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和趙俞庭互贊兩句,一群人隨行到了八音宗后殿,殿前一個大廣場,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無數石雕,鑼鈴鐘罄、塤埍缶鼓、琴瑟琵琶、笛篪笙竽、鈸鐃柷敔在所多有,都是樂器。
紅綃說:“這么多,我還以為八音宗就是八種樂器呢?!?p> 笛仙介紹說:“八音是指制作樂器的八種材料類型,絲竹木石金匏土革,我這笛子,就是竹類,八音相諧,神人以和,八音相沖,神人以憤。”
正走間,一個中年男子急匆匆從前殿趕過來,說:“老祖,有人送來拜帖?!?p> 趙俞庭說:“有貴客在,不得唐突。你是宗主,自己處理就是了。”
那男子面色一囧,對著眾人施過一禮,遞上拜帖說:“祖師請看。”
趙俞庭接過來一看,肉須顫抖著怒道:“欺人太甚!”
當真是神仙一怒,幸好颙燚擋在前面,不然云荷和潘月璇非被氣浪震飛不可。
趙俞庭自知失態(tài),連忙收斂氣息。颙燚說:“要幫忙的話,笛仙只管開口。”
趙俞庭搖了搖頭,嘆氣說:“這事連我自己都幫不上,怪只怪這幾十年來宗內弟子太過平庸了。”
宗門之爭并不鮮見,不外乎名利財色、宿仇舊怨,后者又多是前者引起的。趙俞庭也不避諱,把手中拜帖遞過來,陳讓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青年酣睡志氣銷,遲鋒鈍芒道路遙,一刀斬開三重鎖,八哀齊舉魂飄飄?!淇钍且坏蹲谑Y印。
這哪里是拜帖。陳讓雖然不清楚八音宗和一刀宗的糾葛,但是看了這幾句,也對這蔣印沒什么好印象。
趙俞庭對那男子說:“蔣印親至。既然明面是拜帖,那就按規(guī)矩去迎他。”又對陳讓颙燚拱手說:“失禮了,請諸位后殿稍坐?!?p> 旁邊有人接引招呼他們進去,趙俞庭和那中年男子匆匆去了。
落黃摸著下巴說:“笛仙親自去迎,那蔣印也是化神境的?一出來就碰到兩個,云州什么時候這么多化神境了?中谷可是只有上神一個化神境啊。”
颙燚怪道:“誰說中谷只有我一個化神境?”
“難道中谷還有其他的化神境?”
“廢話。”
“那怎么盤冒烏鴉到處亂來,也沒人制止他?”
“大人看到小孩打架,就一定要去制止嗎?”
紅綃因此家破人亡,不忿地說:“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能比成小孩打架呢?”
颙燚四只眼一睜,似乎冒出火來,嚇得她一瑟縮,颙燚卻是笑:“你以為一片祥和安逸很好?亂世才能出英雄,大浪淘沙,只要不過分,死了的就是被淘汰的。一般來說,化神境是不會插手化神境以下的爭斗的。”
涂清鈴眼光一亮:“那蓼州也有化神境的?但是我們幾乎把蓼州都走遍了,也沒見過啊?!?p> 颙燚點頭說:“層次不一樣,化神境修士的府邸就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呵呵,或許你一步走出,就跨過了千里,卻連自己都不知道”
幾人正說著,前殿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他們起身出得殿外,只見趙俞庭倒飛著一連撞爛三四個石雕,堪堪穩(wěn)住身形,長袍下擺耷拉一大片下來,憤然叫道:“蔣印,你還有沒有半點道義規(guī)矩???”
一彪悍的短須男子從前殿后壁的大洞里掠出,嗤笑道:“道義規(guī)矩?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談規(guī)矩!”
