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和尚
老和尚看起來很邋遢。
他身上不僅僧衣滿是塵土，腳下的布鞋也被磨得脫了底，袖口還沾有若干飯粒。
但即使老和尚就這么臟兮兮地站在街上，周圍的行人誰也不會向他投去鄙夷的眼光。
他們見到老和尚，第一反應(yīng)是吃驚，第二就是崇敬。
很多人雙手合十，對他行禮，期待得到一聲祝福。
不用說，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自然有求必應(yīng)。
而那些人在得償所愿后，個個歡喜地離去，臉上都是一幅「這才是高僧」的模樣。
從老和尚眉宇間殘留的清俊之氣，我們可以看出，他年輕時一定是個美男子。
而憑著這副容貌，他不論走到哪里，都不缺信眾。
顏子淵看到老和尚，第一時間就楞住了。
因為他看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佛陀，一尊證得金剛般若，掌握琉璃凈土的佛陀。
林玉閻落后顏子淵不過半步。
她見有人問路，便主動上前指道：“云橫客棧離這不遠(yuǎn)，地勢最高的那個就是。”
老和尚雙手合十，頌道：“阿彌陀佛，多謝女施主。”
說完，他就消失在了洶涌的人流之中。
顏子淵撇了撇嘴，道：
“我第二討厭的就是和尚。這些禿驢，總喜歡說「性空」，道「機(jī)緣」。指責(zé)你這看不破，那看不破，仿佛天下就數(shù)他們最聰明一樣。要我說，都是些自大狂?！?p> 小長生剛想反駁，顏子淵拍了一下他的腦門，道：“你懂什么，聽我的就是了?！?p> 林玉閻不由失笑，問：“那你第一討厭的呢？”
素姑娘豎起耳朵，認(rèn)真地聽，畢竟想要學(xué)得真本領(lǐng)，討好師傅是一門必修課。
顏子淵看著她的笑靨，道：“秘密，想知道就拿你的來換?！?p> 小長生突然比劃道：“我知道，淵哥哥第一討厭的是老師！”
林玉閻看不懂手語，看向素姑娘，希望她翻譯一下。
素姑娘眼睛向上飄，裝作沒有看到。
在即將教她修行的顏子淵和萍水相逢的林玉閻之間，素姑娘采取的政策是「一邊倒」。
小長生還想繼續(xù)比劃，顏子淵果斷按住了他的手，打了個哈哈，道：
“他是在問，我們?nèi)ツ某燥埡?？?p> 為了晉升大乘境，林玉閻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靈元，現(xiàn)在她兩手空空，完全沒有下館子的財力。
她只能強(qiáng)撐著，道：
“我不餓，就先回客棧了，你們自己去吧?！?p> 說完，林玉閻拉著一臉不情愿的夢姑娘，往云橫客棧所在的高地走去。
顏子淵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喊道：“你這是準(zhǔn)備搶跑？”
林玉閻揮了揮劍鞘，沒有回頭。
顏子淵將手背在腦后，輕松道：
“嘿，讓她們這倆只笨鳥先飛一會，也沒事。走，我們先去吃點好的。對了，小長生，你想吃什么？”
云橫客棧的老板娘一向不在乎成本。
她做起飯來，從來只用最好的食材，最貴的香料，但即使如此，店里的伙食也只是差強(qiáng)人意，勉強(qiáng)能吃而已。
所以從小被這么喂到大的小長生，對山珍海味完全不感興趣，他更喜歡樓蘭的家常菜。
因此，小長生指著賣XJ大拌面的小攤，示意自己想吃那個。
顏子淵笑道：“好，咱們就吃這個?！?p> 這時艾爾弗走了上來，彎腰作揖，一直垂到了地上，然后鄭重道：“艾爾弗拜謝顏大哥出手相助?！?p> 說完，他又行了一禮，再道：“顏大哥厚恩，我銘記于心，來日定當(dāng)做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但店里掌柜還在等我回去，請恕我先行告退?！?p> 一個尖耳朵的精靈跟自己文縐縐地行禮，顏子淵感到莫名地想笑，但是他忍住了，正經(jīng)道：
“嗯，好，你去吧。對了，隱身的效果起碼還能再保持三天，你注意一點，別「嚇」到了人?！?p> 顏子淵特意在某些字上加重了讀音，希望他不要浪費了隱身的效果。
“諾。”
