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批落敗之人離開拓羈場后,“對決”試煉繼續(xù)進行。
還是那十枚黑色晶石,仍是十人五組同時展開對決。不過此番當晶石開始在那半空中回旋漂浮之時,場中剩余的六十余人并未如第一輪那般一擁而上,他們大多左右四顧,皆在胸中權(quán)衡著利弊,多半想著如何避開那些實力強悍的人物,尋找一條僥幸的坦途。
眾人那副算計的嘴臉讓葆迦年輕視之極,他朝昭辰努努嘴道:“不如咱倆起個頭?”
昭辰皺著眉道:“若是咱倆果真拿到一樣的晶石呢?”
“那就光明正大地打一場!”葆迦年說完瀟灑地一飛沖天,昭辰甩了甩滿背的青絲,瞧著葆迦年的背影道:“好!誰怕誰呀!”說完也身姿俊逸地飛上半空,將面帶猶豫之色的眾人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此時,天歌竟也突然飛身而起,讓那些原本按兵不動的人頓時議論紛紛。
這個說:“這人怎么如此不長眼呢?難道想在小妖殿下和昭辰殿下面前找不痛快?”
那個說:“許是上一輪也是勝者,如果這次僥幸贏了兩位殿下中的一位,不就一戰(zhàn)成名了嗎,就算輸了,也還有一次再戰(zhàn)的機會。”
洛安等人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都將目光投向了桃小別,桃小別聳聳肩膀又搖搖頭,臉上也盡是困惑,看來這是天歌自己的主意,并未同她商量。
此時,又有七八人似是突然想明白了,皆是放開顧慮沖向半空,開始了爭搶晶石的角逐。
經(jīng)過了上一輪的實戰(zhàn),如今這些飛來晃去的晶石早已不再是什么難奪之物,只在幾息之間,眾人就各自抓了一枚晶石在手。昭辰將自己手中的“日”字晶石遙遙舉給葆迦年瞧,葆迦年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晶石朝昭辰舉起,赫然可見其上是個“雨”字,二人攤開雙手默契一笑,皆為這般天意感到高興。
葆迦年沒有注意天歌何時晃到了自己身側(cè),指著一方擂臺道:“不如咱們就去那方擂臺吧!”葆迦年側(cè)目一望,清清楚楚地瞧見天歌手中正好捏著一枚“雨”字晶石。
葆迦年和天歌終于落到了同一方擂臺之上,二人相對而立,遙遙相望。葆迦年勾起薄唇道:“你等這一天許是等了很久吧?”
天歌一雙沉靜的大眼中滿是平靜:“彼此彼此。”
葆迦年斂目想了想又道:“不如咱們作個約定?”
“作何約定?”
“誰若是輸了,誰就再也不能喜歡別兒了?!陛徨饶甓⒅旄璧哪樢蛔忠活D地道。
天歌冷哼一聲:“你就如此肯定定能勝我?”
“本殿下并不能肯定?!陛徨饶険P著眉霸道地說“但是,本殿下敢賭!”
此時擂臺下的人并不能聽到二人在交談什么,但見他們遲遲沒有出手皆是有些疑惑,珩景道:“他們兩個半天不動手,難道還怕傷了和氣不成?”
洛安笑了笑:“恐怕是在商談條件。”
桃小別疑惑地問:“商談什么條件?難道他們誰要讓誰一場不成?”
洛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擂臺上的兩人繼續(xù)笑道:“相讓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加碼,加一份讓這場對決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的籌碼?!?p> “啊?”桃小別的臉上清楚明白地堆滿了不明所以的疑問,但洛安也不給她解釋,反而轉(zhuǎn)過臉認真地問她:“你希望誰贏?”
他原本以為桃小別會左右為難地糾結(jié)半天,哪知她立刻肯定地告訴他:“我希望天歌贏?!甭灏蚕袷敲靼姿秊楹螘@般想,竟也不問緣由,重新將目光落到了擂臺之上。
而此時,天歌剛剛咬緊了后槽牙說完了那句:“我不會無聊到隨隨便便就拿桃小別做賭注!”說完也不管葆迦年還有沒有話要說,突然執(zhí)劍飛身上前,逼得葆迦年也不得不橫劍來擋。
葆迦年一邊躲避天歌的攻擊一邊還有余力說話:“我就知道你不敢賭!”