這時前殿里暴烈亂響,半空中也出現(xiàn)一圈圈漣漪,色彩斑斕。蔣印手持兩柄長刀,刀身微彎,三尺多長,寬不過寸余,欺身飛逼趙俞庭,他竟是貼身武斗。
趙俞庭橫笛吹出幾個短音,無形的波動沖擊在蔣印身上,使得他身形一滯,笛音又變得起伏悠揚,空中出現(xiàn)無數難以察覺的暗紋,就像絲絳在水中滌蕩。
蔣印大吼一聲,繼續(xù)欺進,但就像陷身在在泥沼中拔步艱難,趙俞庭趁機躍上半空。
兩人在半空中一追一逃,如同黃蜂在追逐蝴蝶。音波縹緲,刀氣縱橫,蔣印叫道:“沒想到你這老東西中了我一擊‘拔刀’,還能折騰!”
趙俞庭顯然力有不逮,只能拼命抵擋。一聲炸響,蔣印速度突然增了幾倍,趙俞庭見狀大驚,清嘯一聲,頭頂鉆出一個寸多高的青色小人來,用手向他一指。
蔣印哈哈笑道:“等的就是你!”腦后突然沖出一張大嘴,如浮光掠影,向那小人一口咬去。
小人措手不及被吞了個正著,趙俞庭往下一栽,掉在地上砸了個昏沉。
颙燚突然怒道:“混賬!”額頭斜眼睜開,暴射出兩道紅光。
蔣印正得意,不及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紅光打中胸口,慘叫一聲往下跌落,嘶喊道:“原來藏了幫手!啊···大颙神火!”
颙燚冷哼一聲,走過去說:“你膽敢煉殺神獸魂魄!”
蔣印強行壓制體內神火,齜牙咧嘴地說:“你是中谷之主,沒權管云州的事!”
“不過是魂魄境的化神修士,也敢在本王面前嚶嚶吠吠?”
“我是九郎殿的人!”
颙燚似乎吃了一驚,愣了一愣,陳讓暗自嘀咕:又是九郎殿!連颙燚都忌憚,這九郎殿到底什么來頭?
蔣印自以為得計,笑道:“你敢殺我?”
颙燚冷哼一聲,抬手虛空一握,空氣扭曲爆鳴,赤紅的火焰從蔣印九竅毛孔噴涌而出,頓時燒成一個火人。
慘叫聲維持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火光一斂,三四點微光從中飛出,飄散在空中消失不見,地上只剩下一堆黑灰。
紅綃看得呆了,喃喃地說:“真的好霸道的火。”
颙燚負手笑道:“這人易怒,我不過是以神火勾動他的心火?!?p> 趙俞庭彎腰行禮說:“多謝郡王救命之恩。”
颙燚擺手說:“煉魂者人人得而誅之,我不是為救你?!?p> 肖丸卻在一邊嘀咕:“還是有渣···”
颙燚轉頭看他,他被那四只妖異的眼睛看得心里發(fā)毛,卻聽到說:“那黑灰是那兩把長劍里的黑鐵精金?!?p> 肖丸恍然大喜:“好東西啊,你們都不要我要了啊。”屁顛屁顛的收集起來,一邊說:“好重啊?!?p> 紅綃撇嘴說:“這死狗真不要臉!”
蔣印臨死時慘叫早嚇跑了一刀宗的人,跟隨蔣印進來的幾個人卻出不去,眾人走到前殿,趙俞庭說:“放他們走吧?!?p> 颙燚斜了他一眼,沒說什么,陳讓說:“笛仙,我們還有事,也不多留了,告辭?!?p> 趙俞庭嘆道:“讓上仙和郡王看笑話了,···既然如此,我送送各位?!?p> 陳讓原打算跟在那幾個一刀宗的人后面走出山門,颙燚卻托起眾人往天上飛去,趙俞庭見狀連忙喊:“關閉八音三重鎖!”
眾人云立高空,落黃興奮地說:“終于可以回家了!”
陳讓說:“颙燚,你離開中谷有十幾年了吧?”
颙燚點頭說:“是啊。”
“你身為中谷之主,還是回中谷吧?!?p> “我有言在先,怎么能背信棄義?”
