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宋戡醉酒失態(tài)后,招喜就沒再見過自家郡主的笑容。
以前楊沁兒若是看到宋戡在水亭中逗弄鳥雀總是遠遠的面帶笑容地瞧著,而如今一見那些鳥雀她就皺緊了眉頭,連眼神中也盡是怨毒之色,每每讓招喜膽戰(zhàn)心驚。
這日楊沁兒帶著招喜乘坐飛馬馬車前往萬源地心時招喜就在馬車上小心翼翼地朝她說道:“郡主,若是您不喜郡馬豢養(yǎng)鳥雀,不如就跟郡馬言明,畢竟您是懷有身孕之人,老是為那幾只鳥雀置氣就太不值當了。”
哪知楊沁兒卻冷冷地道:“不必,讓他養(yǎng)!他心中有了寄托,才肯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留在我的身邊!”
招喜左思右想終于鼓起勇氣朝楊沁兒道:“郡主,您與郡馬成婚以來一直如膠似漆,可為何……為何從你懷有身孕開始,郡馬就像變了一個人呢?”
楊沁兒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并非他變了,是你們并不知曉他與我成婚之前……到底是何模樣……”
招喜根本不懂楊沁兒的意思,見楊沁兒平靜的神色上漸漸籠上一層淡淡地寒涼便不敢再追問,只得低聲嘀咕著:“可小姐畢竟懷有身孕……郡馬那般不理不睬……實在太為過份了……”
而楊沁兒就吐出一口濁氣喃喃地說道:“等我生下這個孩子……必會好的……”
如此,二人再無多話,任憑飛馬馬車一路馳騁,熟門熟路地抵達了萬源地心。
招喜照例等在絕上神殿之外,只有楊沁兒跟在牙珉身后走進了絕上神殿。
而在終于映照完魔光,三問尊者也收起清流鏡離去之后,牙珉突然看向楊沁兒:“沁兒今日為何魂不守舍?”
楊沁兒一邊與牙珉步出朝圣殿,一邊道:“腹中孩兒日漸長大,近日來胎動頻繁,而且每到入睡之時,孩兒的胎心總似在我耳邊‘邦邦’作響,我雖聽著極為安心,但卻難以安睡,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半夜方才能夠睡去,所以白日里便尤感疲累,故而有些精神不濟?!?p> 牙珉便皺著眉道:“可有吃安神安胎之藥?”
楊沁兒便搖搖頭:“我府上的大夫倒是讓我吃些安神安胎之藥,但沁兒不知人界郎中的草藥會否與這魔光的效用相沖,故并不敢亂吃?!?p> 說道此處二人正好走到了絕上神殿的中心位置,那是一方小巧別致的庭院,庭院中恰到好處地布置著亭臺、水池和小橋,各種綠植蔥蘢的生長著,尤其是涼亭旁的那株櫻花樹,更是長得妖嬈而繁茂,為這方庭院增色了不少。
但讓楊沁兒和牙珉注目的并非庭院中的美景,而是此時正站在櫻花樹下負手而立的那個背影。
那是一個身著墨袍之人,此時雖只得看見他的背影,但他袖口上的金色祥云絲絳,以及渾身散發(fā)出的不怒自威的煞氣都立刻讓楊沁兒和牙珉意識到那便是好些日子都沒見著的魔君雷龠。
他二人原本可以悄然退去,但不知為何,楊沁兒首當其沖地朝魔君走了過去,牙珉便也只得跟在她的身后,待二人走到魔君一丈開外處便雙雙跪下,齊聲道:“參見魔君!”
雷龠這才回過頭來,眼眸中閃耀著星辰般的冷冽和華光,他的目光在楊沁兒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幾息才道:“起來吧。”
待楊沁兒和牙珉雙雙起身后他才又道:“你二人既是特意走過來請安,想來是有話同本君說吧?”
楊沁兒與牙珉對視一眼,然后便故作淡定地朝魔君道:“自第一次映照魔光之后,沁兒便再未得見魔君,而心中感激之情早已越積越深,今日正好得見魔君,自然要來跪拜一番,以謝魔君的扶持、厚待之心!”
雷龠淡淡一笑,說出的話卻毫無溫度:“也好,反正你等之跪拜本君從來便受得起?!?p> 楊沁兒一時頗有幾分尷尬之色,但也只得恭敬地低垂著腦袋,不敢去察看雷龠的臉上到底是何神色。而雷龠沉吟了半晌突然朝楊沁兒問道:“你常在人界,又是人界的郡主,各方消息可還通達?”