天歌就像沒聽見般不予理會,而手中的劍招卻越來越快。他與桃小別一樣跟著求離上神修習過縹緲凌虛劍法,但他沒有桃小別那般的傲人天資,只知將求離上神所授招式刻板的臨摹而出,致使那般威名蓋世的劍法在葆迦年眼中,只是有神無實的刻板招式——快雖快,卻未達詭譎之境;劍招繁多,卻未達千變?nèi)f化之境;力量迅猛,卻未達一招制敵之力。因此,今日天歌雖將那縹緲凌虛劍法舞得又急又快,在葆迦年這般的千年大妖面前,頓時就顯現(xiàn)出頹勢。
葆迦年在幾招之中就已窺見天歌的實力,他原有的不確定變成了十層十的胸有成竹。只見他在退避天歌幾招后突然右手掌心吸起劍柄,長劍在其掌心下瘋狂旋轉(zhuǎn),他翻腕再往前一送,劍刃如一泓秋水激射而出,筆直地向天歌飛刺而去。天歌幾乎立刻就感受到了這柄飛劍裹挾著的強悍劍氣,為了避讓他一路飛退,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當天歌飛退至擂臺邊緣時,他的雙腳突然如生根般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只聽“咻”的一聲,葆迦年的飛劍帶風而來,一劍便刺中了天歌的肩膀,隨著“嘭”的一聲劍氣炸響,天歌的胸口頓時鮮血飛濺。
圍觀的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對決”試煉中第一次見血,天歌明明可以退出擂臺,結(jié)束比試,可他寧可挨上一劍也不肯輕易認輸;葆迦年明明可以點到為止,不傷人體膚,可他偏偏不肯輕易放過對手。
直到傷了天歌,葆迦年才揚手收回飛劍,提劍冷冷而言:“你輸了!”
天歌按了按胸口的傷:“你可以說你傷了我,但不能說我就此輸了!”
葆迦年挑眉道:“你還要戰(zhàn)?”
天歌冷冷回道:“為何不戰(zhàn)?”
二人正要提劍再打,突然從鼎臺上掀來一陣疾風,疾風如流云而至,包裹著天歌將他從擂臺上一掃而下。
天凌上神站在鼎臺上收回衣袖,朝著跌落于擂臺之側(cè)的天歌道:“莫要再打了,你已經(jīng)輸了!”說完也不解釋,只是拂袖坐回了自己的圈椅之中。
天歌滿臉憤恨,掙扎著爬起身要找天凌上神理論,桃小別及時沖過去按住他:“天歌,天凌上神明明是惜才,不想你再受折辱。輸了就輸了,下輪贏回來就好!”
桃小別的話讓天歌臉上的憤恨之情轉(zhuǎn)變?yōu)楸瘧懀舸舻貑柼倚e:“折辱?”
桃小別立刻明白天歌會錯了意,趕緊道:“輸在葆迦年手下沒什么好羞愧的,你凡胎肉體,全靠師父的仙丹煉化至此,但跟我們這般的千年妖靈相比,你本就不占優(yōu)勢,若是比那練丹或是布陣,你深得師父真?zhèn)?,?yīng)該也可獨占鰲頭,但這劍訣,你本就不甚精進,一時失手也情有可原??!”
天歌默默地看著桃小別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突然又像變回了一個啞巴,口中心中都無話可說。倒是跟在桃小別身后的洛安輕言安慰道:“天凌上神出手實為偏袒,但你千萬別會錯了意,上神偏袒之人,分明是你。”
天歌緊緊地閉了閉眼睛,然后朝著鼎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鼎臺上的八神望著天歌的動作神情皆是若有所思,李達一自言自語道:“天凌上神的好意,看來并未被心領(lǐng)??!”
寂世日回頭瞄了天凌一眼,不滿地扯了扯嘴角,終是忍著未再開口。
而昭辰早就三兩下解決了對手,此時正與葆迦年站在一處,只聽他不客氣地朝葆迦年道:“都是自己人,何必下此黑手?”
