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計劃?”那食客似乎還要探究一些什么,這般說道。
只是那老板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算知道,我也不好多說,畢竟這我要是一不小心壞了大人的大事,這罪過可就大了?!蹦抢习逭f著搖搖頭,一副無可奉告的保密姿態(tài),轉(zhuǎn)身繼續(xù)去張羅他的生意去了。
然而這食客,露在面具之下的唇角,忽而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分明只是露出了半個臉而已,卻足夠令人遐想這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樣好看的容顏。食客只是帶著那一抹譏誚的笑容,暗道:“風流瀟灑?這倒是有趣?!?p> 這一身墨色長袍,很是普通低調(diào)的衣著,帶著風塵仆仆的模樣,還操著一口京城口音,自稱遠歸的食客,這不是謝東籬本人,又會是何人?
這下,聽了這老板神神秘秘的描述,倒是教謝東籬對那個“世子大人”的興趣,更是濃厚了幾分。
不過這說來倒是湊巧,這真是想到了什么人,這人啊,就出現(xiàn)在了謝東籬的面前。謝東籬狀似不經(jīng)意的掃過一眼那名望頗高的“世子大人”,不由得眼底浮現(xiàn)了幾分嘲諷的笑容。
這人,也是穿的足夠張揚。全身的行頭看起來是十分的低調(diào),不過若是有識貨的人,怕是會一眼看出這一身的價格當真是不菲極了,這上上下下的價值,簡直奢侈的讓人忍不住咋舌——繡紫紋的深灰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腰間別著很是小巧的金玉貔貅,腳上穿著樣式很是普通的黑色長靴,然而那暗色的紋理,分明就是精致的絨皮靴。
“世子大人”烏黑的頭發(fā)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fā)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fā)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幾縷細碎的烏發(fā),看起來倒是像風流公子那么回事兒。
不過在謝東籬打量他的時候,這“世子大人”也在打量著謝東籬??梢?,很是可疑!這“世子大人”的反應(yīng)和包子鋪的老板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一樣的,只是他并沒有立刻上前去查探謝東籬的虛實,也沒有貿(mào)貿(mào)然的前去搭話,畢竟他身側(cè)圍著這么多追隨者和那些已經(jīng)認出他的百姓,很顯然“世子大人”一點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不過他仔細端詳一番謝東籬,倒是心中升起了幾分警惕,這京城他待了這么多天,也沒有見到過這樣,即便是一身粗布衣都可以穿出一種風流的氣度的人,再加上那個半張面具,這不是在叫囂著就是沖著他世子大人來的嗎?!
是圈套,還是投奔的誠意?
一時之間“世子大人”有些不清楚該怎么做了,因為這樣的人看起來定是個聰明人,冒牌世子如今除了手底下那些好忽悠的民眾之外,根本就沒有什么可以一起商討大事的人,因而這么一個人出現(xiàn),“世子大人”是萬萬不愿意放棄這樣的機會,要萬一是一個聰明人,那可就更有把握做接下來的事情了!
這么權(quán)衡了一番,咱們京城風流倜儻的世子大人,就大膽的走上前,坐在了謝東籬的面前。
只是謝東籬抬眼看了他一眼,卻不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xù)吃著手里的包子。這包子還是一樣的好味道,蘸著這老板制作的辣醬,倒是依舊這么好吃,謝東籬倒是對這包子,在心中感慨了一番。
“咳咳!”對面的世子大人咳了咳,試圖引起對面謝東籬的注意,于是這么裝了一番。
謝東籬聽到這聲音,不由得放下來手中的食物,抬頭,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了他。只是“世子”對上謝東籬的眼神,忽而背后猛地一涼,這樣的眼神,帶著幾分深邃和幽冷,根本就不可能會是一般人該有的眼神。這一下,更是堅定了世子的信心,要把對面的人才拉到自己的麾下。
“這位公子,可有何事?”然而謝東籬看著開始自顧自的眼神游離的世子大人,不由得出聲提醒。
聽到謝東籬的聲音,世子才從自己的想象中拖出來,忽而對著謝東籬很是溫柔的展顏一笑:“不知公子可有閑暇的時間。”
謝東籬聽著這裝腔作勢的語調(diào),不由得眉頭一皺,卻還是忍耐著,將幾乎到了嘴邊的那一句“沒空”憋了回去。不過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謝東籬這一路還想著到底是何方神圣,冒充他的名號,這見到了,卻是這么一副造作姿態(tài)的人,簡直裝腔作勢的讓人不由得好笑。
謝東籬不由得在心中自嘲,看來這謝家世子給眾人的印象,就是個紈绔子弟啊。嗯,果然,還是天下第一商的身份比較好用,如果公子哥都要這么造作,世人才會覺得不奇怪,那謝東籬倒是寧愿頂著個奸詐商人的名頭做事。
“有何貴干?”謝東籬忽而轉(zhuǎn)換了一個語調(diào),這般回道。
只是這回答,讓對面的“世子大人”不由得一愣,這段時間見習慣了對他一呼百應(yīng)熱情似火的百姓,這突然見到這么一個人的態(tài)度,簡直讓他的心頭一涼。當下語氣也不是那么的溫和,雖說這話要是順著謝東籬的說,語氣不似方才那般造作。
“不過是見公子一人孤獨,正好覺得公子很是合眼緣,于是前來交談一番。”世子大人是笑瞇瞇的說出一句話,打算為后面的話題作為鋪墊。
“你倒是沒合我的眼緣?!敝x東籬忽而開口說道。
這一句話,讓準備開始說下面的臺詞的“世子大人”當下愣在了座位上,誰來告訴一下他這個面前的人為什么不按照常理出牌?!一時之間,這人于是保持了一副被什么東西噎到的姿態(tài),僵直的梗著脖子,一臉驚愕與質(zhì)疑的看著謝東籬。
這外鄉(xiāng)人,好生的狂妄!
