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東兒沒有痛感,是因為一個破碎的杯盞。
枕風(fēng)拖著傷重的身子,滿面愁容地前來求助。蝠妖族與翼族的爭斗,一觸即發(fā)。
洪荒之戰(zhàn)時,妖族的妖皇被徹底封印,連帶著一同被封印的,是妖族至高無上,足以與神族匹敵的術(shù)法。
而后妖族四分,四方妖皇帶領(lǐng)各自的族群表面融洽,實則暗流涌動,但迫于妖皇設(shè)下的禁制術(shù)法,妖族內(nèi)部爭斗者絕無生路,故而四足鼎立的局勢維系至今。
然四方妖皇從未放棄壯大族群的念頭,故而與妖族相鄰的四方境地,數(shù)萬年來皆是摩擦不斷,爭斗不休。
妖君裁骨主事的蛇妖族東鄰靈族沐溪谷,殷煞主導(dǎo)的山猿族西鄰人族綏安城,媚嫣的貍妖族南鄰鮫族碧落境,陵邪主事的赤蝠族北鄰翼族滄瀾院。四方妖君各占一隅,皆發(fā)動過大大小小數(shù)次不同規(guī)模的侵占之舉。
然南衍為君之時向來手段果決而不留情面,凡是鬧到上報凌霄殿的事跡,出手即是以殺之殺,經(jīng)歷幾次損傷慘重后,各方妖君倒是壓下了仇怨,安穩(wěn)了數(shù)萬年。
赤蝠族與翼族的愛恨情仇可謂是糾葛日久。
翼族與鮫人族皆是異族出身,都保留著選擇性別的自由,鮫人族賦有與生俱來的曼妙身姿,而翼族則擁有天生絕世的容顏,碧落和穹蒼南北相望,組成了這絕世絢爛的畫卷。
妖族有著堪比神族般久長的生命,而翼族僅有萬余年的壽命。赤蝠族陵邪曾與翼族公主煌柔短暫結(jié)緣,被當(dāng)時的翼王煌豫強行拆散,不久后便聽聞了煌柔出嫁生子之事。
而后陵邪當(dāng)上了赤蝠族的主君,便一直記恨著翼族,攻打數(shù)次依舊不肯罷休。
如今,翼族繼煌豫之后已換了三任主君,且為了平息妖族的怒火,為陵邪送去了兩位皇室貴族血統(tǒng)的少年,翼妖兩族已然停戰(zhàn)許久。
這次陵邪卷土重來,且首次給翼族遞上了戰(zhàn)書。往次爭斗都是由天族出面方可罷手,陵邪也沒少吃苦頭。此次獸神羲絕回歸的事件本就鬧得九界沸沸揚揚,異族為羲絕親手所創(chuàng),陵邪不會不知,卻貿(mào)然發(fā)起挑戰(zhàn),且規(guī)??涨?,想必是有了什么萬全的把握?
既然事有蹊蹺,枕風(fēng)這個新天君剛剛上位,此次恰好是立威樹新的機會。南衍并未有絲毫插手的念頭。枕風(fēng)求助未果,十分郁悶。
商討尚未出個結(jié)果,突然一道炫彩的光線劃過眼前。南衍側(cè)身只見滿手是血的東兒擺弄著地上破碎的琉璃盞,仿若根本不知疼痛般,任由鮮紅色血珠滾落而出。
他拂袖快步上前,將她一把從地上撈起,皺緊眉頭,佯裝怒意,可她卻依舊笑嘻嘻無辜地望著自己。
將她抱到桌邊上藥也是同樣,荔蔓花膏拂過大大小小的傷口,他的指尖止不住微微顫抖,可她依舊毫無反應(yīng)般,連半分皺眉的動作都沒有。
南衍愕然,一時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白澤獸晃晃悠悠地走進來時,只見東兒嘟著嘴,坐在地上叉著腰,一臉生氣的模樣,兩個爪子被用白絲錦層包裹得仿若雪團,眼睜睜望著桌上的果子和酥糕。
一旁的南衍倚著軟塌,手捧竹簡,絲毫沒有要將她撿起的意味。
“喂,我才不在幾天,你就是這么照顧我家小主的?是不是欺負我們無妄宮沒人了!你!……你給我把她撿起來!”
白澤獸豎起毛絨蓬松的大尾巴,氣勢洶洶的走到南衍面前。
南衍不理睬。
“喂,小孩這么坐在地上會生病的你不知道嗎?她可是藕身,要是病了你知道怎么治嗎?”
南衍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
曾經(jīng)說一不二的氣勢蕩然無存不說,竟是聽不得半句……這幅心軟的樣子完全不像他。大概這就是傳聞中的一物降一物。
被抱起的時候東兒還生著氣。
白澤獸喜滋滋地看著一旁溫言軟語哄孩子的天族君上。
暖陽當(dāng)空,斂去鋒芒的“小白臉”終于有被自家小主吃定的一天,頓時覺得自己很有面子。
“你找的如何?”仿佛想起了什么,南衍轉(zhuǎn)而開口問白澤。
“你到是會指使我干活……無妄宮典藏的古籍我翻了個遍,重塑血肉的方法倒是不少,可是毫無痛楚的是真的沒有?!?p> 白澤獸坐在地上,烏黑溜圓的眼珠盯著擺弄自家小主的君上,
“要不,給小主弄暈了,速戰(zhàn)速決,疼一下也就過去了……一直這樣不能行走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她,好像沒有痛感?!蹦涎苌裆⑷话盗艘幌隆?p> “沒有痛感是什么意思?你,對她做什么了?!”白澤獸瞪圓了眼睛。
南衍懶得解釋,只是揮手重現(xiàn)了東兒手傷的過程。
鏡像中的東兒肆意抓握著尖銳的琉璃,白澤獸耷拉著耳朵和尾巴,一時見不得此等血腥的場面,閉眼別過頭去。
“那……你自己選吧?!彼掏鲁鲇涗浿g(shù)法的符印,耷拉著腦袋悻悻而去。
小主此世受這樣的苦,沒有痛感,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都是未知之局。
南衍與東兒服下靈犀后的那晚,一同進行的還有她左腿的續(xù)骨之術(shù)。其實可供選擇的途徑有很多種,但最后南衍還是選擇折斷了自己左手的小指,用來給她行續(xù)血肉。
不知道是對自己做出的懲罰,還是僅僅想與她多些聯(lián)系之處。可能愛就是愛了吧,夫妻之間,本就不用分那么清楚的你我。
往后的幾日,她顫顫巍巍,兩三步一跌倒,南衍就在一旁寸步不離地守著,用術(shù)法鋪軟她摔下的路。
新任小司藥紫棠,不過兩萬歲的年紀,送來的藥膏倒是很快便使得東兒的手傷痊愈。
洛湘從冥界回來后便一直昏睡,不久便被送回了靈族。
白澤獸一直嚷嚷著去找媳婦,接連幾日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是否因為共生是藕的關(guān)系,東兒異常喜愛玩泥巴,可行墨思的陳景向來干凈利落,種植的荷塘皆是見水而生的特殊品種,荷風(fēng)苑的蓮塘也于她重生之時盡數(shù)枯敗,于是便讓修樾在庭院后特意尋出一處,做起了淺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