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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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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行之客 3048 2018-12-31 11:10:57

  書院的年慶是一系列頹繁的儀式。這一日,早早的,江云便換上了她從未穿過的書生青衫等??傊瓷先ナ终剑强傆心敲匆唤z隨意的味道。這或許便是江云獨特的氣質(zhì)吧,只要心中不是那么認真,就算再正式的裝扮也能讓認真的人感受到隨意從容。

  而蘇陽子和安平子兩人則跟在江云身后。他們二人雖然在世間地位頗高,但是在儒家,江云是圣人一脈的,而他們只能算大儒。從禮制上來講,江云的聲望哪怕再弱,在這樣的儒家儀式上,他們也要跟在江云身后,直到圣人一脈消亡。

  圣人一脈與儒家眾人傳承的意志是不一樣的。因此,所學也多有不同,但是卻不可質(zhì)疑的是,圣人一脈幾乎不會弱于尋常儒家。哪怕現(xiàn)在,江云聲望并未顯于天下,但是她腹中所學已然被這兩位大儒所認同了。

  江云完全有資格傳承儒家的圣人一脈。這一點,足夠資格接觸的人都毫不質(zhì)疑。如果十年前的天地不變的話,江云或許是儒家出現(xiàn)過的最有資質(zhì)的人之一。反而是儒家能不能裝得下她就是個問題了。

  儒家的傳承久遠,比之一些道統(tǒng)圣地也不遑多讓。但是儒家哪怕在世間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儒家卻從未出現(xiàn)過一位帝境。這其中并不乏儒家自身的原因。

  可惜,十年前的天地還是變了,亞圣還是死了。江云也已慢慢長大,最后選擇了要游歷世間。

  就或許,亞圣還活著,也不一定能夠永遠留住江云。

  這對儒家來說是一個損失。但是安平子和蘇陽子擔心的卻是圣人一脈就此斷絕。憑一個不識字的人,如何能傳承儒家圣人一脈。再怎么說,儒家都是讀書人的頭首。而這樣的儒家的頭首,怎么會是一個不識字的人能做得了的。但是他們留不住江云。

  有總比沒有好,哪怕再質(zhì)疑,他們還是如此想到??傊麄兘^不能讓儒家圣人一脈消亡在他們這一代。

  只有多花些心思去教導(dǎo)了。李生并不像江云當年。江云當年,哪怕亞圣身死的時候,她才有十歲不到,但是卻已經(jīng)極有主見了,并不是尋常人可以教導(dǎo)得了的。哪怕是兩位大儒,也只能些微影響而已。

  對于兩位大儒來說,棘手的卻是江云對李生的安排。江云并不希望兩位大儒教導(dǎo)李生,反而囑咐他一切靠自己。若是成功了,他就徹底繼承圣人一脈,然后江云可以放心遠去。若是失敗了,也沒什么。

  江云說,李生是她待亞圣收下的記名弟子,若是有所成,就為自己的師兄。

  對于兩位大儒來說,則是儒家再也留不住江云的心了。

  早年就曾聽聞亞圣說,這孩子的氣象,并非一家一言能夠容納得了的。這個評價甚高,幾乎是說江云有直指帝境的潛力了。如今來看,或許還有一些安平子他們不能理解的地方。儒家容納不下一位帝境,或許便是儒家自身的原因。然而即使不是帝境,全無修煉的江云,等到一定時候也會離儒家而去,這又是什么原因?

  儒家錯了嗎?或許對于安平子他們來說,永遠不會接觸到,也不曾懷疑。然而,此刻江云筆直站在祭臺上的身影卻勾起他們各種心思。

  江云坦然站在祭臺中央,孤身面對浩浩天地。只那一副浩然無愧的模樣就多么附和儒家圣人的標準??!

  這一次年慶,安平子和蘇陽子身后還跟著一個人,正是李生。李生的站位站在這兩位大儒之后,卻在儒家所有名宿之前。儒家圣人一脈的超然由此可見一斑。

  安平子和蘇陽子只想著往前看,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李生。只因為現(xiàn)在的他太不起眼了一些。

  李生看著江云,不知心中是怎么想的,不禁有些崇敬。在他眼中,這一次,江云并未和回憶中的她重合。只是二人如果就此并肩站著,江云也毫不失色。李生不理解她,也不理解江云。只是此刻看著,不禁心生想法:世間精彩大抵不過如此吧。

  獨對浩浩天地,吾亦問心無愧!

