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不由得讓他再一次想起小黍,那個從小就喜歡纏著自己的妹妹。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強迫自己不要老是想起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了。
可是有時記憶偏偏不如人意,有些記憶不論藏得心里多久,藏得多深,只要有一點小苗,她就會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翻江倒海地涌上來,逼著你不得不去面對。
不甘心啊,沒有親眼看到小黍,怎么也說服不了小黍就這樣沒了。
眼看著自己快要完全陷進去了,一直平穩(wěn)運轉(zhuǎn)的靈力忽然有了些許凌亂的苗頭,小源忽然心里一震,強迫自己收拾了一下,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這是不是心魔,他不知道,但他覺得再這樣放任下去,自己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
唐氏兩兄妹正在鬧著沒有留意到小源那突然異樣的情緒,小源也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了。
這時候,掌柜把大夫送到了門口,接著長吁短嘆滿臉可惜地背著手挺著大肚子往柜臺走去,小源忍不住喊住了掌柜。
“唉,小源公子放心,長風這小子的傷多虧了唐公子和公子縫合。
大夫剛剛也檢查過了,沒有什么大礙,接下來好好休養(yǎng)就沒什么事了,也不影響以后?!闭乒褚娛切≡春白×怂?,嘆了一聲氣走了過去。
“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一副喪著臉的表情?”唐曉舞打量了一下掌柜那副表情,頗為不解。
小源倒是猜到了什么,問道:“是不是陸兄要休養(yǎng)很久?”
“唉,大夫說,要完全恢復,普通人起碼要大半年,就算長風是靈者,可他的情況,哎,起碼也要三個月?!?p> 掌柜惋惜不已:“這一來,長風可就參加不了今年的預閣選拔了?!?p> “那就明年好啦。”唐曉舞完全不覺得晚一年是什么問題。
再說,她對著陸長風也有些許了解,天生靈力周轉(zhuǎn)不靈,雖然不知道當年為什么會得到了御直的推薦,可是這么多年來,預閣的選拔,他沒有成功過,一直都是落選,今年不出意外,大概也一樣是這結(jié)果。
既然結(jié)果都一樣,晚一年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唐小姐不知道,長風今年已經(jīng)十九了,今年不論選沒選上,他都只剩下一次機會了?!?p> 掌柜嘆氣可惜道:“不管能不能如愿,起碼最后這一次,他能夠參加,結(jié)果怎么樣,起碼也沒什么好說的了?!?p> “可現(xiàn)在,他醒了之后要怎么接受這個喲,造孽啊?!闭乒襁駠u不已,重重地嘆了口氣,抹了一下眼角的淚花,向幾人告了聲罪就離開了,看樣子,他怕是真的把陸長風當子侄了。
被掌柜這么一說,唐氏兄妹也沒了吵鬧的心情,不過怎么說,唐云是唐門的人,他出了這事,身為唐門子弟的他們心里也不會太好受。
雖然說,陸長風那嘴的確需要收斂一下了,但現(xiàn)在弄成這樣,這是誰也不想的。
唐云在兩個時辰前就扯下鎮(zhèn)靈石,孤身一人踏上了返回川蜀的路,直接放棄了預閣選拔的資格。
想要找他算賬也沒什么理由了,畢竟這說到底,雙方都沒有動用靈力,不能算是違規(guī)。
只能說,陸長風不走運,誰也沒想到唐云居然真的動了殺心,居然動用了暴雨梨花這唐門的高階暗器。
“唉,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該死的唐云給毀掉了,回去了!”唐曉舞忽然發(fā)怒,一跺腳直接起身離開了客棧。
唐仁皆一見妹妹離開,急忙起身跟上,走到了門口才想起了還沒有和小源告別,連忙轉(zhuǎn)身跟小源拱了拱手就當告別了。
還沒等小源回禮,就轉(zhuǎn)過身急忙往妹妹那里追了上去,嘴里還不停地喊道:“等一下哥哥啊?!?p> 小源連忙回禮,然后靜靜在位置上坐了一會,便回到了房間取出了信件和小包裹,出了客棧,找到了驛卒,把信和小包裹都給寄了出去。
走在青石板路上,終于把信寄出去的小源心里一陣輕松,腳下的步伐也歡快了起來,向著客棧走了回去。
當書信和禮物離開都城,越過桂陵,等到達吾威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后的事了。
