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現(xiàn)在我試也考完了,關(guān)于這張紙的內(nèi)容,咱要不要再磋商一下呢?”鄧天炎站在門口,他從積塵的牛皮紙袋里拿出一張A4紙片。
“不用磋商了,學(xué)院要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分數(shù),你考得多少不重要?!绷_蘭放下指甲鉗,心不在焉地說。
“行?!编囂煅c點頭,“那換一件事,大哥大姐,你們能不能把這些天的數(shù)目給結(jié)一下?”
鄧天炎從兜里拿出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
“我也沒請你們來保護我,干嘛在我家白吃白喝啊?”鄧天炎哭喪著臉,“你說你們這么大個人了,一天到晚還宅在我家里,除了吃就是玩電腦看電視。我容易么我?我后面都一屁股債了??!”
“就你這破地方,我們也沒用著多少錢吧?”羅蘭說。
“就是就是,你以為......我們想待,待在你這里啊?”司徒輝說。
他醉醺醺的躺在地板上,語氣激動,一巴掌拍碎掉落在地板上的薯片。
“你樓下......的那......些酒鬼......天氣好就猜拳,天,天氣不好......居然在家里開麥唱歌!”說完司徒輝打了個酒嗝,“太……太煩人了啦?!?p> 鄧天炎皺眉。
“你還好意思說?”他一手將牛皮紙袋拍打在鞋柜上,“我叫你下去讓那些人說別吵著我學(xué)習(xí),你呢?居然還跟他們喝起來了?下雨天還跟著他們一起k歌?”
然而面對鄧天炎的控訴,此時的司徒輝已經(jīng)睡過去了。睡之前司徒輝甚至還拿著那些被他拍碎的薯片,輕輕的吻了一下,嘴里還說著,“親愛的,這是我給你的郁金香。么么噠......”
看見這么一個白癡,鄧天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他翻了翻白眼,轉(zhuǎn)移對話方向。
“羅小姐?!?p> 鄧天炎拿起小木凳,隔著茶幾坐在羅蘭的對面。
“嗯?”羅蘭吃著薯片,“報名時間后天就開始了,你的高考成績應(yīng)該在明天出來,到時候你報就是了?!?p> “不是這個?!?p> 鄧天炎擺出一張笑嘻嘻的臉。
“你……你想干嘛?”
羅蘭縮了縮身子,她放下手中的薯片,雙手抱胸,看起來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變態(tài)猥瑣男。
我去,這反應(yīng)也太真實了吧?我不至于那么猥瑣啦……大概……鄧天炎扶額。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是這樣的,這些天我養(yǎng)你們的花費基本將我偷偷攢下用來還債的積蓄都用光了……我明天又約了女孩子吃飯,你看你能不能......”鄧天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借我點錢?”
羅蘭一愣,似乎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鄧天炎說的話。隨后她翻了個白眼,隨手掏出手機。
這反應(yīng)好像在說:什么?這個問題也來煩老娘?你就這么沒出息么?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介意讓我給你拍張照片嗎?”
“拍我?”
遲疑片刻后,鄧天炎露出賤賤的笑容。
“額,偷偷看就行了,別太張揚,畢竟我……”
“你別想多了,只是走程序而已。”羅蘭聳聳肩。
鈴聲響起,鄧天炎拿出手機。
“一……一塊?”
“哦……我少打了一點?!绷_蘭敲擊屏幕。
鈴聲再次響起,鄧天炎點入微信提示框。他指著手機,時不時的捂住嘴巴,時不時又揉揉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家伙的表情怎么跟見鬼了一樣,太浮夸了。羅蘭想。
“給你的,不用還。”她微微一笑,隨后表情又恢復(fù)平淡。
“大姐,你有那么多錢怎么就不早說呢?虧我這些天還自己掏錢?!?p> 鄧天炎再三確認這些錢的真實性。
“一萬......”他嚇得有點結(jié)巴,“還,不不不用還?”
看到鄧天炎這么夸張的表情,羅蘭有點不耐煩,她已經(jīng)懶得說話了,于是就把點頭當(dāng)做回應(yīng)。
“隨便用?”
羅蘭點點頭。
“真的不用哈還?”
她又點點頭。
“不會不犯法吧?”
她再次點頭。
“什么?那我還是......”
鄧天炎秒慫。
“你用就是了,別煩老娘我看電視啦!”
“我......”
其實這些錢他之前也有,只不過他沒有直接使用的權(quán)限,那些錢全都掌握在他的親戚手里。所以這是鄧天炎第一次自主掌握自己的財產(chǎn),或者說人生。
“哎呀你別煩我了,給你錢你就用啦,出事我扛著,被抓了責(zé)任就全在我身上,行了吧?”
“出,出事?那我還是......”
“滾??!”
