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承和郭鐵樹正感嘆這大堂華麗開闊,阮集從后面屏風(fēng)走了進(jìn)來。
他已經(jīng)洗好澡,換了一身錦袍,氣勢凜然,已經(jīng)有一絲玉樹臨風(fēng)之姿。
“東家到”
劉德能喊了一嗓子,將張耀承和郭鐵樹目光吸引過來。
三人相互一視,臉上都露出笑容。
“哎呀,英雄出少年,久仰久仰,我是州城郭家郭鐵樹,特來拜見阮小兄弟,哈哈哈”
郭鐵樹嚷嚷說道,大步走來,十分豪爽。
張耀承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招呼,那股縣太爺?shù)臍鈩莶恢X的提了起來。
“張縣令,郭兄,請”
阮集伸手一指茶座,闊步朝茶座走去。
郭鐵樹目光上下打量,微微點(diǎn)頭,和張耀承走向茶座。
茶座已經(jīng)燒好紅碳,茶壺冒著熱氣,帶著一股股茶香。
喝過熱茶,三人也聊開了。
“小兄弟橫空出世,把這桐崖的烏煙瘴氣一掃而空,又讓無數(shù)李國百姓用上實(shí)惠的鐵器,實(shí)在是年少有為”
郭鐵樹一臉感慨,說道。
“呵呵,郭兄過獎,小弟豈敢”
阮集笑了笑,臉上一陣無奈。
郭鐵樹目光一凝,說道:
“小兄弟,難道有什么難題?盡管說來,我這妹夫好歹也是一縣之父母官,當(dāng)為你解決難題,若還不夠,我們郭家也有不少門路”
張耀承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阮集苦笑,說道:
“多謝郭兄好意,說起來也就那么回事,小弟雖然把工坊建起來了,看起來紅紅火火,可我畢竟年幼,根基不穩(wěn),這片基業(yè)必定遭強(qiáng)人覬覦,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取罷了”
郭鐵樹狠狠瞪了張耀承一眼,說道:
“妹夫,你平常也太少和小兄弟交流了,小兄弟如此謹(jǐn)小慎微,你竟仿若未聞,那些工坊就是你桐崖的根基,若是讓外人把這片工坊奪去,你怎么對得起桐崖百姓?”
張耀承身上氣勢迅速收斂,一下子變得謙虛起來,回道:
“是我疏忽了,阮小兄弟,對不住了”
阮集心中一動,說道:
“哪里哪里,大人為桐崖鞠躬盡瘁,小弟一直敬仰得很,這商業(yè)上的事,怎么好再勞煩大人”
上次朱清嫻說起他和夫人當(dāng)了首飾,他對張耀承印象已經(jīng)有所改觀,看他對郭鐵樹唯唯諾諾,就替他說些好話。
郭鐵樹嚷嚷說道:
“小兄弟,你這就錯了,這商家和官家哪里分得開,不說京城那些大賈,他們哪個不是跟皇族或朝中大臣有關(guān)聯(lián),就算是我們州城,說得出名姓的大戶也都和府衙有牽扯,你以后要多注意一些,不然被那郡守算計了,都還不知道”
阮集心中一奇,說道:
“郡守府已經(jīng)對我動手了?”
張耀承也看向郭鐵樹。
郭鐵樹瞥了瞥張耀承,說道:
“小兄弟是否有跟一個叫鐘錢的鐵錠商人合作?”
阮集經(jīng)常和鐘錢碰面,已經(jīng)十分熟悉,回道:
“不錯,他是郡守的人?”
郭鐵樹說道:
“是的”
“唉”
阮集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又黯淡下去,嘆了聲氣,就算知道鐘錢的背景又如何。
郭鐵樹悠悠說道:
“郡守是太子那一邊的人,我妹夫是太師這一邊的人”
大堂中氣氛沉悶下來。
阮集低著頭,他想到了很多,改革,鬼面匪的目的,大戶集體撤離......他早就預(yù)感自己卷入了某種風(fēng)波。
郭鐵樹說道:
“小兄弟,李朝疆域廣大,東西三萬里,南北五萬里,分為有十五州八十九郡,境內(nèi)百姓七億三千萬”
張耀承吸了一口氣,眼中滿是震撼。
阮集心中一震,李朝竟然比華夏還大,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李朝有這種認(rèn)識。
郭鐵樹繼續(xù)說道:
“我朝收入在周邊各國中算是中游,一年各項收入合計兩億一千萬兩白銀,其中下?lián)艿礁髦菘さ挠邪饲Я偃f兩,軍費(fèi)四千萬兩,占總收入六成左右,皇家占用了剩下的四成,八千四百萬兩左右”
“唉”
張耀承莫名嘆了口氣。
阮集再度一震,收入超過前世末朝,那前世末朝可以說是華夏各朝代收入高峰,卻也不能跟現(xiàn)在的李朝相比。
只聽郭鐵樹說道:
“我朝收入雖高,但是用于天下治理的不過六成,其中四成被用于皇族各種開支”
阮集心中暗暗嘀咕:
“舊時代啊舊時代”
郭鐵樹看著阮集臉上波瀾不驚,也暗暗稱奇,這少年果然不一般。
郭鐵樹說道:
“當(dāng)今皇帝對皇室奢侈之風(fēng)早有改革之念,只是皇室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即便皇帝有心,也不是想動就動的”
張耀承點(diǎn)了點(diǎn)頭,仰頭喝了一大口茶。
郭鐵樹目光一掃周圍,見沒有其他人在附近,然后說道:
“當(dāng)今朝內(nèi),分為左右,左以太師為首,順應(yīng)當(dāng)今皇帝改革之意,右以太子為首,以維護(hù)皇室為首要,其實(shí)我們也是為了這天下好,為了李家朝廷好,因此雖分左右,但也是斗而不破,互相促進(jìn)罷了”
阮集也喝了一大口茶,說道:
“就沒有中庸......”
