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翎一雙黑色的眼睛瞇成了月牙,瞳孔中卻是空洞的看不出半分情緒??粗\嚕従徟矂又┯驳纳眢w,一點點爬上去,甩著鞭子趕起了車。
駕著搖搖晃晃的牛車,一天后終于到了臨近的縣城。進城后的蘇翎找了一家店,拿出身上所剩無幾的銀子住下,而后去成衣店買下了一套衣服,回到客棧沐浴更衣。
她坐在房內,喚來小二,打聽起了周圍的事情。小二滿臉堆笑的開始滔滔不絕,還依照蘇翎的要求畫下了一幅粗糙的地圖,表明幾個方位內比較近的地點城池。
第二日,一身黑衣的蘇翎戴著斗笠,遮住自己的面容,賤賣了老牛后,騎在買回的馬上再次離開了這座小城。向西一直前行,只要再趕十日的路,就會到達最近處的邊關。
如今還在京城的勢力范圍之內,越靠近邊塞,就越是朝廷不能伸手觸及的地方。如今暫時封印了九尾狐在自己身上的印記,逃離皇城,卻不意味著一切都已經(jīng)結束,相反,還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在此般的境地下,唯一的出路便是離開寒國,前往臨近的北幽境內。當今九州大陸中,只有七國分列,其中寒國強盛,沃野千里,有沃土肥膏,資源豐厚。其次是軍事強大的北幽國,然而因為資源缺乏,地理位置偏僻,周圍的小國附庸眾多,因而常年征戰(zhàn),以鎮(zhèn)壓剩下的五個小國,對寒國終日也是虎視眈眈。
蘇翎騎著馬匹,絲毫沒有停頓的往邊塞趕去,一路的景色也越來越荒涼。知道踏在一片黃土沙地上,看著前方樹立的軍旗厚帳,此刻,算是到了邊關。
走到隸屬邊關軍營的范圍內,蘇翎被兩個身穿鎧甲的士兵攔下:“什么人?!”
蘇翎勒住馬,看著兩個士兵,只是掏出腰間的吊牌。邊塞偏遠,如果不是八百里加急文書,皇城中的事務不會傳到塞外。因而對于蘇翎的身份,這些邊塞的將士不會知道。
那二人收了器械,對蘇翎抱拳行禮:“祭司大人有禮,還不知大人不遠千里來此,所為何事?”
蘇翎摘下斗笠和多日前打造的銀色面具,露出一張白到近似透明的臉,瞇著泛起寒霜的眼睛,語調平靜,沒有絲毫起伏,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jīng)的隨口胡謅著謊話:“我夜觀星象,太微垣內異動,角木蛟星芒黯淡,似是有大事發(fā)生,因而前來查探一番。”
“這……”兩個士兵對于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并不了解,互相對視了一眼,說道,“大人可是要出關?”
蘇翎抿著嘴唇,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那二人抱拳:“請大人稍候,我等去請示將軍。”
蘇翎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重新戴上了斗笠,將面具收到包裹內,直接進入營地,穿過校場。從營地內出去便沒有這般規(guī)矩,守衛(wèi)的士兵聽是將軍放行,便沒有多疑,恭敬的為祭司大人放行,還應著蘇翎的要求,送了一匹快馬和部分干糧,更是細心的囑咐了一些在邊境范圍內活動的注意事項。
只是蘇翎要去的可不是什么出了異變的邊關境內,而是要進入北幽國境。
正式踏入塞外的疆土時,荒涼無人煙的黃土隔壁一瞬間就這么暴露在蘇翎的面前。干燥的空氣卷著狂沙,浮動在空中,觸及到裸露在外部的肌膚,就像刀割一般的疼痛。
漫天的黃沙,一望無際的戈壁黃土,和天邊的紅日連成了一片,猶如啼血,透著一股蒼涼的美。望著面前壯闊的景色,蘇翎高高的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上,一聲仰天長嘯的馬嘶響起,身下的駿馬踏起一陣沙塵,縱身飛馳在遼闊的大漠疆土之上。
穿過這一片沙洲,就會真正的離開寒國境內。這一片沙海隔壁,是寒國與北幽國之間的一條天然屏障。蘇翎依靠著地勢測算,由旁側的綠洲潛入了北幽國境內。
只是剛踏入境內,就被附近邊關鎮(zhèn)守的將士發(fā)現(xiàn),不由分說的被幾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脖子上,押進了營地監(jiān)牢內。
蘇翎坐在冷冰冰的牢房內,扯下眼睛上的黑布,看著這一處臨時搭起來的監(jiān)牢,一言不發(fā),也沒有表現(xiàn)出分毫的恐懼。她的斗笠和包裹都被沒收,就丟在這個籠子外不遠處的墻角。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盔甲的軍士掀開帳篷,帶進來一陣干燥的冷風,大踏步走了進來??粗K翎,直接中氣十足的開口問道:“小子,看打扮,你是寒國人?”
身著一身黑衣,包的密不透風的蘇翎此刻倒是被認成了男人。也難怪,北幽國一直認為寒國的男人都生的一副女人的娘娘腔模樣,況且,穿越邊塞來到北幽境內的,誰會想到是個女人?于是就犯了這個先入為主的錯誤。
那軍士見蘇翎半晌不開口,走上來有些不耐煩的敲了敲籠子的門,將鐵籠敲的一陣響:“小子,說話,難不成抓到的是個啞巴?”