這是“世子大人”如今內(nèi)心在咆哮的一句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紋絲不動的溫潤和善。
“好吧,是在下看公子一個人在京城,怕是有許多事情不方便,想來提點公子一番。”這世子大人實際上此刻內(nèi)心已經(jīng)被氣得是七竅生煙,然而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甚至還帶著幾分好看的笑容。
不過這表情,實際卻顯得有幾分猙獰,分明是想要咬牙切齒的說話,卻表現(xiàn)的一副和善從容的模樣,謝東籬看著面前的這人,險些忍不住笑場,當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本以為是個嚴肅的貴人,沒想到遇上的是個怪人。
“不需要?!比套×诵σ?,謝東籬依舊是短短的以嚴肅至極的神色,說道。
這三個字,更是將面前的人噎的是險些臉紅脖子粗,半天都說不出什么話來。這算是什么意思?油鹽不進?“世子大人”是已經(jīng)被氣得有些惱羞成怒,他什么時候被別人這么戲弄過了?!于是在心中暗自想道,最后一次的機會,如果這外鄉(xiāng)人再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要來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世子”咬著牙齒,險些磨壞了牙齦,面容上的微笑是異常的和藹與親切:“公子先別急著拒絕,如今我們的國土已經(jīng)被北幽占領(lǐng),你應(yīng)當知道這樣的事情。在下猜測公子來這里,定是因為公子原本早先是京城人士,如今遭遇了這樣的大事是回來探望親人的吧?”
這人頓了頓,繼續(xù)說了下去,不該謝東籬開口的機會,仿佛是要把腦子里想到的都一股腦兒的說出來,然后再給謝東籬來個強硬的非常手段:“不過在下推斷,公子的親人怕是都遇害了罷?既然是京城人士,那么我們都算是一脈相承的寒國人,公子對于如今我們被北幽那些蠻夷欺壓的現(xiàn)狀,不覺得憤怒嗎?”
一口氣說完這些,顯然“世子大人”是覺得胸口的郁結(jié)之氣散去了不少,然后就等著謝東籬說完“不覺得”這三個字,就打算以北幽探子的名頭,強硬的把他綁回去。
“嗯,憤怒?!敝x東籬聽罷,瞇著雙眼微微一笑,輕聲的說道。
“哦。嗯?!什么!”世子的表情轉(zhuǎn)換的很是精彩。
“有何不對嗎?”謝東籬依舊是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算是對這面前人表情的一種反駁。不過謝東籬其實一點都不想這么說話簡潔,然而這憋著笑說話,可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
說實話,謝東籬看著面前的人冒名頂替自己的身份,這感覺還是有些微妙的。一個本來該是謝東籬的人,卻以外鄉(xiāng)人的身份坐在了明明不是謝家世子,卻被眾人承認是謝東籬的冒牌貨面前。
突然謝東籬就覺得應(yīng)該把這些彎彎繞繞的問題丟給那些舌燦蓮花的文官去討論一番。
“咳咳……沒什么不對?!笔雷拥纳裆行├仟N,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楚就在這短短的一刻,被面前的這人戲弄了多少次。
世子正了正神色,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想要坐直一些來展示一下自己的氣質(zhì)。只是這冒牌貨終歸是帶了一副別的味道,謝東籬看著面前這人又開始頂著“謝東籬”的名號開始造作,不由得有些無奈,不知道他這名字,要被這人黑到了何等的境界,當真是不忍直視。
“或許你不知道,我就是謝家的世子,謝東籬?!蹦侨撕龆鴮χx東籬說道,企圖看見謝東籬一臉驚訝而崇拜的眼神。
這注定是一場空的期待,謝東籬只是微微點點頭,算是做了回應(yīng)。嗯,謝家的世子本人就坐在你面前,其實謝東籬更想說這樣的一句話,看看對面人的反應(yīng)。
這下子就有意思了,“世子大人”簡直都已經(jīng)找不出什么自來熟的話題引誘謝東籬,于是干脆不再有什么彎彎繞繞:“在下需要公子這樣的聰明人,不知公子可愿意加入我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