艾爾弗拱著手退了三步，然后轉(zhuǎn)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嘖嘖，他口中的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這小子調(diào)教得這么乖，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顏子淵心里滿是好奇，因為此刻的艾爾弗，簡直比古代人還像古代人。
一想到古代人，自然就少不了現(xiàn)代人。
顏子淵一拍腦袋，想起了自己還有個俘虜。
于是他分出了一個念頭，直接向遠(yuǎn)遠(yuǎn)跟在后面的丘戰(zhàn)陽，喊道：
“你不是這里的土著吧？”
丘戰(zhàn)陽嚇了一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不是?！?p> “你們在說什么？”
小長生的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所以顏子淵選擇轉(zhuǎn)移話題。
只見他拉著小長生走向賣XJ拌面的小攤，道：“你盡管點，今天有你淵哥哥買單?！?p> 小長生聞著羊肉和辣椒的香氣，瞬間把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拋在了腦后。
只見他興奮地選起了配菜，用手指不斷點著自己想吃的東西。
顏子淵細(xì)心一一記下，對著攤主道：
“老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各來六碗?！?p> “好嘞，客官您往這坐，面馬上就好?！?p> 攤主操著陜北口音，一邊給客人上面，一邊招呼道。
他和他的婆娘一起經(jīng)營著這個路邊攤。他婆娘負(fù)責(zé)煮面炒菜，他則負(fù)責(zé)給大家拌面、上菜。
顏子淵、小長生和素姑娘一起坐在了木桌前，等待開飯。
這是一張很破舊但并不油膩的桌子，可以想得到，它的主人一定很愛惜它。
丘戰(zhàn)陽一臉尷尬地站在三人身后，既不敢坐下，也不敢走開，只能就這么站著。
小長生有點不忍心，比劃道：“這個人看起來好可憐，讓他一起坐下來吃吧?！?p> 顏子淵敲了敲桌子，道：
“呵，可憐？要是我不在，換做只有你和他，你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可憐。這家伙，光今天就干掉了三、四十條人命?！?p> “來咯，熱騰騰的XJ大拌面！”
攤主一只手托著三個碗，風(fēng)一樣地來到桌前。
只見他將碗一一擺好，對著丘戰(zhàn)陽，熱情地招呼道：
“客官，您想吃點啥？”
丘戰(zhàn)陽看了一眼顏子淵，沒有允許，他不敢說話。
顏子淵見狀，嘆了一口氣，道：“他是和我們一起的?！?p> “嘿，看俺這眼力勁。您點了這么多，一看三個人就吃不下，俺早該知道的。”
“老吳，上菜啦！”
一個尖銳的女聲催道。
攤主老吳搓了搓手，憨厚一笑：“婆娘在催俺，您慢用，俺就不打擾了?！?p> 小長生聞著面的香氣，再也忍不住了。只見他將娘親的教導(dǎo)拋到了爪哇國，刺溜刺溜地大口吃著面。
顏子淵見狀，拿了一雙筷子，也學(xué)著小長生的樣子吃了起來。這姿勢，果然非同一般的舒爽。
素姑娘看著他倆的吃相，感覺自己是在陪兩個小孩子吃飯。
只見她拿起筷子，掩著嘴，優(yōu)雅地吃起了面。
XJ大拌面里的配菜都是小長生選的，既有炒好的牛羊肉，也有洋蔥、西紅柿、豆角，搭配的十分合理。
肉香、面香、菜香，混合在一起，十分誘人，但身為階下囚的丘戰(zhàn)陽卻毫無食欲。
正當(dāng)顏子淵吃得歡時，一個身著絲綢花衣，腰佩帶珠長刀的大漢，大咧咧地坐到了攤位前。
他身后，還跟了三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的年輕人。
攤主老吳的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只見他使了個眼色，他婆娘立即將收錢的玉符藏了起來。
花衣大漢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立馬喝道：
“喂喂，藏什么，你店里的流水，我不比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