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月饗之夜·交易

　　書房里，感覺體內陰冷的感覺如潮水般退卻的科勒子爵伸出了顫抖的手，扶著珍貴的沙發(fā)上鋪著的異獸皮毛。溫暖柔和的觸感撫平了這位子爵內心的一絲恐懼，科勒看著腳下破碎鏡片里映出的面容，摸著鬢角新增的一縷白發(fā)。沉默地走到書桌旁，臉色恢復平靜的科勒按下了桌角下的一個隱蔽按鈕。隨著一陣嘈雜的齒輪聲，書房天花板上一道紛繁復雜的紋路隱隱浮現，其中夾雜著流轉的金色閃光。

　　“進來，門外的偷窺者?！笨评兆泳粽Z氣平淡，帶著一絲無法掩蓋的疲倦。

　　門外，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巴魯夫猶豫了片刻，還是轉動門把走了進去。注視著科勒子爵雙眼中那連疲倦都無法遮掩的惡意，巴魯夫警惕地在袖子里展開了右手掌心，無眼白鹿的圖案若隱若現。

　　“原來是巴魯夫議員，不過來坐坐聊聊嗎？”科勒子爵摸著按鈕旁邊的手槍，溫和的語氣中隱含著莫名的冷意。

　　“不了，我想我現在更需要一個盥洗室?！卑汪敺蚵冻銮敢獾男θ荩瑢擂蔚氐皖^看了一眼雙腿間明顯的水跡。

　　科勒子爵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巴魯夫的褲子，嘴角不經意間顯露出嘲諷的笑意?！安挥醚陲椖愕目謶郑汪敺蜃h員?！边牵X輪轉動的響聲突兀地在巴魯夫的身后響起，一扇鐵質的大門落下，將這個書房重新回歸密閉的狀態(tài)。“因為恐懼根本無法拯救你，你的好奇并不被這個世界的真實所接受?！笨评兆泳魧審臅赖紫履昧顺鰜?，漆黑的槍口倒映在巴魯夫的眼眸中。

　　巴魯夫驚慌的表情一閃而逝，即將降臨的危險讓這位議員先生喚醒了體內潛藏的力量與勇氣。眼神警惕地注視著科勒子爵緩緩舉起的手槍，巴魯夫將顫抖的手掌藏在袖口里，腳步輕緩地走近書桌。

　　“你不能殺我。”巴魯夫的語氣意外地堅決，“科勒先生，你應該清楚這么做的后果，你是解釋不清楚的?！?p>　　將槍口抵在書桌對面巴魯夫的額頭上，科勒目光審視著這位以滑稽形象出場的平民議員，“你是個聰明人，巴魯夫。現在，也許我們可以談談?！?p>　　砰，子彈出膛的聲音突然想起，科勒子爵疲倦的眼瞳里銳利的鋒芒悄然顯現。但在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骸骨巨手出現在科勒的眼前，不可思議地拉開了即將被死亡扼住咽喉的巴魯夫。相對低矮的書房里，一只巨大的類人骸獸出現在巴魯夫的身后。因為空間的限制，這只骸獸的下半身還留在地板上出現的灰霧密道中，但僅僅是那生長著六只巨大骨質巨手的上半身就足以給人強烈的震撼。

　　狹小的空間讓這只骸獸低垂著頭顱，眼窩里燃燒的慘綠色魂火浮現著科勒子爵驚怒與恐懼交織的臉龐。在骸獸六只手臂守護之下的巴魯夫神情也恢復了平靜，在槍響的那一刻，他的背后被一片冷汗浸濕。從沒有過類似經歷的巴魯夫也明白了科勒子爵內心的想法，有些秘密最終只有死人才能夠更好的保守。

　　“你果然不是個普通的家伙，巴魯夫。”科勒子爵看著巨大的骸獸，眼眸里的神情更加瘋狂了幾分，“但這也拯救不了你，卑賤的平民?！闭Z氣激動的科勒子爵揮動著握持著手槍的右手，一下子砸碎了書桌上一個精致的黃金制品。一瞬間天花板上紛繁復雜的法術紋路上的金色光芒匯聚了起來，閃爍的金色光芒形成了數道光束，投射在六臂巨人骸獸的軀體上。

