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行墨思

第11章 歲月靜好

行墨思 寒白梨 2291 2020-03-04 13:26:18

  南衍雖是想到了,對修樾的囑托一出,關(guān)于東兒的消息必然頃刻之間傳遍九州。

  但他沒想到的,九界之人似乎絲毫未曾領(lǐng)略到“童養(yǎng)媳”三字真正的含義。

  以恭賀新婚為名前來送禮之人,竟從他這九重天上的仙宮,歪歪扭扭排到了南天門口。

  然而令他更沒想到的是,被不知何處傳來的鑼鼓聲生生震醒的東兒,被他抱出寢殿行至外庭之時,看到的是四處張貼的大紅喜字,和滿殿高掛的大紅燈籠。

  眾人異口同聲說出“新婚快樂”之時,他真的無比慶幸,此刻尚為孩童的她,喪失了耳識。

  然而這世間之事,總是無比奇妙,緣分機(jī)巧,無人知曉下一刻,誰的運數(shù)會發(fā)生些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好像枕風(fēng)滿臉通紅地承認(rèn)了深埋的愛意,龍瑤雖驚訝于一切竟如此突然,卻也是欣欣然含笑默許。

  就好像前來送禮的各位仙僚做夢也沒想到,行墨思的門還未曾踏入,便改道盡數(shù)前往新天君的紫霖宮。

  好一句反駁有力的“凡事圖早”,幾日的瑤池宴過后,竟成了天君迎娶瑤池女君的盛事。

  這幾日,修樾蹲在藥王司,看著璣樞擺弄些見所未見的花花草草。這天界總是不缺奇事,他來天宮許久,竟也從不知曉,天族醫(yī)術(shù)最卓越者,竟是這擅通軍法,卻常年神神叨叨的司星金仙。

  修樾跟隨南衍征戰(zhàn)時,璣樞便是那位見首不見尾的軍師,常年不立于軍營,出現(xiàn)之時,只言片語便能解危局。后來九界畏于君上威名,再無戰(zhàn)事之時,他便隱于渺渺星嶼,極少得見。

  誰曾想他竟還有此般煉藥的本事。

  只見璣樞將長相奇特的花草置于鏤空煉丹壺,又大把地抓著珠露仙茅、頻蕊榅桲、赤根鬼臼和金絲升麻往里塞,一旁新上任的小司藥紫棠滿臉窒息的表情,心痛地望著積攢數(shù)萬年的奇珍藥材,被一股腦地消耗殆盡。

  “果然不是自家藥材絲毫不用心疼?。 毙揲袔е榈纳裆袊@,轉(zhuǎn)而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訕訕開口道,

  “星君,我家君上是找了個‘童’養(yǎng)媳,現(xiàn)今就這么補,是不是,有點早了?”

  璣樞震驚,努力掩住笑意,細(xì)細(xì)琢磨了一番,解釋道,

  “你家君上被色心漸起的女鬼抓得體無完膚,鬼魂之傷可不會自行愈合,萬一日后被發(fā)現(xiàn),免不了被媳婦一頓毒打,這么說,可還早?”

  修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深深震驚于自己太不了解朝夕相處的主子,連忙道,

  “不早,不早!天宮不缺藥材,星君不必過分節(jié)約才好!”

  此番攜藥而歸,璣樞的解釋竟完美地解決了修樾一貫好奇的毛病,其一勞永逸之效完全得了南衍的真?zhèn)鳌?p>  雖然修樾依舊忍不住偶爾流露出驚奇之色,然而每次看到南衍衣衫滲出的鮮紅血跡,他都沒再開口疑問半句。

  天界之所以很難令人感受到時光的流逝,多半是源于白日和黑夜的分割。太古時期,由于真神和采與其姊月曙的夫婿之爭,白晝與黑夜在這九天之上,被生生地扯往了兩個相反的方向。

