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昱姝望了望房間里的每一個人,待她確定了這些人的可信度之后,終于緩緩開口。
“確切的說,那卦者說的是:一手豆腐一手雞,坐著龍輦,看天下?!?p> “???”李垺聞言,險些站立不住,還是沅山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扶住李垺。
沅山吃驚道:“阿娘,這話……您當(dāng)真未有聽錯?”
昱姝正色道:“這話,我豈敢聽錯?后來,我著人重尋那卦者,有意問他確定真假,可是此人,遍尋不到……”
知秋也道:“這就奇了,按說好好的一個人,總是有人見過的才對——阿娘,難道有人見也沒見過那卦者嗎?”
昱姝搖了搖頭。
英娣差點就沒憋住,這要是一口笑出來,非得掃了大家的興致不可,親愛的大家們,跑題了有沒有?你們確定現(xiàn)在重點是那消失的卦者嗎,而不是李英娣的未來?
李垺再沒有說話,被沅山扶著,滿臉呆萌的出了凝芷軒的門。
英娣總算松了口氣,這個老頭雖然中間對她不咋地,但現(xiàn)在人家轉(zhuǎn)性了不是嗎?還有開并沒有那十年,他還是一個懂得陪伴的好爸爸。
她不想看他遭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送李垺回來之后,就在不住打著哈欠的沅山,如同一顆秋天的麥穗,隨風(fēng)搖頭打瞌睡,耐何知秋不放,他只好硬挺著精神幫知秋理絲線。
嘭!
又是一聲撞門。
沅山猛然驚醒,極不耐煩道:“我說阿耶您來就來吧,為甚非得撞著門進來呢?孩兒倒不怕門被您撞個好歹,您說您年紀(jì)一大把,這要是有個——咦?大夫人,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沅山一個激凌站起來,躥到崔施鳳身前,虛扶著施鳳往前走。
崔施鳳一把推開沅山,徑直行到英娣面前,撲通一聲,竟跪了下去。
英娣大驚失色,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大夫人,嫡母,姨娘,您,您這是作甚?”
昱姝也上前來半跪在施鳳身邊,道:“大夫人,這怎的可以?快快起身!”
崔施鳳同樣將昱姝攔住,定定望著英娣,正色道:“誰都不要扶我,我今日跪的,就是英娘?!?p> “英娘,請受我一拜?!闭f著,施鳳真真揖禮下去。
英娣向后一倒,一手勉強支住身體,側(cè)望著崔施鳳道:“大夫人,這這,你可是要折我的壽,你快,快快起來……”
“英娘,我知錯,三年前,我不該把威脅你的侍婢青螺,將你推下池塘。沒錯,我是覺得你比瑾娘更受父親寵愛,所以起了殺你之心。我請求你原諒?!?p> 說罷,崔施鳳將頭抵在地面的手背之上,一動不動,好似只要英娣不開口,她一輩子都不會挪一下似的。
昱姝并不驚訝之色,似乎早就知道真相般坦然,而那沅山和知秋顯然坐立難安,平日里擠況是有,但他們完全想不到,阿妹致傻,竟是這個嫡母所為。
沅山跳腳道:“阿妹二次落塘,莫不也是你干的?”
“不,絕對不是?!贝奘P依然埋首道:“我敢作敢當(dāng),這次,不是我?!?p> 英娣也朝沅山揮了揮手道:“這次真不是她,我站在墻上看工人干活,腳下沒留神,就滑池塘去了?!?p> 英娣又朝面前的人左右打量一眼,猶疑道:“不過,你,你,跪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崔施鳳抬頭,向英娣膝行兩步,道:“以前所有過失,對你們母子的不善,我愿意折壽十年,不,二十年,來補償,我只求你原諒。”
英娣皺著臉,怯懦的擺了擺手,“原諒,我原諒,你,你快起來說話,這么跪著,我眼暈?!?p> 崔施鳳道:“我有事求你,英娘,只要你答應(yīng)了我,我便起身。”
英娣笑了笑,“我知道你有事求我,你快說?!?p> “我求你,保護好瑾娘。你知道的,瑾娘生性單純,心軟無甚主意,她困于東宮,倘若無人照扶,定是百般艱難。英娘,我只求你,助瑾娘保全,好不好?看在瑾娘平日里真心實意的為著你的份上,求你,保護她,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p> 說著,崔施鳳又一個響頭磕了下去。
昱姝上前扶著施鳳道:“大夫人,若這樣說,便是難為英娘了。她和瑾娘一樣,都是個孩子啊……”
“不不不?!贝奘P打斷昱姝道:“妹妹,你此言不對,我的孩子我的知道,你的孩子我也知道,英娘聰慧,不是常人可比。英娘,那日你與瑾娘同房而眠的交談,她一字不落,皆與我說了。我知道你的癡癥沒有了,你還是從前那個,不,你比從前更聰慧,更靈透,朝堂事,民間事,沒有你不懂的,我知道,你一定能幫助瑾娘的對嗎?我不求別的,我只求你,能幫助瑾娘保留性命,可以嗎可以嗎?”
施鳳切切說著,眼中已溢出淚水,一個母親的心,該有多低,英娣全部見識到了。
“好。我答應(yīng)你?!庇㈡氛貞?yīng)道。
昱姝瞪過來一眼,“英娘!”
是呢,這邊也是一個母親,她何償不擔(dān)憂自己的骨肉?
“阿娘放心?!庇㈡返溃骸笆紫?,我會保護好自己?!?p> 昱姝噙著淚轉(zhuǎn)過臉去,伸手輕拭眼角。
阿耶來信之時,益州的梨花已經(jīng)開敗。
英娣掛念著耶娘的身體,想著待長兄會友回來,便與他商量,教他啟程往益州去,陪伴照料他們。
長兄埋頭扎進院邸,步履匆匆中險些撞上雕柱。
英娣攔住長兄問道:“什么事惹得長兄這般穩(wěn)重之人如此焦躁?”
長兄抬頭一見是英娣,緊緊握住她的肩膀:“我正要找你,快,屋里說話?!?p> 英娣笑道:“我也正要找你說話呢,不想就見你撞著柱子過來了!耶娘遠在益州,終是不能讓人放心,不如你就與嫂嫂侄兒們一道去吧,見著了孫兒,二老心情便好了,心情好,身體亦就好了!”
長兄一副緊張之態(tài),擺擺手道:“益州去不得了,永州,這次是永州,永州刺史,阿耶被貶為永州刺史……”
“什么!”英娣驚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