楊沁兒立刻恭謹?shù)鼗卮穑骸安恢Ь胫獣院畏较ⅲ壳邇罕貙⒅獰o不言言無不盡,若是沁兒也知之不詳,將立刻派人查探,然后再稟告魔君?!?p> 魔君就道:“本君正好無聊,不如你就給我說說那個桃小別的消息吧!這段時日里她可有闖下新的禍事,或是是否又發(fā)生了何種有趣之事?”
楊沁兒沒想到雷龠會提起桃小別,便飛快地抬起眼簾瞄了他一眼,只見雷龠也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明顯就是一副想聽故事的神情。楊沁兒心中暗想,看來這魔君確實是在萬源地心困得太久,外間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丫頭的事情都能讓他如此興致盎然。思及此她便緩聲朝雷龠道:“近段時日里最讓三界五湖津津樂道的便是妖界的殿下葆迦年和南湖的七公主澄黛定親之事……”
哪知她話未說完便被雷龠不耐煩地打斷:“本君方才所問的是桃小別之事,并非什么妖界和水族的那些破事!”
楊沁兒就抬起眼沖雷龠淺淺一笑:“可是其實……葆迦年和澄黛同意定親只是權(quán)宜之計,他與桃小別才是真正情投意合的一對!”
雷龠那雙暗沉似水的眼眸中終于蕩漾出神采:“噢?還有此等有趣之事?”
于是,在雷龠的注視下,楊沁兒便將從宋戡處聽到的有關(guān)桃小別與葆迦年兩情相悅,卻因為妖王立下的誓約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今正想盡法子想要更改妖王誓約之事向雷龠娓娓道出。
雷龠聽完便是一陣愉悅的大笑:“妖界的殿下既已與水族的公主定了親,想必此事便已上報了天庭,也已獲得了天帝的首肯,這兩個小娃娃若是日后要悔婚,那便是打了天帝的臉呀!也不知天帝到時候會是何種神情,哈哈哈哈哈!”
牙珉就道:“素聞妖靈之誓約萬難更改,這回恐怕連求離也束手無策了吧……”
雷龠就冷冷一笑道:“也并非沒有法子,不過……就看他敢不敢用了!”說完他的眸中有一抹金光一閃而過,只見他勾起唇角又笑道:“若求離當真疼惜那個女娃,這個法子……他必然會用!若是他不用,那……”說到此處他突然住了口,臉上的那抹得意之色肆無忌憚地綻放著,牙珉與楊沁兒雖十分想知道那會是怎樣的法子,但二人對視一眼卻是誰也不敢開口相問,只得斂氣屏息地站在原地,默默等待雷龠釋放他的愉悅之情。
雷龠見楊沁兒與牙珉都不再言語便也興趣缺缺地道:“你等若是無事便退下吧?!?p> 牙珉立刻道:“君上,沁兒最近一直睡不安穩(wěn),她的腹中孩兒不但胎動頻繁,而且每到她入睡之時胎心聲便在她耳旁轟然鳴響,讓她輾轉(zhuǎn)難以成眠。她府中的大夫給她開了一些安胎安神之藥,不知……她可能服用?”
雷龠就嘲諷地道:“人界的凡夫俗子開出的藥方豈能安撫魔嬰圣靈即將臨世的激越之心!”
“激越之心?”牙珉若有所思地重復著。
雷龠就頷首道:“魔光已將這個孩子喚醒,他能感知到他即將面世,難免心頭興奮不已,這才驚擾了母體?!闭f完只見他抬起手掌,將拇指與中指相扣朝楊沁兒遠遠地彈去一顆豆大的熒黃光點,光點落于楊沁兒的腹部,如水滴融入湖泊般瑩瑩一閃便消失無蹤,而雷龠此時便朝楊沁兒道:“本君已將他安撫,他會乖乖在你腹中等到出生的那一日,再也不會驚擾你。那些人間的湯藥你不必吃,有魔嬰圣靈在你體內(nèi),如今的你百病難侵,無需多慮?!?p> 楊沁兒立刻大喜過望,屈膝就要朝雷龠再次跪下,雷龠立刻阻止了她:“你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就不要拘泥于這些禮數(shù)了!再說……本君從來是就是個不遵從禮數(shù)之人!”
于是,牙珉與楊沁兒只得朝他俯身作了一揖:“我等告退!”
魔君便不再理會他二人,轉(zhuǎn)過身去仍舊負手而立,也不知他那暗沉蕭索的目光到底是落在了何處。
田小田的甜
人生短行路難日向晚聲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