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宿興王氏
大宮女們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群情激奮。
言晟微好奇地看著這幾個小姑娘,她身邊人一向不多,幾個大宮女剛來的幾天都比較拘謹,加上巧萱內(nèi)向、宮瀾話少,也都是各做各的,不怎么扯閑篇。后來中秋宴的事情下來,大家都忙得四腳朝天,更是沒時間一起這么聊天——別說,怪新鮮的。
這熱鬧的感覺,言晟微很喜歡。
幾個人七嘴八舌了半天,卻不見皇后搭言,都有些慌,忙向娘娘看去,卻見皇后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們,心情很好的樣子。眾人不知所以,互看了半天,海棠才問:“娘娘?”
你這么看著我們,我們很毛啊。
“嗯?”還沒聽夠,言晟微意猶未盡,“怎么了?”聽人這么熱血沸騰地替她喊冤,還真是挺感動的呢。
幾個人毛毛地對視了一眼,輕絮才怯生生地問:“我們……說的有什么問題嗎?”
言晟微笑了起來:“能有什么問題?”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哦”了一聲道,“放心,只有我們幾個,你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即便陛下知道了,真要問起,你們就著落在我的身上?!?p> 說著,她又笑了:“我是皇后哎!吃醋沒攪得后宮不寧,就讓你們說幾句話讓我高興,也不是什么錯吧?”
一轉(zhuǎn)眼看到旁邊的宮瀾,言晟微壞心頓起:“宮瀾,你剛才一直沒說話。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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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瀾面無表情:“說什么?”
“說什么?”言晟微想了想,“比如說我這么無辜這么可憐之類的。”
海棠滿頭黑線:您這樣可一點都不無辜不可憐。
宮瀾面無表情,看著言晟微,不說話。
這個不愿意說嗎?“那就說,你多心疼我多支持我之類的?!?p> 輕絮咳了一聲:這劇情有點奇怪啊。
宮瀾面無表情,看著言晟微,還是不說話。
言晟微自己也慫了:“好吧好吧,你隨便說點什么,跟這件事相關(guān)的就行?!辈焕瓕m瀾一起扯閑篇,真的不甘心啊。
宮瀾見自己不說點什么,皇后怕是不會放過自己。她想了想,當(dāng)真開口了:“陛下說讓娘娘去閱選秀女之后,賢妃氣的又摔了一堆東西,還打了兩個宮女?!?p> 言晟微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宮瀾看著言晟微“你是不是暗戀她天天去聽她墻角”的表情,目光中閃過一絲嫌棄:“她打人的時候,我去御花園找車?!本褪抢貋砦灏俣嗑頃谴?。
說起來,賢妃是真的想去選秀的,她就恨不能把那些狐媚子小妖精都卡在宮門外,一步也不要進來。后妃參加選秀雖然沒有禮法規(guī)定,但也沒有規(guī)定不能這樣。自古以來皇帝帶著皇后或?qū)欏x秀也是有的,就相當(dāng)于提前讓秀女們拜個碼頭,知道知道后宮風(fēng)向。
但是這種情況,基本就相當(dāng)于皇帝承認后宮(或者這些妃子代表的勢力)的權(quán)威,有些比較謹慎的家族,會把這種情況當(dāng)成盛極而衰的信號。當(dāng)然,也會有人覺得自己的家族就配這種待遇。
比如,賢妃王彤玥的娘家——宿興王家。
言晟微想明白這件事之后,頹然磕在桌面上:無妄之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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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明月今宵最,霜影銀盤冷酒時。八月十五日,月圓,中秋。
中秋的晚間已經(jīng)有了一些涼意,不過對于魏崇來說,練武的漢子威武雄壯,這點涼實在不夠看。
有了那塊玉佩做鑰匙,失地案已經(jīng)漸露端倪,這背后涉及的龐大利益團體固然讓他心驚,卻也讓他興奮。他一向不怕困難。
因為魏崇手下大老粗比較多,所以唐冽派了戶部侍郎王炳昌,也就是賢妃的父親,來幫助魏崇。戶部主管戶籍和賦稅徭役,對各地情況比較清楚。
所以此次赴中秋宴,對別人都是打個招呼的唐冽,見到王炳昌不免多說了幾句。
王炳昌面白,微胖,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很帥,所以能生出賢妃那么漂亮的女兒。他出身貴族世家,宿興王氏,據(jù)說是千年前王氏的旁支——當(dāng)然也據(jù)說這是王氏在往自己臉上貼金。但拋開這個問題,王氏好歹是前朝巨家,祖上出過兩個宰相,大概兩三百年前風(fēng)光無二,可謂威名赫赫。
所以雖然血統(tǒng)淵源頗有些存疑,最近幾代也沒出過什么大賢,但這個金牌世家的位置還是很穩(wěn)的——當(dāng)然比唐冽這種世家嫡子、族譜可考,往前追蹤好幾百年的貴族血脈還是稍微差點。不過傲氣,或者說傲慢一點也不差。
換句話說,王炳昌非常、及其以及特別地看不上魏崇,覺得他就是個草莽賤人;但是魏崇爵位官職都比他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就算是半拉國丈,也得乖乖給并肩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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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在亂世里面沒有埋沒了王家這一族,足以證明王炳昌也是個人物。他此時談笑風(fēng)生,絲毫沒有讓魏崇看出任何不敬的意味:“我已經(jīng)派人整理好了各地壯丁、耕田、放歸將士的賬目,明日就送到王爺府上,請王爺過目?!?p> 魏崇略一拱手:“辛苦王大人了?!?p> 王炳昌笑道:“王爺過謙。也是巧了,去年十月,陛下(說著拱了拱手)讓臣整理各地戶籍田畝稅收的籍冊,但連年征戰(zhàn),之前宮里的籍冊要么缺年斷檔、要么數(shù)據(jù)不可信,真是讓臣頭疼不已啊。今年戶部簽發(fā)照會,讓各地重新統(tǒng)計,這些數(shù)據(jù)都是新報上來的,絕對準確?!?p> 魏崇愣了愣:“上次馮寺的數(shù)據(jù)不是今年新報的嗎?”馮寺就是岑陽郡的上級,張大奎對那邊很了解。之前王炳昌報過來的冊子,各種混亂,就連張大奎這種粗人都覺得是胡說八道。
王炳昌一愣:“啊…這個…”
看樣子也是。魏崇又問:“戶部對這些數(shù)據(jù)驗看復(fù)核過了嗎?”
王炳昌臉一僵,繼續(xù)笑道:“臣也想驗看復(fù)核,但這就意味著把事情整個重做一次。而且這一年新生的往世的,變故頗多,若只是統(tǒng)計尚且簡單;但若是想核對去年數(shù)據(jù),這就真的是事倍功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