葆迦年一臉的坦蕩:“我是堂堂正正的與他對決,豈能因我技高一籌就說我下黑手呢?你到底是誰的兄弟?”
昭辰只得嘆了口氣訕笑著說:“肯定是你的兄弟,不過……”他又指了指桃小別的方向:“你也知道天歌是桃小別的人,何苦這般呢?”
二人正說著,桃小別扭頭看見了他們,立刻朝二人走來,昭辰害怕桃小別是來興師問罪的,拍了拍葆迦年的肩膀急忙開溜。
桃小別看到昭辰慌慌張張地離開十分不解,朝葆迦年問道:“他為何一見我過來就跑???”
葆迦年笑瞇瞇地說:“他怕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桃小別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興何師問何罪???”
“天歌方才被我所傷,難道你不生氣?”葆迦年的鳳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桃小別。
桃小別癟了癟嘴:“你確實下手夠黑?!闭f完仰頭望望清朗的天空,又嘆了口氣:“不過天歌也太過倔強,明知不敵仍要硬撐,又怎能不付出代價呢?”
葆迦年黑亮的眸子中有一絲神采閃過,他滿意地說:“我就知道別兒不會苛責于我,畢竟此乃對決,而非閑暇時的比試,不拿點真本事出來,何以樹立威名?”見桃小別贊同地點頭,葆迦年又問:“方才我與天歌執(zhí)劍而立時,你更希望誰贏?”
桃小別坦然地說:“我更希望天歌贏?!?p> “哈哈哈?!陛徨饶暄雒娑Γ骸拔揖椭溃 ?p> “哦?你竟如此懂我?”桃小別滿臉都是驚異。
葆迦年負手而立得意地說:“你肯定認為即便是我輸在天歌手下,哪怕是本次遴選大會都不得脫穎而出,依憑我的身份地位、修為手段或是死不要臉的性格,總有千萬條路可走千萬種法子可想,而不至于失望愁苦,心有荊棘。但天歌不一樣,他好像除了你這個朋友什么都沒有,對吧?”
桃小別一向覺得葆迦年話多臉皮厚,不正經(jīng)又一肚子壞水,此刻聽他將自己的心思分析得如此透徹,不禁覺得此人外表雖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發(fā),而且心中其實玲瓏剔透,跟自己的某些心思常能不謀而合,一時倍感親切,心下暗想:不愧是妖王之子,妖妖相惜,也不過如此了。
見此時桃小別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溫柔,葆迦年喜不自勝,鳳目明亮如晨光,他突然將一張俊臉湊到桃小別跟前問:“別兒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我早已心有靈犀?”
桃小別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很高興地將自己先前所想脫口而出:“妖妖相惜,也不過如此了?!?p> 葆迦年得意得仰天長笑,二人的笑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讓自始至終站在二人身后的天歌和洛安皆是沉默無言。
片刻后,洛安兀自安靜地走開了,而楊沁兒走來摸出一丸丹藥遞給天歌:“這是復(fù)凝丸,對你的傷有好處。”
天歌接過一把塞進口中。
楊沁兒又道:“他們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今后再也不能如此兩手空空,不然……”
楊沁兒的停頓讓天歌抬起眼簾看著她,但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反而垂下頭,匆匆地轉(zhuǎn)身離開。
天歌心中一時無比悵惘,他想起方才葆迦年那番話,桃小別希望他贏,并非偏心于他,原來只因他事事不如葆迦年,只因他向來兩手空空。他又想起遴選第一日他向葆迦年表明傾慕桃小別之時,葆迦年仰頭張狂一笑時所說的話:“你還不明白嗎?你守了她十來年都沒有得到她的心,你是真不懂嗎?”而此時此刻,他總算了解了葆迦年為何那般放肆,原來他一直放在心尖兒的那個人,果然未曾將他放在心上過,竟是一時半刻也未曾。
天歌其實不怕輸?shù)暨@場對決,他更怕的是,從來未曾入過某人的眼某人的心。
他又想起當初葆迦年曾無比陰狠、刻薄地告訴他:“我不管你之前陪了她多少年,我不準你再用先前那樣的目光看著她,你不配!”天歌忍不住抬頭望天:誰能告訴我,我該如何才能配得上?如何?
田小田的甜
我也想問,我該如何才能配得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