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一簇淡紅色的火焰越燒越旺,淡淡的暖意悄悄安撫著焦徨不已的心。
這火并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純粹由妖力凝結的妖火,相比于普通的火焰,妖火更易控制,且無煙無灰,其他也并無特別之處。
只是,大夏天的,這邊開著冷氣,那邊燃著妖火,渾圓的的妖崽呆呆的盯著那股妖火,死氣沉沉毫無生氣,怎么看怎么怪異。
鐘兮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按奈不住道:“在看什么?”
烏沼愣了愣,反應明顯慢了一拍,緩緩的眨了眨眼將視線從妖火上移開,迷茫道:“沒什么,對了,哪來兒的火?”
“影七的妖火,可以安心定神?!?p> 鐘兮給了影七一個眼神,影七會意的熄了火,巨大的影子轉瞬間隱于黑暗,不見了蹤影。
烏沼勉強讓自己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摸了摸靠在自己身旁的小鮫人,目光環(huán)視了一圈,疑惑道:“怎么不見紅一?”
畢竟平常紅一都和小鮫人寸步不離,此時不見她,烏沼不由多問了一句。
“我讓她去辦點事,餓了么?我點了外賣。”
烏沼顯然沒什么食欲,搖了搖頭,只道:“紅一出去還是為了挖心案?那個襲擊我的人會是兇手么?”
鐘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里把玩著那枚缺了一塊兒的小金球:“你覺得呢?”
“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疼,非常疼。”
烏沼瞥了眼胸口的紗布,輕輕的吸了口氣。
鐘兮攤了攤手,道:“顯然止痛藥對你不起作用?!?p> 烏沼聞言咧了咧嘴,似哭非笑:“能把那個小球還給我么?”
“你說這個?”鐘兮將金球在手里拋了拋,顯然并沒有給出去的意思。
“這是葛老頭給我的,我想物歸原主?!睘跽拥馈?p> “這可不算物歸原主。”鐘兮指了指金球上的缺口。
“.......當然,它救了我一命,不知道下次會不會還能這么幸運?!?p> 烏沼莫名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多的是迷茫,那個人來殺她,顯然具有明確的目的性,至少不是認錯了人??伤哉J從小到大沒得罪過什么人,突然有人要殺她,她自然是想不通是為什么。
“不會有下一次?!辩娰馔蝗坏?。
烏沼聞言愣了愣,看向鐘兮,沒等她開口,后者指著小金球繼續(xù)道:“知道這是什么?”
“金蟬木?....我聽影七說的。不過,金蟬木是什么?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古魅的幻術?!?p> 鐘兮道:“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幻術的一種,不過,它比幻術更加的真實,若不是用玉柳枝試探,任何人都會以為你真的成了一具尸體?!?p> “玉柳枝?”
“聽說過玉凈瓶么?”
“你不要告訴我是觀音菩薩用的那枝柳枝.......”
烏沼的表情一言難盡,一臉的荒謬感。
鐘兮得逞的笑了,透著邪氣。
“你在框我?”烏沼不確定道。
“誰知道呢,事實上往往一無所知比無所不知要輕松愜意的多?!辩娰饪戳搜凼謾C,又道:“外賣到了,我們開飯?!?p> 烏沼:“......”
另一邊,山海界,古魅的日子顯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山海界有一種小蟲子,形似水母,透明色,體型卻比螞蟻還小,以吸食扶桑樹的汁液為生。它們的觸手布滿堅韌的細毛,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觸手和觸手銜接在一起能形成柔韌性極好的網(wǎng)。
一般情況下,這是種很溫和的生物,但這種生物有一個很糟糕的習性,就是喜歡聚集起來把路過扶桑樹不小心沾染了樹汁液的活物團團圍住,雖然并不會把這些倒霉蛋困死,但因為它們‘結成’的網(wǎng)太過堅韌,雖然從外部一碰即散,但從內部,無論妖力也好,蠻力也好,都拿它們的網(wǎng)沒有辦法。一旦被它們困住,直到樹汁的味道消散前,就別想恢復自由。
由此它們得了個很有趣的名字,叫團團蟲。而目前,古魅正處于被團團蟲圍困的窘境中。
無數(shù)的團團蟲凝結成一個巨大的透明圓球,古魅和巫無量呆坐在蟲球的正中央,巫無量依然是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古魅倒是一臉的生無可戀,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栽在一堆不起眼的蟲子身上,不過,確切的說是栽在了自己的大意身上。
古魅望著球外那個模糊的人影,并沒有什么憤怒的情緒,只是有點憋屈。也許是他太過沉溺于人類的生活,以至于他蘇醒后的這十幾年來太過放松警惕,居然被簡單小伎倆給坑了個底掉,簡直有辱他的智商。
古魅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回場子,雖然之前幾天都毫無例外的被無視,但他毫不氣餒,清了清嗓子,向讓他丟臉的始作俑者發(fā)起了‘攻勢’。
“就這么一直困著我們?關狗一樣的關著我們,多傷自尊啊!按山海的時間算,再過半天,這群討厭的團團蟲聞不到扶桑樹汁的味道就該滾蛋了。到時候你這藏頭露尾的家伙還想用什么招?再偷偷在我們身上抹點扶桑樹汁?那可不好意思,同樣的招數(shù)我不會中標兩次?!?p> 預料中的,球外的人影并沒有理會古魅,而是若有所感的轉頭看向遠方。他們此時處山海的一片平原,因為視野寬闊的緣故,能清楚的看到一只急速飛來的不明物體,近些的時候,古魅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白色的紙鶴。
“那是什么?玩具嗎?”古魅優(yōu)哉游哉的換了個躺姿,看似不在意的隨口嘲了一句。
那人影沒分給他一個眼神,手心朝上,讓那只紙鶴停在了手心,紙鶴撲騰了兩下翅膀,卻突兀的自行化成了一小撮碎屑,隨著一陣風飄散了。
“果然是玩具,該不是質量不過關?”