“是我讓你去的,怎么能說背信棄義,如今我們這么多人,修為參差不齊,湊在一起行動也不方便,還是各行其是的好?!?p> 颙燚點了點頭,說:“我今天在這里現(xiàn)身,很快就會傳出去,我仇人不少,萬一找上來,確實麻煩。等我一一解決了,再來追隨主上。”
陳讓怪道:“怎么叫起主上來了?”
颙燚說:“我曾說過奉上仙為主,一生甘為坐騎,如今主上放我自由之身,但信不可失?!?p> 陳讓略微一默,看了紅綃一眼,說:“紅綃姑娘,你跟颙燚一起回中谷吧。”
紅綃撇嘴道:“我回中谷干嘛?”
“真正的火翎訣。一位大圓滿化神境原創(chuàng)大神指點你修行,你還不樂意?”
紅綃惆悵地看了他一眼,說:“好吧?!?p> 颙燚帶著眾人落在一座矮山上,抬手拈花似的捏出一根赤紅的翎羽,說:“主上催動翎羽,我就會感應到。那我就帶她先走了。”
陳讓突然想起來什么,說:“且慢,你變成原形,我觀摩觀摩?!?p> 颙燚疑惑看著他,他又說:“我最近在參悟一門我相化萬相,萬相皆我相的法門,所以想看看你的神形。”
這自然是他胡謅的。颙燚隨即化為一只垂云蔽日的赤紅色大鳥。陳讓觀摩許久,說:“可以了?!?p> 颙燚說:“主上雖然修為跌落,但是境界還在,想必很快就能恢復了。我雖然跟無相境差之一線,卻是一條鴻溝,主上能不能指點我一下?”
陳讓硬著頭皮說:“諸法妙理,非關文字,還是要自己領悟體會的,我送你一偈,你好好感受吧:諸相原非相,無我即有我,明光寓萬形,不滅一燈多?!?p> 颙燚若有所思,說:“一燈光明成真我,主上是說我把大颙這身份看得重了,反而成了自己的桎梏?”
陳讓哈哈一笑,說:“世上有許多框框,我們修行者,出身、資質、心性等等這些都是自身的框框,外界的框框就更多了,修行不就是打破一個個框框的過程嗎?但有的人自己還給自己設置框框,當然就難以進步了。”
颙燚似乎豁然開朗,深揖道:“多謝主上教誨?!?p> 陳讓暗松了一口氣,扶起他來,說:“以后不必行此大禮,我們兄弟相待。我那偈子,包含的東西可不止這些,你好好參悟才是,希望你一燈明光在,神形照無相。你帶紅綃姑娘去吧。”
颙燚點頭說:“那我去了,主上保重?!闭f完裹起紅綃化紅光而去。
落黃嘖嘖兩聲,說:“這飛得,真快啊···”
肖丸說:“那我回萬獸洞?!?p> 落黃說:“不行,跟我回去認祖歸宗。”
肖丸不愿,落黃跟他爭執(zhí),拗不過他,只好任由他去了。陳讓說:“落黃,你之前不是說要騎著角英在家族中威風一把的嗎,你跟婮羽就帶角英回去吧。”
角英怪道:“我跟他?你們不去?”
陳讓點頭說:“我也要回自己的洞府處理些事,天下無不散之席,我們日后再聚。”
落黃說:“老大,你現(xiàn)在這修為,加上她們兩個跟凡人一樣,要是遇到危險怎么辦,不如先和我們回去,我們山輝族你想住多久都行,直到完全康復,怎么樣?”
陳讓不是沒想過如此,卻也有些猜測,搖頭說:“不用為我們擔心,去吧。”
幾人離情別緒濃稠,叮嚀一番,四人立在山頭目送他們遠去,直到消失在天邊,涂清鈴說:“夫君的洞府離這里遠嗎?”
陳讓嘆了口氣,說:“我沒有洞府,也沒來過云州?!?p> “夫君你···那我們···”
陳讓抬步往山下走去,三女跟到山溪潺潺處,他才在一石頭上坐了下來,看著了她們一眼,最后把視線停在涂清鈴身上。
他拍了拍額頭,平復一會,說:“清鈴,這些年來,你為我付出了太多···”
涂清鈴神情一慌,說:“夫君···你···你要趕我走?”