　　憤怒無聲卻沖擊靈魂的骸獸咆哮在科勒子爵莊園范圍內響起，恐懼與驚慌的情緒也隨之在莊園內襲擊著庸碌眾生。在貴族們驚慌失措地逃出莊園的背景下，巨大的骸獸挺直了軀體，憑借著蠻力掙脫了術陣的束縛。在科勒恐懼無助的神情下，這只無情冷漠的骸獸揮動了巨掌拍死了這位高貴的子爵。

　　巴魯夫目光略顯呆滯地注視著死去的科勒，那一攤模糊不清的血肉。略微愣神了一會，巴魯夫做出了目前最為明智的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這間書房。在房屋里驚慌失措的仆從與貴族的掩護下，一副狼狽模樣的巴魯夫毫無違和地混入了逃難的人群。摧毀了束縛著身軀的房屋，這只被議員召喚出來的龐大骸獸撞碎了墻壁出現在莊園的花園之中。在暴風雪呼嘯的寒冬中，咆哮的骸獸一時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鮮花街區(qū)月季花街112號，晚宴已經結束的屋內三人按照各自的習慣進行著自己的活動。猶戈打量了一眼站在窗前的哈特·萊茵，走進了二樓自己的臥室。謹慎地將數只血蝙蝠布置在臥室的各個角落，猶戈躺在了床上。意識體在灰霧的包裹下，伴隨著一陣失重的墜落感，猶戈出現在灰霧大廳之中。

　　暴風雪襲擊的街道上，因寒冷而瑟瑟發(fā)抖的米爾斯摩挲著手里的卡片。忽然，一團灰霧從卡片上奇怪的文字中涌出將米爾斯包裹?；异F大廳里，一張長桌上主教猶戈與米爾斯分坐在兩旁，四面涌動的灰霧遮掩了灰霧大廳中的其他景象。而在長桌的上空，只有一根散發(fā)著昏暗光芒的蠟燭漂浮著。

　　“命運之手？”米爾斯用疑惑的語言試探著。

　　“你可以稱呼這里為厄運俱樂部。”冷漠空洞的聲音響起在米爾斯的耳邊，那種漠視世界的語氣讓他從心底中感到陰冷寒意。“在這里你可以獲得你想要的命運，但前提是你需要支付一定的代價。”

　　“如果我要重建鮮血兄弟會，你們需要我付出什么？”

　　“一個承諾，當你完成重建之時，厄運俱樂部將會在它需要的時候讓你執(zhí)行一個你所能做到的任務。”在灰霧的掩飾下，猶戈在略一思索之后作出了回應。

　　“你們能夠提供什么樣的命運？”在昏暗的燭光照耀下，米爾斯的臉龐一般被掩蓋在陰影之中。

　　“讓你在遭遇危險時無須擔憂厄運降臨，可以放心地執(zhí)行人生使命的命運?！敝鹘汤淠脑捳Z如同神靈的令諭，讓米爾斯無法產生懷疑的念頭。

　　灰霧在米爾斯的背后涌動，鮮血兄弟會死亡的場景也不停在他的腦海里閃現。主教默默注視著臉上浮現掙扎神情的米爾斯，仿佛無意識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響起的聲音隱隱契合著某種詭異的節(jié)奏。

　　“我接受交易。”在痛苦的記憶引導下，米爾斯臉龐有些不正常地扭曲著。

　　敲擊聲戛然而止，一團灰霧從主教的身旁圍繞的灰霧中脫離，飄到了米爾斯的面前?！皩⒛愕难卧谏厦妫銓@得命運的庇佑。”

　　仔細地查看著紙張上的古怪文字，米爾斯用血裔的獠牙咬破了手指，一滴鮮血隨即在血裔精準地操縱下從傷口滴落。在鮮血滴落的過程中，長桌上飄動的游離灰霧猶如受到某種莫名的吸引，在其身后形成了好似彗星尾部一樣的細長部分。在鮮血融入承載著契約的紙張之時，隨之而來的游離灰霧也顯露出了發(fā)生了變形，成為一條鎖鏈連接在米爾斯受傷手指與契約紙張之間。

　　“愿厄運庇佑你?！敝鹘桃徽惺?，契約隨之回到了他身旁的灰霧之中。連接的鎖鏈也在這一刻消失于無形，但在米爾斯的感知里，他能隱約地感受到一股被偉大意志監(jiān)視的感覺。

　　感受著臉龐上飄落的雪花，米爾斯看著街道兩旁的燈光，身影漸漸融入暴風雪肆虐的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