古魅在一邊嘴上說著風涼話,眉頭卻緊皺在一起。這只紙鶴明顯是報信的,他并不是看不出來。
“我們沒有與二位為敵的意思,只是局勢使然?!?p> 大概是長時間沒有開口,那人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粗啞,但古魅沒工夫注意這些。
“困了我們這么久,現(xiàn)在說沒有為敵的意思?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p> 那人影并沒有再與他爭辯的意思,身影像是剛剛那只紙鶴一般化成碎屑,轉瞬間消散無蹤。
“人走了,快放我們出去?!惫坯韧蝗粚χ諝獾?。
可回應她的只是寂靜,根本沒有人回應。
只有巫無量道:“你應該清楚它的脾氣?!?p> “嘖,我們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多久。”
古魅顯然耗盡了耐心,巫無量卻很淡定,隨手敲了敲圍困著他們的團團蟲墻壁。
見團團蟲依然沒什么反應,巫無量便翻了個身悠然的睡了過去,古魅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踹了巫無量一腳,靠在另一邊也睡了,除了等,他們別無他法。
直到扶桑樹汁的味道完全消散,團團蟲終于漸漸散開,失去了團團蟲的支撐,巫無量靈活的翻了個身穩(wěn)穩(wěn)站住,只有古魅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有些不滿的嘟囔起來:“早不放我出來,非攪了我的好夢?演戲很累的好不好?!?p> 聞言,散開的團團蟲們漸漸又匯聚在一起,凝結成了一個纖細的人形,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古魅對于這副詭異的情景似乎并不意外,只道:“你打算就這么一直裝啞巴?”
透明的膠狀人形浮在半空中,伸了個懶腰,隨后傳來略顯稚嫩的聲音道:“真麻煩,就算是巫主在這里,我也是要把他關到身上的扶桑味道散盡為止,更何況是你這個演技超爛的討厭鬼,也就能騙騙剛剛那個傻大個,現(xiàn)在把你放出來你應該感恩戴德,居然還啰嗦個不停。”
“你這個腦袋里只裝著扶桑樹的肥蟲,還好意思說我?”
“嘖,我懶得跟你這塊臭骨頭吵,我可不像你不干正事兒,這山海界里的所有扶桑樹都是巫主的私有財產,我可是一直盡職盡責的幫巫主守著呢。倒是你和熊熊,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去找巫主,如果鳳炎那小子醒過來,你和熊熊就等著灰飛煙滅吧?!?p> “那小子怎么可能這么快醒過來?!?p> 古魅扭頭看向山海深處云霧繚繞的紅色山峰,得意的笑了。
團團蟲的凝結體反應了一下,道:“嘖,你就嘚瑟吧,我覺得鳳炎那家伙快醒了?!?p> “你還別嚇唬我,就算醒了能怎么樣,想打架,也不看看我身后站的是誰?!惫坯扰牧伺奈谉o量,后者依然和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只道:“別惹事?!?p> “嘿,我從不惹事,哪次打架不是鳳炎那家伙挑起來的,我也是受害者。團簇”古魅叫了一聲團團蟲凝結體的名字,煽動道:“說起來,這扶桑樹可一直是巫主讓鳳炎負責照管的,等他出來,你也不想那小子醒過來和你搶扶桑樹吧?!?p> “呵呵,我會怕他?!”團簇嘴上說著不怕,凝結體卻開始潰散,古魅翻了下眼皮,涼涼的看著團簇反復聚了又散,散了又重聚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團簇鎮(zhèn)定了些,試探的問古魅:“要不我們和巫主商量一下,先把靈穴的那個搗蛋鬼先放出來,鳳炎就先讓他再睡個幾萬年?!先說好,我這可不是怕他,我只是怕這家伙腦袋一抽真來個滅絕人類什么的。”
古魅:“呵呵”
心懷鬼胎的兩個家伙在阻礙鳳炎蘇醒的事情上總算達成了一致,而在山海深處的火云山頂,沉睡中的巨大生物似乎覺察到了什么,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瞳孔射出滲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