他連忙擺手說:“怎么會,你是我的妻,事到如今,我不打算瞞你了?!?p> 涂清鈴疑惑地看著他,他接著說:“這件事,只能有我們四個人知道,決不能讓第五人知道,否則···”
涂清鈴突然說:“不,不要告訴我,你瞞我一輩子吧,我只想知道,夫君心里有沒有我。”
陳讓呆了一呆,點頭說:“有?!?p> 涂清鈴淡笑著說:“你心里有我就夠了,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女人,陪在你身邊。”
陳讓心中一暖,說:“我們以后要朝夕相處,你也難免會多生疑惑,所以這個秘密還是要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在欺騙你,欺騙大家,我不是什么無相境大能,我們三個,都是禁地中土生土長的人,純血的人族,所以在中谷測試血脈的時候,我的血脈之力指數只有三。”
他剛說完,心里頓時有什么東西放松了,涂清鈴怔了一怔,說:“那你怎么總是能說出那些讓化神境的人都拜服的話來?”
陳讓笑道:“我時時刻刻觀察天地自然,參悟陰符珠中的奧義,又跟他人論道,比如那定光和尚,他對佛經的領悟非同小可,以后必然成就非凡,我兩相印證,受益匪淺?!?p> 涂清鈴黯然道:“可我就參悟不出什么來?!鞭D而一笑:“你我是夫妻就夠了。”
陳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謝謝你,這些年苦了你,也累了你?!?p> 涂清鈴靠近一些,又看了眼云荷,笑了笑,說:“我們倆說什么謝謝,說什么苦累?!?p> 云荷說:“你們的事,他都講了,我很感激你,也很尊敬你,你做正室,我沒有意見?!?p> 涂清鈴走過去抱著她的手臂說:“姐姐,我們也不要分什么正室偏房了,在一起就好。我的劍法,還是你的云劍訣呢?!?p> 陳讓松了口氣,心道:明面上是好了,暗地里不要斗才好。轉而言其他:“以后若是遇到要測試血脈之力的情況,一定不要嘗試,難免會出問題?!笨吹脚嗽妈杂种?,說:“月璇,你想說什么就說?!?p> 潘月璇忸怩地說:“師尊說過要多看多聽少說的?!?p> 陳讓哈哈一笑,說:“現(xiàn)在沒有外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p> 潘月璇說:“為什么要支走那個貓頭鷹變的神?他對你很忠心啊,有他保護,我們不是很安全嗎?”
陳讓搖頭說:“他是化神境大圓滿的一郡之主,剛出禁地,感念我的恩情不會怎么樣,但是時間一久呢?以他的眼界經驗,想必很多事情都瞞不過他,一旦露陷了,生死在他一念之間,我不能冒險?!?p> 涂清鈴點頭,又說:“那落黃他們呢?”
“落黃、婮羽、角英自然信得過,但是落黃在族中的地位恐怕并不高,這也是我讓角英跟去原因,多少為他增些色吧。我們去到山輝族,處境難以預料,元荒禁地從來沒誰能夠入而復出,萬一有人漏了口風,我們肯定會陷入軟禁逼問?!?p> “但是你從元荒禁地出來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啊,尉淼那頭鹿神也知道?!?p> 陳讓心中暗嘆,當初在蓼州招搖撞騙,終究會留下后遺癥,一邊說:“那是后話了,我們如今只能隱居修行一段時間,不然都走不動道?!?p> 四人就在山谷中結草為廬,以甘泉為飲,以野味為食,潛心修煉。
云荷在禁地大坑中,思緒煩亂時,就舞劍排遣心中郁氣,劍法卻練得越發(fā)的精湛了,也不似以往一味的柔勁,而是柔中帶剛,驟然爆發(fā)令人猝不及防,涂清鈴不用修為跟她對練,完全不是對手。
陸淵沒有法寶技能,劍法就是最好的施展方式,于是涂清鈴天天跟云荷練劍,林間穿花,香風四溢,樂此不疲。
陳讓見兩女相處得融洽,心中放下一塊大石,恢復受傷之前的修為時,已經過去了半年。
這一日,云荷和潘月璇氣質大變,更顯年輕,貌如雙十少女,云荷一頭白發(fā)煥然新生,烏黑透亮,臉上那一道疤痕也消淡了。陳讓欣喜不已,說:“你們居然同一天到行氣境了,真是太好了。感覺怎么樣?”