  儒家所謂不逾矩,說的是此般嗎。不,這還不足以道盡此中意氣!唯那浩然意氣,天地之廣才能容納得下吧。

  李生不懂這些。他只知道,他做不到和回憶中的她一樣,也做不到和江云一樣。江云比他聰明,從之前編竹簍的時候,李生就知道了。而他,為了進書院讀書,他不得不接受江云的條件。他本能地感覺這個條件對他沒有絲毫的壞處,所以也就坦然地接受了。對此,他能做的回報就是努力聽江云的話,完成江云對他的期許。

  江云說的或許是讀書最笨的辦法,但是李生相信,江云比自己聰明,其中一定有自己沒看到的好處。至于圣人一脈的什么,他自己或許還不能知曉有什么意義。但是今天讓他站在一大堆頭發(fā)蒼白的老人之前,就讓他感覺身上的擔子無比沉重。與之相比,站在眾人之前的江云還是隨意筆直地站著,就值得李生去佩服。果然,她當初即使不需要自己去教,他也會編那個竹簍的。

  在這樣的儒家儀典之上,年輕人就只有圣人一脈的兩個。他們的壓力自然沉重了些。

  尤其是最后,江云終將離去,一切的重擔都要由李生去背負的時候。

  終于,江云在祭臺之上完成了一系列繁瑣的儀式。按理來說,儒家這年慶祭典,會由圣人一脈主祭。其儀式極為繁瑣復(fù)雜,江云既然要離開,卻要教李生的。但是直到如今,江云都還沒有這個意思。這讓安平子和蘇陽子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江云緩緩從祭臺之上走下,終于完成了。江云臉上平淡,卻也知道可以離開了。

  安平子和蘇陽子看了,心中不由一嘆。接下來是他們兩人的儀式了。

  看著江云,蘇陽子不禁幽幽小聲道:“我儒家雖然沒有出過一位帝境,但是與數(shù)位帝境關(guān)系密切。那幾位帝境,大多也如同這樣走出儒家的。實在是這凡俗中的一家一言容納不下他們?!?p>  安平子卻有些不忿道:“我儒家之盛,除了沒有出過帝境以外,其他都不在佛道兩家之下。是我儒家終缺了那份帝命?!?p>  蘇陽子卻抱有不同意見道:“是我儒家的規(guī)矩容納不下帝境!”

  兩人并未多說,就不得不走上那祭臺之上。而江云就將李生喚到了身旁,道:“你覺得這儀式怎么樣?”

  李生聽了,一愣。

  江云又道:“我走之后,就由你做我剛才做的事。”

  李生聽了,不禁感覺頭大了起來。不說那份眾人期許的壓力,就算剛才,李生站在這后面也能感覺江云所完成儀式的復(fù)雜。他沒有自信能夠做到。

  李生不自信道:“我會出錯的。”

  江云則淡淡道:“心誠足矣。”

  “可是……”李生還是感覺不自信。

  江云隨意道:“其他的隨意就好。反正他們又看不見。就是腰不能彎,手不能停,你就當是在編竹簍好了。或者就這樣站著不動也可以,但是要念出一些聲音來。大抵都是回首一生,問心無愧之類的?!?p>  李生不禁瞪大了眼睛。難道江云之前就是這樣做的?本能告訴他,這并不是真的。

  江云看出了李生心中詫異。淡淡道:“我的老師十年前就死了。我還沒來得及學什么。不過我還是學了一些這個東西的。”

  李生還是本能地察覺不靠譜。他不禁道:“會被看出來的。”然后若有所指地看向祭臺上的安平子和蘇陽子。

  江云也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后輕輕道:“沒事,你就說我是這樣教的。”

  李生還是覺得不靠譜。

  江云則又道:“萬物自有真意?!?p>  李生有些不解地看向江云。

  江云道:“他們問起時,你就這樣和他們說。讓他們自己去深思其中意味。”

  李生有些所悟道:“你是要他們?nèi)ニ伎季幹窈t的道理?可是編竹簍又有什么道理?我編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p>  江云道:“這就要他們?nèi)ツX補了。反正他們又不比你聰明,你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們?nèi)羰禽p易想出來的一定是不全面的?!?p>  李生聽了,認同地點了點頭。說實話,他一直認為回憶中的她是笨的。由此自然認為自己是不怎么笨的。他還沒遇見幾個人比得上回憶中的她的。到目前為止,他只認為江云比自己聰明。

  江云又道:“他們沒比你聰明,所以他們是教不了你什么的?!?p>  對此,李生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江云又道:“但是,除了聰明以外,他們倒是有許多比你強的地方的。因此你也需要自己多多去請教?!?p>  李生聽得有些不明白,但是卻記住了。因為他感覺江云之前的一句話加上后面這句話之后,他雖然不明白,卻知道并不錯。

  江云又道:“這幾天我也囑咐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p>  說罷,江云就轉(zhuǎn)身離開。

  李生看著,伸出了手,想說什么卻是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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