蘇翎抬起眼簾,看了一眼那軍士,只是簡單的吐出三個字:“寒國人。”
那軍士冷哼一聲,返身坐下,看著一臉冷靜到不像話的蘇翎,突然就不知道有什么反應,他有一種現(xiàn)在是被審問的錯覺,對面那個小個子的氣勢竟然讓他背后一陣陣的發(fā)涼!
“小子!可是寒國的探子?”他試圖穩(wěn)定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威嚴,“什么時候寒國這么沒膽了,派一個這么瘦弱的過來?”
只是這番話講起來,卻有幾分可笑。蘇翎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看著他,依舊是一副冷然的表情:“我要見你們將軍?!?p> 那人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正要大肆嘲諷一番蘇翎,不料卻被蘇翎冷聲打斷:“若是你不辦到,我便將你設計陷害典獄官的事情說出去。你今日是第一次上審吧,這偷來的官位,可還坐的安穩(wěn)?”
那人的背后忽的出了一層冷汗,眼神中多了一份凌厲的兇狠。只是蘇翎的眼神太過平靜,就像幽深不見底的深潭,帶著一股死寂的味道,讓他忽而覺得拿死亡來威脅她,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其實這事情很簡單,這軍士的背后跟著一個怨鬼的殘念,看衣著應該是典獄官,再結合這軍士審問的過程手法生澀,很明顯是謀害后奪位的戲碼。
蘇翎瞇起眼睛,唇角泛著一絲冷笑,帶著幾分陰冷,竟有些陰森的駭人:“你可知那位大人的冤魂正跟在你的身后?”
“胡謅些什么東西?!小子……你再要胡說,老子就要了你的命!”那人一哆嗦,覺得竟然是頭皮一陣發(fā)麻,講話都有些不利索了起來。
“胡謅?”蘇翎的眼神看得他一陣心虛,又聽她說道,“被你勒死的典獄官,可是有著八字胡蒜頭鼻,臉上還有著青色的胎記,身高只到你的肩膀?”
那軍士只覺得這個帳篷內陰風陣陣,耳朵充血,怕的上下牙都開始打架,倒是個有賊心做事,又沒賊膽承認的膽小鼠輩。
見刺激的差不多,蘇翎又開口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你帶我去見將軍,我就替你驅逐這個陰魂?!?p> 見蘇翎說的一本正經(jīng),那軍士強行鎮(zhèn)定下來:“別讓老子發(fā)現(xiàn)你是騙人的,否則小心你的小命!”說著快步轉身離開帳篷。
實際上不過是一個殘念,并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頂多在半夜人睡的意識模糊的時候,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這個殘念然后被嚇一跳罷了。
蘇翎看著黑色的帳篷頂部,也不知心中在思索著什么。
至于另一處,那典獄官跑到將軍營帳中,大肆的胡謅了一番蘇翎有多來歷詭異,還說要挑戰(zhàn)將軍,說將軍只是個孬種打不過他們寒國。
總之這么天花亂墜的說了一通,頂著將軍凜然如刀的眼神,總算是說的將軍打算見一見這么個神秘的寒國人。
典獄官出了將軍的營帳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了一把頭上的汗,休息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回到關押蘇翎的帳篷內,打開牢門,一把將她拽了出來,睨了蘇翎一眼:“快點快點,先替老子趕走了那鬼魂再和老子去見將軍?!?p> 看著這典獄官一副就怕蘇翎見了將軍就沒命活著出來替他驅鬼的眼神,蘇翎也不在乎,走到墻角撿起包袱,將面具戴在臉上,又掏出一塊寫著清心咒的黃符交給他:“戴著,三日后那陰魂就會消失了?!?p> 拿到符咒,瞬間是一陣心神穩(wěn)定的典獄官瞬間就信了大半,寶貝似的揣進兜里護住,而后扯上蘇翎,嫌棄她走路就和兩條腿黏住一樣的走的太慢,幾乎就是一路拎著蘇翎,然后到了一個帳篷面前,一把將她丟了進去。
猝不及防的被這么大的力道一扔,蘇翎連帶著包袱直接摔進了帳篷內。幸而帳篷內部鋪著厚厚的毛氈毯子,這一摔除了屁股有些疼以外,也沒有別的事情。
帳篷內點著油燈,一陣晃動后逐漸穩(wěn)定下來。蘇翎從地上爬起來,一眼就看見寬闊的帳篷中間的寬椅上坐著的人。
“你就是典獄官說的那個要挑戰(zhàn)我的寒國人?”那男人望著蘇翎,直接開口問道。
蘇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緊不慢的收拾好包袱,而后走進幾步,正欲開口,一道掌風迎面襲來,一時堵住了她到了嘴邊的話。也不知何時,高位上的男人已經(jīng)閃現(xiàn)在了蘇翎的面前,他捏著蘇翎的胳膊,就像鐵鉗一般的手捏的蘇翎一陣生疼,忽而皺起了眉頭:“你沒有武功?”手里的胳膊纖細的不像話,一用力就要折斷碎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