云荷說:“氣行諸身,感覺身體變得柔軟了,空靈了,五臟六腑都變了?!?p> 潘月璇說:“知息遍身,我以前肝不好,現(xiàn)在我感覺到好了,身體也特別輕靈?!?p> 涂清鈴笑著說:“月璇胸脯都挺拔多了?!?p> 潘月璇臉一紅,低頭說:“師娘又取笑我?!?p> 云荷不解地說:“月璇早就通了五脈,怎么被我趕上了?”
陳讓略一思索,說:“禁地中元氣幾近于無,月璇自幼身體虛弱,從小練氣,氣脈纖細,反倒沖開了。你從小練武,肉身練得強韌,堵塞了氣脈,如今出來了,元氣充沛,自然進展快了?!?p> 涂清鈴說:“月璇母氣是五行之金,很鋒銳的,也容易沖開經脈一些,不過沒有足夠強的肉身,練功的時候都容易內傷的,不要輕易調動母氣?!?p> 又說:“姐姐的母氣是陽木水火先天之氣形成的后天雷氣,要有氣感就難,就像云層中的雷霆要醞釀很久,但一旦發(fā)力,就氣勢驚人?!?p> 陳讓說:“說得不錯,你知道我不是無相境大能之后,總算恢復本色了。”
涂清鈴笑道:“以前是有些忐忑的,而且在外人面前,不是要淑靜一些,你才開心么?”
陳讓一笑,說:“如今荷兒跟月璇都需要煉體淬體,藥材我們已經準備了一些,現(xiàn)在是不得不下山了,別人說窮得揭不開鍋,我們一家人連鍋都沒有?!?p> 幾聲清脆嬉笑之后,陳讓和涂清鈴準備離開,但云荷和潘月璇也想看看,于是一起走了。
離得最近的就是屬于八音宗的一座城池,云荷和潘月璇還是第一次到外界的繁華地,初進城,看著那些金發(fā)碧眼遍體生毛面容迥異的各色人物,恍惚如夢。
潘月璇悄聲說:“師娘,你看那邊那個人脖子那么長,是蛇變的吧?!?p> 陳讓低聲道:“不要議論別人?!?p> 潘月璇吐了吐小舌,那長脖子正好看了過來,也吐了吐舌頭,還真是分叉的蛇舌,猩紅尖細。也不見他動作,身形一晃,就到了他們面前,說:“一人獨占三美,艷福不淺啊?!?p> 陳讓抬頭看著他那雙暗紅眸子,拱了拱手,說:“請閣下注意言辭?!?p> 長脖子又吐了吐舌頭,說:“這種美女,你這樣的人一拖三,也太貪心了?!?p> 陳讓正色道:“如果閣下只是來說這些風言浪語,還請讓開。”
長脖子仰著脖子吹了聲口哨,頓時上來七八人將他們圍在中間,其中一個說:“你們三個長得這么好,怎么跟著這個土鱉,看看你們這身穿著寒磣得,不如跟著我們公子?!?p> 陳讓他們穿的是從禁地中帶出來的棉布襦裙、襯底麻鞋,加上半年時間過去了,確實陳舊。
長脖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識相就趕緊滾,還能留條小命?!?p> 陳讓淡淡地說:“光天化日之下,閣下還能殺我不成?”
長脖子齜牙一笑:“看你們這穿著打扮,也不像什么有來路的人,是陳州來的難民吧?殺了就殺了,又能如何?”
陳讓說:“我最后奉勸閣下一句,請讓道?!?p> 長脖子嗤笑一聲,說:“好搞笑!你滾不滾?!給我打死他!”
陳讓搖了搖頭,嘆氣道:“那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