羅蘭一腳把鄧天炎踢飛。
鄧天炎顧不著臉上的疼痛,他撿起手機就往門口的方向跑。
“慢!”羅蘭喊道。
鄧天炎急停在門口,一愣愣的轉(zhuǎn)過頭。
“給我倆買點吃的回來?!?p> “好的老板?!?p> 盡管自己的臉上被踹了一腳,但是鄧天炎卻怎樣都無法生起氣來,當(dāng)他想到自己的微信錢包上有整整一萬元時,無論他目前遭受怎樣的折磨和不公的對待,他都覺得無所謂了。
今天是鄧天炎與林紫榕告白的日子,這是畢業(yè)的告白。如果一切順利,結(jié)果向好的話,這對鄧天炎來說就不是什么離別的告白,而是一切的開始。他將與夢中情人手挽手進入同一所高校,就讀同一個專業(yè)。然后幸福美滿的人生就會在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年有個完滿的進階,兩人將在一場盛大的婚禮后,結(jié)婚生子,白頭偕老。
可僅憑鄧天炎那寒酸的衣服儲備,別說約會了,就連平時穿得體面點都是個問題。他最多的就是寬長的運動服,因為那能穿很久,不怎么會因長身體的原因而不合穿。
鄧天炎轉(zhuǎn)入步行街。
再出來時,他身穿白色耐克短袖T恤,配套阿迪達斯黑色七分褲和匡威淺藍帆布鞋。頭發(fā)也由原來的海藻頭修成了韓系心形劉海,是個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青春與活力的陽光男孩。
這身著裝是鄧天炎在某寶店鋪的潮流搭配中學(xué)的。其實他老早就保存了這款著裝搭配,奈何身上沒幾個閑錢,就一直沒有付諸實踐。
但今天,他鄧天炎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一天吃一頓,一頓留兩餐的人了。
下午五點,鄧天炎拿著一束玫瑰靜靜的站在萬達廣場的門口。
他想不出要去哪里吃飯,于是也就跟其他外出約會的人一樣,把地點選擇在了萬達。
林紫榕答應(yīng)跟我出來吃飯,看來她也是喜歡我的,那這就成了約會了……等等,約會是兩人確定戀愛關(guān)系的叫法,那我們豈不是……想到這里,鄧天炎開始傻笑起來。
遠處,一輛灰黑色的轎車駛向萬達門口,車在萬達下石階對面的一條小路停住,片刻后,車門被打開。
一個穿著休閑牛仔褲的白衣少女從車里走出,她輕輕的關(guān)上車門,向司機點點頭后,轎車駛離了少女。
在人群之中,少女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她雖然漂亮,但是卻由于下放的頭發(fā)遮住了大部分的容顏。她雖體態(tài)優(yōu)美,卻并沒有華麗的服飾去凸現(xiàn)她的身材。
少女的一切都很平凡,無人注意,也無人留意。
即便如此,鄧天炎還是在林紫榕下車之際便認出了她。
“林紫榕?!?p> 鄧天炎快步走下石階,他揮手大喊,另一只手則將花束緊緊藏到身后,不想讓林紫榕遠遠就看到這份驚喜。
見到鄧天炎,林紫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雖然鄧天炎已經(jīng)下到石階,但是他與林紫榕之間還有一條小馬路。
雖然正值炎炎夏季,但這個點數(shù)時的太陽已高溫不再,光線也變得柔和起來。微風(fēng)吹過街道,輕柔,涼爽,讓人感到非常舒適。
刺耳的喇叭聲突然從林紫榕的身后響起,伴隨著人群的尖叫聲,一輛失控的卡車沖向林紫榕。
場面失控,所有人都在拼命的逃竄,片刻后,輕傷者聚集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治療,重傷的則倒地,奄奄一息。
而林紫榕,她渾身是血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以至于鄧天炎根本就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他甚至連卡車是如何來的也沒有看清楚。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聲音在他的耳朵里都變成了嘈雜的像是進了水的音箱發(fā)出的電流聲。
他搖搖頭,咆哮著跑向林紫榕。
“不......”
他將林紫榕抱在懷里,鮮血不斷的從她的體內(nèi)涌出,根本就沒有停下的跡象。
鄧天炎不斷的呼喚林紫榕??梢磺卸紱]有用了,這點鄧天炎自己也知道,在他抓住紫榕的手時,那個他喜歡了好久的少女已經(jīng)沒有了脈搏。
她死了。
“為什么?”
他抬頭,原本臨近黃昏的天空已經(jīng)變成一片死灰,天空中央的太陽正在崩裂......
濃霧彌漫,腳步聲響起,那是非常厚重的腳步聲,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
鄧天炎從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上抓起一片玻璃殘骸,他喘著粗氣看向林紫榕。
就在此時,痛感開始肆虐鄧天炎的身體,劇烈的偏頭痛讓充血的血管阻礙了鄧天炎的視覺神經(jīng),他已經(jīng)很難再集中注意力去看清一樣?xùn)|西,只得從那東西大概的形狀去判斷那是個什么物體。
視野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手正在扭曲。不,確切那不像是他的手,而像是一種昆蟲的關(guān)節(jié)。
他驚恐的用玻璃刺向那關(guān)節(jié),銳利的玻璃刺穿皮膚的痛覺信息很快就傳到了鄧天炎的大腦里。
那是我自己的手!
鄧天炎扔開玻璃片,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
“滴答,滴答......”濃霧中的聲音輕聲說。