  然而行墨思本位居無妄宮,不歸于天界范圍,后由其中遷出,亦保留了無妄宮中設(shè)立的黑夜白晝,春秋四時和風(fēng)雷雨雪。

  此時看來,如此變化,再好不過。

  你尚為孩童之時,便能與我隨心享受,這眾多瑰麗風(fēng)景。

  南衍倚著軟塌,不遠(yuǎn)處粉白的東兒,俯身趴在他精心雕刻的梁椅之上,逗弄著缸里火紅的焰尾鯉。

  魚兒尚且愿意時不時擺動下慵懶的身姿,可她花了多幾日,卻只學(xué)會了伸高手臂,緊緊攀住他的脖頸,嬉笑著指點要去的方向。

  這看起來安詳凝和的暖融場面,每次得見,都讓進(jìn)殿的龍瑤險些驚掉了下巴。

  南衍覺得不妥,倒不是因為他往日給人嚴(yán)肅傲然的印象,與今時溺愛溫潤的反差,而是因為未來的天后總是來為夫人洗漱穿衣,怕她經(jīng)驗不足,處理不周。

  行墨思也該有個女侍,畢竟……畢竟他們雖已成婚,他作為夫君,很多事,也是不太方便!

  東兒喪失了耳識,自然也一同忘記了該如何講話。

  南衍總是不厭其煩地指著面前的物件,將簡單的詞匯傳入她心底,還常常將她的小手放于自己的脖頸和唇尖,讓其感受如何發(fā)聲,然而總是見效甚微,她磕磕絆絆的單音節(jié)小奶音,總是讓他哭笑不得。

  南衍一本正經(jīng)地教她寫字,提筆寫一個“東”字,指指她,再寫一個“衍”字,指指自己。

  東兒恍然大悟地將小手放進(jìn)硯臺中,在紙上和臉上,繪出成串的小花。

  東兒喜愛珍奇玩物的性子倒是與之前毫無差別,抱著如她腦瓜般大小的珠子,便能開心地樂上個把時辰。

  常年靜寂的行墨思倒是仿佛瞬間恢復(fù)了生機(jī)。

  南衍總是以各種姿勢賴在她身邊,仿佛看顧著易碎的琉璃,生怕一個不小心,磕碰著少去一二分。

  相熟的仙將低聲調(diào)侃的“妻管嚴(yán)”,他竟盡數(shù)笑意相和,任由深邃凌厲的眉目,被稚嫩的小手,抹去徹骨的疏離。

  曾想著將世間好物盡數(shù)拿來給你,誰料想,當(dāng)初你喂給我的這一味情蠱,讓我遍尋九州之時,看什么,都像你。

  東兒還保留著往日的習(xí)慣,月意搖搖之時,憨憨然倒頭而眠。他一早于兩室之間鑿出了墻洞,用柔軟的鮫絲將二人手腕相連。

  月意濃稠,南衍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自己被深埋在尸身和血污中,所有的人都死了,村落四方掛滿了肢體。

  他奮力掙扎著逃離,卻被冰冷的鎖鏈緊緊勒住了脖頸,長刀貫穿了他的琵琶骨,而后他被一路拖拽,直至關(guān)進(jìn)鐵籠。

  他和周圍的同伴一樣,逐一被帶上刑場,像野獸一樣纏斗,或是四分五裂,或是傷重而歸。

  他數(shù)著晨曦落日,默默舔舐傷口,將每個劊子手的面貌深深刻進(jìn)腦海。

  他被打翻在地,看著迎面刺來的銳器,再也不想起身閃躲。然而沒有如約而至的死亡卻源于,他被一襲白衣拽住,凌空而起,逐漸失去了意識。

  “南衍,如果有一日,神尊要禍亂眾生,你會殺了她嗎?”

  “我不會?!?p>  “那如果,你要為禍天下,你覺得,她會殺了你嗎?”

  剎那間驚醒,耳邊回蕩著璣樞寒意徹骨的問句。

  轉(zhuǎn)身坐起,汗如雨下,撕裂的傷口發(fā)出隱隱痛意。

  窗外風(fēng)輕花靜,腕間與東兒綁在一起的絲線,在月影下流轉(zhuǎn)著淡淡的光華。

  她嗎?

  那個傻子,難道不是知曉著一切,卻膽大妄為地,將天下,拱手奉上了嗎?

  世事如棋局,旁觀之時,總能笑看他人癡愚,誰料想,入局之時,盡是滿地零落,寸步,不由己。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