“胡家嬸子,還有餛飩嗎,給我來一碗,早上趕工走得急,沒來的急吃,快要餓死我了?!?p> 一處簡陋的攤子前,胡大彪的妻子正收拾這灶頭上的東西,都晌午了,該回去給老娘做飯了。
穿著小花襖的小云兒正舉著一架大風車邁著兩條小短腿在攤子里呼呼地來回跑著。
幾月不見,小云兒的臉蛋變得越發(fā)圓潤了,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鑲在粉嫩嫩的臉蛋上,一眨一眨,可愛極了。
這時候,幾個穿著短褂,坦胸露腹,滿身污垢的泥瓦匠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攤子前擺的幾張竹凳上,大大咧咧地喊了一聲。
“哎呦,真的不好意思了,我這都把灶給熄了,剩下的這些也不夠幾碗了,老婦還要回去做飯,家中老娘還等著呢,要不你們到隔壁去吃?”胡嬸一臉歉意地說道。
“別啊,我們幾個可真的要餓死了,又渴又餓,胡家嬸子你就做一下好心吧,我們這一身泥漿,他們也不讓我進去啊?!?p> 其中一個泥瓦匠連忙說道:“餛飩不夠沒關(guān)系,你就干脆一起煮一大鍋就行了,也不用分碗,我們幾個湊合一下就行了,湯水夠就行了?!?p> 這,胡嬸有些為難了起來,這灶火都熄了,再弄又得要一會了。
見胡氏還有些為難,幾個泥瓦匠站了起來,走到灶前,忙活了起來,嘴里說道:“胡家嬸子,你就可憐一下我們這些苦哈哈的泥腿子吧,我們幫你生火,你趕緊把剩下的餛飩給準備好就行了。”
幾個泥瓦匠都這么說了,胡嬸也不好意思拒絕了,哎了一聲,往圍裙上擦了擦手,就走到一旁的桌里取出已經(jīng)蓋好的肉餡和餛飩皮,開始包了起來。
小云兒在一旁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看見自己的娘又忙活了起來,便蹬蹬蹬地舉著大風車跑了過來,眨著大眼睛問:“娘,不是要回家了嗎,云兒肚子餓了,今天不是說要給云兒做餛飩的嗎?”
胡嬸嬸一邊包著餛飩,一邊歉意地對小云兒說:“對不起啊小云兒,你看這幾位伯伯剛剛干完活,都餓著肚子呢,想讓伯伯們吃,回去,娘再給你剁餡做給你吃哦?!?p> “可是,小云兒也餓了啊?!毙≡苾号牧伺淖约旱男《亲樱硎咀约阂埠莛I了。
“很餓了,那怎么小云兒還不回家???”胡嬸還沒說話,突然侯格的聲音從攤子的另一邊冒了出來。
胡嬸抬頭望去,只見一身衙服的侯格用橫刀挑起了攤篷那垂下來的那塊布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同樣裝束的王苗。
“侯格哥哥,王苗叔叔!”小云兒扭頭一看見來人,驚喜地喊了一聲就撲了過去,侯格猝不及防,差點沒摟住小云兒。
身后的王苗一臉黑線,怎么自己就變成叔叔了,就是要變,侯格也就比自己小幾歲,憑什么他就是哥哥了。
侯格朝著胡嬸打了聲招呼,然后低著頭看著摟住自己雙腿的小云兒,不禁咧嘴一笑,然后蹲了下來,揉著小云兒的腦袋瓜問道:“小云兒肚子餓了,那怎么還不回家吃飯???”
“因為娘要給那幾位伯伯做混沌吃?!毙≡苾荷斐雠趾鹾醯男《淌种钢菐讉€自打看見兩名衙衛(wèi)進來后,就立馬站到一旁,有些緊張地看著侯格兩人的泥瓦匠。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們么,還是說你們想著吃了不給錢就跑,現(xiàn)在看到我們了,就怕了?”侯格抬頭看著幾個局促的泥瓦匠。
見衙衛(wèi)這么一問,幾個泥瓦匠一下都慌了,連連擺手,其中一個兩鬢斑白,看起來年逾六十的泥瓦匠連忙說道:“大人可不要誤會,早上趕著出工,沒吃東西墊底,所以才想著過來吃混沌的,要是大人不喜,我們現(xiàn)在就走?!闭f罷就要離開。
胡嬸拍了侯格一巴掌,嗔怪地望著他,然后扭頭望著幾個泥瓦匠說道:“幾位大哥不要怕,這兩位都是老婦的子侄,一時玩心起了罷了,不要怕,你們盡管在這里坐,等湯好了馬上就能下餛飩了。”
說完又扭頭瞪了一下嘿嘿傻笑的侯格兩人:“還不趕緊過來幫忙看看火?!?p> “哎,來了來了?!焙罡袷箘湃嗔艘幌滦≡苾旱哪X瓜,弄得小云兒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惹得小云兒扁著嘴,滿臉的不高興。
然后和王苗走近了灶臺,操弄起了灶臺。
本來有些提心吊膽地坐下了半個屁股的幾個泥瓦匠見那些平日里在路上兇神惡煞的衙衛(wèi),現(xiàn)在居然有兩個跑到了灶臺弄起火來,嚇得他們又連忙站了起來,手足無措。
“慌什么,我們又不是什么壞人。”王苗從柴堆里抽了幾根粗些的木柴。
卻看見那幾個泥瓦匠有些慌張地站在桌椅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