郭鐵樹和張耀承同時一奇,他們怎么沒聽說過中庸這個詞。
阮集眼皮子跳了跳,說道:
“就是走中間路線,不左不右”
兩人恍然,原來是這樣,心中好奇之意漸漸散去。
郭鐵樹笑道:
“這朝中之事哪有什么中庸,不過是非左即右,即便沒有改革,也是如此”
張耀承感概說道:
“中庸,那都是剛做官之人才會如此,等做官時間一久,就明白這官場根本沒有什么中庸”
阮集點(diǎn)頭,明白什么意思了,苦笑說道:
“原本我和魚叔只是閑散漁民,哪里想過要建什么工坊,只是看百姓過得太苦,唉”
張耀承頓時困窘,源頭還出在他這里。
郭鐵樹瞥了瞥妹夫,說道:
“說起我妹夫,當(dāng)初他就像小兄弟說的那樣,一開始也想走中庸路線,到后來碰了釘子,受他老師太師點(diǎn)撥,才明白過來根本沒有中庸可取,不過這些年來,他在桐崖難有寸功,說到底還是中庸思想害他,畏首畏尾,不敢放手而為,集市論又怎能繁衍起來”
“是,是”
張耀承一臉尷尬。
郭鐵樹一看差不多了,便說道:
“小兄弟好好思量一番,不論是左,還是右,都任由小兄弟選得,不過太子此人,聽說十分霸道,小兄弟若是靠向他,這片基業(yè)恐怕很快就保不住了”
郭鐵樹和張耀承離開莊園,兩人神色并不振奮。
馬車上,張耀承說道:
“大舅,我們是不是太急了”
郭鐵樹搖了搖頭,說道:
“這個小家伙倒是個人物”
“哦?此話怎講?”
張耀承奇道。
郭鐵樹說道:
“他那長輩原本只是以打魚為生,你說他會在意那些工坊嗎?”
“嗯”
張耀承若有所思道。
郭鐵樹看著路上居民,悠悠說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些人總是特令獨(dú)行,并不喜歡像我們這樣,謀權(quán)事地位”
“阮集就是這樣的人?”
張耀承問道。
“不確定,他那長輩確實(shí)沒有武功?”
郭鐵樹問道。
張耀承想了想,說道:
“說來也怪,坊間傳聞,阮集原本在附近青山鎮(zhèn)中以乞討為生,時常受人欺凌,半年前,他被人打了一頓之后,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
“哦?”
郭鐵樹雙目一睜。
張耀承說道:
“那魚叔倒是沒什么變化,除了這半年吃得好,變年輕些,還和原來一樣”
郭鐵樹問道:
“他被何人所打?可有抓獲?”
張耀承呆了呆,說道:
“打人者為縣城李家侄子,阮集發(fā)跡后,那人就跟著李家主離開桐崖前往郡城了”
郭鐵樹瞪著張耀承,目中的輕視簡直要寫到臉上,
張耀承忍不住說道:
“這種事時有發(fā)生,我總不能都去管吧”
郭鐵樹真想一巴掌打過去,不過一想妹妹,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咬牙說道:
“我說你怎么入不得人家的眼,你竟然連這點(diǎn)事都辦不好,誰跟你合作”
“這,這.......”
張耀承兩眼一瞪,吭哧半天,最后還是把腦袋縮回去。
“若我是你這搬處事,早讓老爺子打斷腿了”
郭鐵樹冷冷說道。
“大舅,那我當(dāng)如何?”
張耀承小聲嘀咕道。
郭鐵樹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就不要再想著什么中庸了,明天就發(fā)動捕快衙役,給我將城里亂七八糟的都清理一遍,特別是那李家,你親自帶人去那鎮(zhèn)里,把那一家子都抓到牢里好好審一審,此事必須給阮集一個交代”
“啊”
張耀承兩眼瞪得滾圓,嘴唇都有些發(fā)抖。
“啊什么啊,若是你不敢辦,不用郡守調(diào)你,州府也會把你調(diào)開,換一個能辦事的過來”
郭鐵樹厲聲說道,一點(diǎn)好臉色也無,仿佛陌生人。
莊園中,阮集站在十層樓頂,看著駛往衙門的馬車,感到陣陣無力。
郭鐵樹不是張耀承,也不是鬼面匪,此人表面稱兄道弟十分熱絡(luò),卻一步步算計,將他堵的幾乎無路可走。
郡守雖然沒有來見他,但是鐵錠供應(yīng)已經(jīng)卡在他手中,一旦鐵錠供應(yīng)短缺,鑄造工坊就要停工,還要影響其他工坊。
“唉”
阮集嘆氣,感覺到棘手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破局的可能,阮集下樓,決定去去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