫嘩然。是辰國土地要交稅、是辰國屬國要納貢,看樣子,臨庚今年一不交稅二不納貢,難怪陛下容不下臨庚了。

  元哲再拱手,道:“此事是我臨庚疏忽,今年闐奘與渭北偶有摩擦,渭北多次向我臨庚求援。我臨庚一地之力撐兩道危局,甚為勉強(qiáng)。此番進(jìn)京,也是請陛下襄助,以令北方邊境穩(wěn)固。諸般要事如泰山壓頂,,竟至忽略如此大事,還望陛下恕罪?!?p>  渭北道巡撫向澤差點(diǎn)蹦起來罵街,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渭北是跟臨庚求助過,然后呢?糧食給了幾百石混了麩子的,說好的出兵相助,出兵拖拖拉拉靜如處子,搶渭北地盤倒是霹靂雄師動若脫兔。雖然都是盟軍理應(yīng)互助互愛,但臨庚就是盟軍里面的老鼠屎,渭北早就長教訓(xùn)了。

  但是這種場合,你又不能說,萬一給臨庚惹急了悍然出兵,自己就是重起戰(zhàn)火的罪魁。他咬著牙坐在那里,強(qiáng)忍著掀桌子的沖動,眼睛直看魏崇,那意思您給評評理行不行?嚇唬嚇唬他們行不行?

  ——————

  |小劇場|

  開宴前,顧言特意找到魏崇,叮囑他宴會上謹(jǐn)言慎行,如果不確定的話,干脆就不要說話。

  魏崇問:“為何?”

  顧言道:“臨庚有備而來,你是朝中重將,若有半句重話,難免對方撒賴放潑,反誣朝廷早有心欺壓臨庚?!?p>  魏崇苦笑:“他們倒是看得起我?!辈粚Γ强吹闷鹛瀑?,真要開戰(zhàn),怕是自己壓根就沒有上戰(zhàn)場的機(jī)會。

  顧言也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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